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分而食

第四十二章 分而食

三個站著的人面面相覷,似乎在考慮怎麼把這個渾身骨折又淌血的傢伙搬去醫館。

長夜寂靜,綏之忽聞一陣龐雜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越發清晰,瞬間提起了一顆心。

那一列兵卒舉著火把,甲上寒色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綏之第一反應是遙城駐軍查到異動,前來查看。近了卻發現兵卒甲衣皆是鎮遠軍制式,為首那人更是與她共事三年的老熟人兼表姐夫,薛季寒。

綏之眉峰都要蹙起了,還不待薛季寒說出一番問候的話,便先行提出疑惑:「小薛將軍怎麼沒追去弦月城,卻是折返回來了?」

「追他來的。」薛季寒答得簡潔,馬鞭指向地上的木之迢。

他見綏之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又補充道:「他在滄城到處生事,又南下回遙城,我們懷疑他要來接應郡主。」

接應宋千笑?倒也有道理,畢竟光木之迢一人到了荻茫也無用,荻茫的攝政王百里初一定只認宋千笑,所以這廝便在寧國到處跑,以圖把水攪渾?

還引得薛季寒離開了滄城。

綏之心下忽地一涼,不會宋千笑在滄城了吧?

她抬眸看向薛季寒,後者已下了馬,神情像是要聆聽她的教誨。

綏之正想說出自己的猜想:「小薛將軍,你有沒有想過,你帶了這隊人馬南下,更要命的人物反而能逃過你的阻攔,長驅直入,木之迢的調虎離山便成功了。」

薛季寒一驚,神色十分后怕:「末將愚蠢,殿下恕罪!」

他見綏之的表情仍在思考,凝眉問道:「那末將該速回滄城,北上弦月,還是留在此處看管他?」

綏之皺了皺眉,她本來想讓薛季寒速往荻茫追宋千笑,多一份助力,但他大老遠南下就為追捕木之迢,若叫他無功而返,不知表姐會怎麼想。

於是她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你速速北上,留一小隊信得過的人馬關押他,關在遙城,必要時可向城尹借兵。」

一旁安靜旁聽的秦湍忽地插話:「就關押在城尹府上,小薛將軍可派兵前去,順便把他的傷給治了。」

薛季寒見綏之點了頭,遂抱拳道:「末將領命,待和城尹交涉妥,是否要派人護送殿下?」

「不用了,明日我跟秦先生輕騎簡行,便不進城了,」綏之看了眼慕君陽,「不過,你可以派兵在遙城保護表哥,他的三百隨軍估計還差兩三日才到。」

薛季寒從善如流:「嗯,兄長你看……」

「不要亂叫,君陶還沒同你成親,」慕君陽打斷了他,「我便住在城尹府,不必浪費人馬了。」

*

薛季寒領走了重傷的木之迢,黃沙小道上,寂寂明月中,又只剩下三人三馬。

「綏之,沒吃飯餓不餓?」慕君陽同她並轡,秦湍稍後。

綏之聞言放緩了韁,卻是扭頭問道:「先生餓了嗎?」

秦湍心情不錯地笑了下:「往鎮上走吧,來時不是有賣炊餅的么?」

他說的是還沒投宿客棧的時候,綏之想下馬嘗嘗,慕君陽卻說不如留著肚子去客棧酒樓吃好的。

「這麼晚,會不會收攤了?」綏之輕斂長睫,不知在想什麼。

慕君陽「哼」了一聲,又加一鞭:「那還不快些?不然得挨餓到明天了。」

三人打馬向南,不消片刻便到了那個炊餅攤。

「老人家,稍等!來三個炊餅。」

那老頭正準備收攤,爐子都熄了,為難道:「已經賣完了。」

慕君陽瞭然地摸出一個銀錠子:「我兄弟餓了一路,勞煩老人家再做些。」

老頭見著那閃閃發光的銀子,生怕慕君陽收回去,趕緊攥在手裡,瞟他一眼,又拿圍布使勁擦了擦收好:「馬上做,馬上做!」

他一邊揉著面,一邊打量著這出手闊綽的三人,壯著膽子想同他們拉近一下關係:「幾位貴人是外地來的吧?我們鎮上人少,大多認得。」

綏之微眯起眼,不語,算是默認。

要是接著問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他就完蛋了。

老頭可沒她想得多,自顧自道:「你們可以去鎮上的客棧落腳,串了三個燈籠,掛著紅色酒旗的那個。」

那不正是出事的那家客棧嗎?

「我們啟程之前,一位曾宿在時春鎮的朋友說,鎮上只有一家客棧,飯菜雖然不錯,但那小二手腳極不幹凈,偷了他的錢袋。」秦湍狀似隨意地提了一句。

老頭並不吃驚,只是「唉」了一聲:「你是說來福啊?他這個人膽子很小的!你那朋友真被他偷了錢嗎?不過倒也有可能,來福這個人,太愛佔小便宜了,看到銀錠子就挪不動腿!」

「但鎮上只有那一家店,你們若要去最近的鎮上宿,夜路也太危險了。要我說,若是來福又起了賊心,你們嚇嚇他便是了,他那細胳膊細腿,一定連你們這兒個頭最小的小兄弟都打不過哩!」

綏之跟秦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了「安全」。

若這老頭的話不假,那家客棧的小二並不會是知曉木之迢整個計劃的人,而是一個真實的、住在鎮上的人。

既然木之迢已被拖走,這裡離客棧又最近,他們還是可以回客棧過夜,頂多長個心眼就是了。

老頭又絮絮叨叨地講起這炊餅的用料和火候,不出一會兒,芝麻和胡椒的油香蒸騰而上,勾得綏之頓覺飢腸轆轆。

老頭巴結著給他們裝好:「趁熱吃啊,下次再來!」

三人牽了馬,便在往客棧的石板路上邊走邊吃起來。慕君陽見綏之咬著餅沿,一副撕咬不動的艱難樣子,竟沒無聊地嘲笑她。

他把馬繩交到秦湍手裡:「勞煩秦先生幫我牽一下。」

於是正納悶著的秦湍眼見慕君陽拿起了綏之手中的炊餅,就著另一個油紙袋,撕下一小塊,柔聲道:「張嘴。」

綏之明眸微眨,還沒反應過來,居然由著他餵了一小塊炊餅。

「真笨啊,咬不動可以撕呀,難道以後都要表哥喂你嗎?」

嗯,還是忍不住嘲笑了。

綏之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有多幼稚,瞧秦湍那奇怪的眼神,一定是在心裡笑話她!

她一把奪過那袋炊餅:「我自己會撕!」

慕君陽手裡還給她撕了一塊:「把這塊先吃了。」

「我不。」

一旁的秦湍再次錯覺自己格格不入了。

在他印象里,綏之從來不會這樣意氣用事地同他說話,更不要說讓他喂著吃什麼東西。

可偏生這慕君陽做得如此順手,好像生來便是如此一樣。

或許在綏之心裡,一個自小就知道自己最大秘密的表哥,就是十分特殊、旁人不及吧。

秦湍面色不善地將馬繩一把塞回慕君陽手中:「你自己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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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逃妾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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