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被逐出師門

第六章:被逐出師門

「師父他、他……」顧謙風支吾其辭,絲毫不見方才在林家門外等孟謙婉時的沉著鎮定。見孟謙婉不解的看著自己,他立馬躲開她的眼睛,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慌忙道:「三師弟和四師妹在鎮子口等我們,我們得趕在寅時前抵達山腳。」說罷,顧謙風不顧腳上的傷,一瘸一拐的快步向前走去。孟謙婉見他言辭閃爍,知曉他在刻意隱瞞什麼,便不再多問。翌日清晨,雲州山上雲霧繚繞,猶如仙境般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真切。道觀中,孟謙婉和昨晚接她回來的兩個師弟、一個師妹,跪在師父的寮房外,不遠處,四個小道士蹲在牆邊,很努力的扎著馬步。年紀最小的小道士沒了力氣,趁著師父不在,退後幾步靠在牆上偷懶。小道士看向跪在門外的孟謙婉,奶聲奶氣的對身邊幾個師兄說道:「我記得師父和我們說過,道士必須出家住觀,不能擁有妻室,大師姐是女子,是不是就可以出嫁呀?」邊上比他年長些的小道士不重不輕的敲了下他的頭,忘了自己被罰著,站直了身,雙手抱胸,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樣,說道:「大師姐雖是女子,但也得遵守教規啊。」小道士捂著自己的腦袋,撇了撇嘴,似是去告狀般跑到孟謙婉的身邊。「大師姐大師姐!」小道士跪坐在地上,拉著孟謙婉的衣角,「大師姐,你是不是要離開道觀了?師父是不是不要你了?以後我被師兄們欺負了,大師姐你會回來幫我嗎?」童言無忌,小師弟的這番話,刺破了孟謙婉心中最後的防線,忍了許久的淚,終還是流了下來。半個時辰前,她回到道觀,就來師父的寮房外跪著,心裡做好了不論師父罰什麼,她都甘願受罰的準備,但令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師父竟聲言自己從此再無孟謙婉這個徒兒,趕她下山尋親去。師弟師妹們想為自己的大師姐求情,卻被師父以誦經為由帶去了殿上。孟謙婉在道觀十年,從未想過有一日會被逐出師門。最小的師弟坐在她的身邊,見她紅了眼眶,晶瑩的淚珠滑落在臉龐,連忙抬起肉嘟嘟的小手為她拭去。小師弟彷彿也感受到了這沉重的氛圍,略帶哭腔地說道:「我不要大師姐走,大師姐不要走!」說著,淚眼汪汪的撲進孟謙婉的懷裡。跪在一旁的顧謙風見狀,趕忙拉開了小師弟,故作生氣地說道:「快回去蹲著,不然再罰一個時辰!」小師弟聽后瞬間止住哭聲,抽了幾下鼻子,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還在扎馬步的師兄們跑去。顧謙風看向暗自哭泣的孟謙婉,硬是擠出了幾分笑,寬慰道:「師姐你別難過,師父說的都是氣話,說不定過幾日師父氣消了,就忘了這回事兒了呢。」「你在道觀也有十年了,可曾見過師父收回過自己說的話?我違反了教規,理應被逐出師門。」孟謙婉冷靜地說道,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但不可能一點希望也沒有啊。」跪在孟謙婉身後的四師妹挪到了她的身旁,「師姐,師父他是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一會兒師父回來了,我去解釋!」孟謙婉萬念俱灰的合上眼,無聲地嘆了口氣,「不必了,待師父回來,我向師父拜別後,便會離開道觀下山去。」「師姐……」被四師妹擠到一邊的三師弟早已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道,「師姐、師姐你下山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你的行李,師妹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就放在你的寮房裡。」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幾人頓時屏氣凝神不敢說話。鶴髮松姿的老道士在陣陣清風中徐徐而來,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孟謙婉,眼底如平靜的水面,透著一絲涼意,沉聲道:「你隨我來。」說罷,推開門走進了寮房。孟謙婉的腿跪的有些麻了,她雙手撐著地,緩緩地站了起來,回頭看著跟過來的師弟師妹們,勉強地露出一絲微笑。屋中,老道士將一個雕刻著精美花紋的檀木盒子遞給孟謙婉,語氣冷淡地說道:「你我師徒緣分已盡,你今日就下山去尋你的親人吧。」孟謙婉低頭看著檀木盒子,淚水奪眶而出,一字一頓地說道:「十年前,我孟家被害,我已經沒有親人了。」「當年京城大亂,百官遭難,如今新帝登基,平定叛亂,穩固朝綱,你外祖一家現已遷回京城,你速速下山與他們相認吧。」老道士說道。孟謙婉聽后,手微微顫抖,接過檀木盒的那一瞬間,一顆淚珠沐浴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伴隨著空氣里的塵埃,落在地上。她毫不憐惜隱隱作痛的雙膝,倏地跪了下來。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一拜,拜師父救命之恩。」她雙手抱拳抬起齊眉後下沉至胸,低頭三叩。起身,強忍著淚水,聲音發顫:「二拜,拜師父撫養之恩。」重複方才的動作。再起身時,地上出現了一小片水印。「三拜,拜師父教誨之恩。」三拜結束,孟謙婉站起身,手裡緊緊拿著檀木盒子,始終沒有抬頭,退後幾步,退出了寮房。屋內,老道士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眼中的冰冷褪去,流露出些許不舍與無奈。另一間寮房中,孟謙婉背上已收拾好的行李,眼裡噙著淚,最後再將這屋子看了一遍,像是做了什麼決定,輕咬著下唇,毅然轉身離去。幾十個師弟師妹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有的偷偷抹淚,有的嚎啕大哭。道觀門口,孟謙婉停下腳步,低著頭努力剋制心裡的難過,片刻后,她抹去那顆不爭氣的淚珠,揚起嘴角轉過身,看著給她送行的師弟師妹們。「你們還要誦經練功,就別送了,以後,我會回來看你們的。」眾人想再上前挽留她,卻不料孟謙婉退後半步,用從未有過的命令的口吻說道:「若是你們心裡還有我這個大師姐,就現在回去!誰也不許跟著!」她眉心緊蹙,目光堅決,聲音到後面沙啞了些。眾人見狀不敢上前,只好停留在原地,目送孟謙婉下山。從千山初醒,到日正中天,孟謙婉走到山腳時,已過了正午。邊上茶水鋪子里的小二見她氣喘吁吁的從山上走下來,臉色慘白還連連咳嗽,立馬端了碗茶水給她。「姑娘,我瞧您眼生,您是外鄉人?來我們雲州山道觀里敬香的?」小二問道。孟謙婉回道觀后沒來得及換上道袍,所以穿的還是昨日林似給的衣裳。她望著山頂上那座在陽光下覆了一層金光的道觀,鼻子一酸,淚水又溢滿眼眶,但卻倔強的沒有流出一滴。她沒有說話,接過小二遞來的茶水,走到茶水鋪子里歇腳。這幾日廟會,來道觀的香客不是很多,茶水鋪子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只有寥寥幾人圍在桌邊談天。「你們聽說了嗎?清月鎮林家在到處找錢家人,還放了告示在家門口,說只要有人幫他們找到錢老爺和錢小姐,就賞銀五十兩!」「這怕是不好找啊,錢家昨兒個就走水路跑了,這四通八達的,誰知道他們是去梅州城,還是真像林家四公子說的,去了京城。」「提到這林家四公子,我可是聽說他又被林家給趕出來了,沒送去莊子上,是直接掃地出門。」「畢竟是撿來的,還養了這許多年,不過這安氏也是厲害,從妾到妻,這次還把過錯都安在先夫人養子的頭上,把自個摘的乾乾淨淨的,可誰不是心知肚明?不過這回讓林家也栽了跟頭,錢家也弄了個假的新娘子,我聽說和林似拜堂成親的,是個坤道?」聽到這,孟謙婉的眸子暗了暗,放下茶碗,從錢袋子里拿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起身快步離開,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小二喊她回來說錢給多了。孟謙婉小時候雖生過一場大病,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世。她的祖父是太醫院提點,十一年前,陳王起兵謀反,一夜之間,整個京城血流成河,不下百個朝廷命官慘遭殺害,他們孟家也難以倖免,全家七十二口人,只有她活了下來。當時孟謙婉只有六歲,躲在柴火垛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忍到叛軍離開才放聲大哭,哭聲正好引來了經過家門的老道士。老道士循著哭聲找到了她,見她沒了親人甚是可憐,便收做徒兒帶她上山避難。孟謙婉在道觀十年,早已把道觀當做自己的家,把師父和師弟師妹們當做自己的親人,現在師父將她逐出師門,還告訴她她尚有親人在世,她不禁有些迷茫和無措,不知該如何去京城尋親。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神色匆匆的行人還是同昨日一樣多,好似什麼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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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門醫妃:她靠擺攤名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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