《》9

《》9

9.

從小文哥哥他們打架后的第二天起,我再也沒有去上那個幼兒園了。

我在家整整呆了大半年。陪弟弟一塊玩。我把小文哥哥送的七顆彩色星星用一個精緻的小盒裝了起來,放在了我平日裝書的抽屜裡面。

我的弟弟「西王貝主雙」,此時已經快三歲了。從我上幼兒園開始,到幼兒園最後一階段輟學,一直跟小文哥哥玩以外,我很少與弟弟好好的玩過。一是因為弟弟還太小,我又抱不動他,不好玩。二是,心中有了好玩的小文哥哥,心裡便沒有了其他的事。我也沒有忘記那輛馬棚車,也未忘了在馬棚車的棚子里的那幾百個日子。我困了總是靠在小文哥哥的身上。我怎麼靠著他,他就讓我怎麼靠著他。

馬棚車一路前行,在有雪的天里,車像是綿軟無力似的,顛簸也好像很溫柔,我頭頂頂著小文哥哥的臉,隔著厚厚的毛帽子,這頂著還給我的是輕柔無聲的安慰。而在夏天,掀起的棚頂和開著的棚門,一個像是掏空心的一個像是窘迫壓榨機,除了對立與小文哥哥坐著,話在肚子里悶的快發霉了。一個夏季里,整整一條用時半個多小時的路,什麼地方有個坑,什麼地方有個凸,什麼時候左轉彎,什麼時候拉剎車,啥時候有鄰居的飲煙氣味,什麼時候有一輛會車,都在我心裡過往著。車棚里的寂靜,除我的嘆氣和長呼吸聲,便是外面的聲音偶爾來打破棚里的寧靜。為度過這慢長的半個小時,我總愛理理我頭髮,或是干點別的事情。

記得有一次,小文講起了他的一件小事。這件小事,看是小事,但它一直都印在了我的腦子裡——

他兩歲多的時候,伙著幾個小男娃在雪壩里玩耍,除去打雪仗,便是玩滑雪撞擊。可是玩著玩著,本來四個小孩子,突然就少了一個,三個小孩子急得團團轉,尋找了好長時間,沒有辦法時,趕忙回家去報告大人。剩下的小孩,前面兩人大一些,跑得快些,結果,我沒跑回家,我也沒了。剩下的兩個小孩,嚇得丟了魂一樣,再也不敢回來尋找我。我掉雪坑裡了,待我在雪坑清醒來了時侯,只聽雪壩喊我的聲音,這聲音有些遠。我怎麼回答,聲音始終沒有一點向我這邊靠近。我又爬不出坑,我覺的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被凍死在雪坑裡。於其被凍死,還不如想辦法,讓他們知道我在哪裡。結果,我在雪坑裡理了幾根棍子,用我身上裡面的貽身單身單褲,摑扎長桿,又將防凍帽頂在了杆子上,把它撐出雪坑口子,將杆子放在我的肩上,讓杆子高上雪坑口子更高些……

待我醒來時,我已在家的炕上了。可是,另外一個雪坑小孩,凍死在了雪坑裡。

…………

他的這件小事講完了。我對小文哥哥說,我聽過我爹親講過這件事。但我不知道,那次也有你。

當時我聽到小文哥哥講到他撐出杆子后凍在雪坑裡已奄奄一息時,我暗自生悲也流出了淚水。我以為小文哥哥會坐過來抱著我,幫我擦眼淚。他終沒有坐過來挨著我,更沒有跟我擦眼淚。

爹親有一個以前跟著他打仗的二把拜把子的弟弟,他叫「甘忠魁」以前聽爹親講過,爹親救過他的命,但也死了兩個兄弟,爹親也掛了彩,只是皮外傷。隊伍解散后,他又幫著爹親打點營生,在福州的地方負責,也是上海總站下的一個據點。上海總站是爹親的大舅子在那裡掌管,當然也就是我的大舅舅。這次,這個「甘叔叔」是特意專程前來爹親三月初九的四十四歲賀壽和又添貴子道賀來了。

我喜歡這個甘叔叔。他逗我笑逗我開心,也帶給我不少我從未見的女孩子喜歡的東西。綵綢扎辨帶,彩膠圈,各種花手巾等等。這次爹親的生日,他沒有張揚著辦。

甘叔叔的到來,他改變了我的整個人生經歷。因為,我爹親叫他把我從他們的身邊帶走去了福州。

從離開家的那個時候起,說準確點是從我輟學的那個時候起,我再也未見到小文哥哥!

在離開我爹親娘親的前一晚上,我挨著了我爹親娘親睡。我插在了爹娘的中間,我一夜也未消停。我哭了一夜,我也想了一夜!我知道我爹,他看似睡去,但他不時的動作身子,也知道他一夜未眠的心思。娘親也是一樣,哭無聲息,一張濕著再也吸不上淚的手巾,不時又擦著我的眼淚就是又去擦著她的眼淚。我淚水未乾凈,我貼著娘親內衣,我哭聲想從她的內衣里消失。最後,我還是沒能忍著,從娘親一旁轉過身去,用雙手勾著了我爹親的脖子,我敞開了噪門,嚎啕大哭,央求我爹親不要叫我走,不要讓我離開他。爹親叫娘把我挪到挨著弟弟一旁。娘親把我摟著更緊了。

爹親正生的那天,他催著我和甘叔叔大清早的離開了我的家,西家大院。我帶上了我用一個下午拾細心收拾的行李,張很不情願讓爹親放在了馬車上。親爹親自趕著馬車把我和甘叔叔送到了呼蘭縣縣城的長途汽站運站,往哈爾濱火車站方向去。

途經呼蘭人民路小學,那是我幼兒園上完后應該去讀書的地方。可是,我卻是與他無緣。爹親見我和甘叔叔坐的客車開走後才轉身離開。我在客車裡,擦開車窗玻璃的霧氣,朦朦朧朧看著爹親駛著的馬車遠去,我胸口堵著的氣,好不容易出來,眼睛也濕了一眼眶。我的沒有去想,只想了兩件事。一件事情是,我啥時候才能再回來?二件事情,爹親娘親為了什麼要我離開他們?可這兩問題,在我一個才有六歲的孩子心裡,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答案,至少是不確定性的答案。

我就這樣離開了我的家,離開了我的爹親娘親還有我的「西主貝王雙」親弟弟。我現在唯有親切的便是我身邊的這堆行禮包及裡面的東西!

一路上,甘叔叔跟我講了他們拉隊伍殺日本鬼子的經歷。讓我一個不太懂事的女孩子,只明白了日本鬼子的可惡,以及我們的和平安穩日子來得的不容易。

我問甘叔叔,打仗怕不怕?對這樣的問題,那時哪裡知道,在他們身上那有哪樣的這種問題呢?不然,他們拉起隊伍打日本鬼子幹什麼呢?

------題外話------

母親為什麼要把她的心臟複製一個給我?人們常講的母女連心怎麼總是另外一回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老阿文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老阿文
上一章下一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