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債子還

急診科幾個收費窗口都排著長長的隊，陳龍緊挨着人群跟在長隊伍後面排著，雙手總算下意識時不時的捂護著褲袋裏的錢。

突然左右兩邊分別擠來一個人，雙手用力抓住了他的左右手臂夾持着他，其中一個人嘴巴靠近他耳邊壓低聲音威脅道：「陳龍別出聲，請你能配合我們，跟我們出去一趟，是關於你爸的事情，我們需要與你談談。」

因臉靠得太近無法看清楚，陳龍稍後退一下側頭定眼一看，靠近他說話的人正是他村裏的陳二狗，聽他的外號就能讓人感覺到此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多年來一直與他父親陳德修在外面混混，有關他的劣跡斑斑壞事這些年來已聽聞了不少！

再轉頭看另一邊人，這個比他高出半頭的黑大漢陳龍並不認識，但看着他一臉橫肉怒目盯人兇惡惡的樣子也馬上讓人感覺到他並非善良之輩！

陳龍馬上意識到來者不善，大白天的在醫院這樣大庭廣眾的地方，他們想幹什麼呢……陳龍不敢張聲，按照陳二狗的示意，在他們兩個人的左右夾持下一起走出到了急診大樓之外。

只見急診大樓出口處正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車門打開着，車裏坐着另外兩彪悍男人正抽著煙，用極不友好的目光望着他……

陳龍這時才深感不對勁，連忙着用力想爭脫身：「陳二狗，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想怎麼樣？」

「你給我老實點，乖乖地聽我們的！」黑漢子威脅着他。

「陳龍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們只是有些事要與你談談，要與你一起解決。」陳二狗對他的語氣還算有點人情味。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裏談得了，我還要看守照顧我老爸呢！」陳龍還是用力的想掙脫他們。

陳二狗用力緊緊抓着他說：「能在這裏談得清楚我們還需要費勁抓着你嗎？陳龍，你放心好了，我們要帶你去的地方不遠，就在附近。與你談事情也不會太久，順利的話一會兒就可以談完了，然後我們會開車送你回來的，不會影響你照顧你老爸的。所以請你乖乖的聽話與我們合作點，不然惹我們生氣可就不好了！」

於是陳龍被強行的塞進了車子後排座位中間，左右兩人依然將他夾持着。車門關上了，車子馬上發動起來，東拐西彎的開了十幾分鐘，在一棟老舊單位房子前停了下來。陳龍還是被夾持着下了車，然後一伙人一前一後的走上了二樓一套陰暗的舊房子裏。

房子裏陳舊的生活雜物隨處亂堆放着，一股濃濃的霉變味直熏鼻子。

門被關上了，剛才開車模樣似老大的大個子摘下一直戴着的墨鏡，扔在房子裏中間的桌面上，然後走過去坐下來，從桌面上拿起一張紙遞過來說道：

「讓他看清楚這寫的是什麼再跟他說吧。」

陳二狗接過紙張轉交給陳龍並說道：「陳龍，你先看清楚吧，這個是你老爸借錢時寫下的欠條，現在也許只有你才能幫他解決了。」

陳龍接過紙條一看：

五萬元的欠條！

紙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着，在末端還按了紅手印！

陳龍望着紙上寫的那一串數字咋舌得半響都沒有吭聲。

「怎麼樣，你爸欠的這個債你打算怎麼樣的還我們？」

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的老大用拷問的目光盯着陳龍。

陳龍並沒有被這夥人的霸氣所嚇倒，在來的車裏他已經估摸到是這樣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麼大的數額。

他把那張欠條扔回到桌面上，用同樣冰冷的眼神語氣質問他：「我爸是不是你們打的？」

「你認為呢？你覺得呢！」

「你不回答我，我怎麼知道。」

「你小子，怎麼敢用這樣的語氣態度與我談話？」那老大開始顯得不爽了。

「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怎麼能用這樣的手段去對付人呢？我陳龍雖然不象你們一樣行走江湖見多識廣，但是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陳龍，請你注意場合放好點態度，別惹著老大生氣。」

站在陳龍身邊的陳二狗假情假意的提醒他，並用手在他背後輕推了一下，示意他注意言語態度別惹對方生氣，然後趕緊向他解釋道：「你爸不是我們打的，打你爸的是另外的人。我告訴你吧，今天在這裏我們只是負責幫老闆收債的，請你明白。」

聽陳二狗這麼一說，陳龍真的好想一個大嘴巴的給他抽過去，然後飛起一腳把他踢到樓下……虧他與陳德修混混了這麼多年，還是同一個村子裏，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當然了，只是氣憤的想在心裏，陳龍強控住了心中的怒火，沒有對他怎麼樣。

那老大從桌上抓起一包香煙從煙盒子裏摸出一根，然後將煙盒子扔回桌面上，摸起桌上的打火機把煙點着，大吸了一口煙吐到空中，說道：

「我們當然非常的講法律，自古以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父債子還』更是非常合情理。我們並沒有想迫你什麼，但是現在你老爸已經趟在醫院的病床上了，這筆債靠他是無法還我們的啦……所以，沒有辦法，我們只好被迫找你來解決，只因為你是他兒子！」

「陳龍，你應該也看清楚了，你爸欠這個錢已經嚴重超期。」陳二狗接着老大的話解釋著，「當初借錢的時候你老爸跟人家約定好五分息的，每月二千五元利息，本金還了之後便算結束。可是你爸只給了幾期利息錢之後便連人影都消失了……他這樣子明擺着那是要躲起來賴賬啊！」

「我爸是在什麼情況下借這五萬元錢的？他借這麼多錢來做什麼用？」

「誰知道他呢！你爸還沒有死，這個你要是想知道，等一下回醫院裏可以問問他！」那老大冷語回答，然後又大吸了一口煙吐到空中，用鄙視的眼光看着他。

「他稀里糊塗的跟你們借錢寫下這張巨款欠條，現在要我幫他還這筆錢，我才不會認帳呢！」

陳龍說着轉過身望了一眼陳二狗，心裏期求他能幫他解脫眼前的處境：「二狗你與我爸在外面混了這麼多年，你應該知道他從不把自己的兒女老婆當自己的家人，他跟我們從來沒有什麼感情。他以前在外面惹什麼事從來都是自已解決，從不帶回家，不會把家裏人牽連進來。所以，現在他自己弄出了這麼個事情還是由他自己承擔解決，我不參與進來！要打他殺他是你們的事，現在你們也可以去醫院裏找他，或者等他稍好后出院你們再找他……反正我是不想管這個事情！更何況我現在沒有任何錢，家裏早窮得叮噹響！」

「小子，你說錯了！你家裏的事我們可管不著！你叫我們去醫院裏找他或是等他出院了再找他，那可能嗎！今天這個事你認了是認，不認了還是得認！今天在我這裏不是由你說了算，是我說了算！」

老大把手中燃著的香煙往地上一扔，暴跳如雷大聲叫罵着從椅子上站起來。

「陳龍，你就別裝沒錢了。早就有傳言說你去了省城托紅娘公司又準備花一大筆錢娶外國妹子回來做老婆呢。昨天，我們已經聽說咱們村和隔壁村的那些外國娘們一窩蜂全跑路了，然後你下午就急得馬上跑去省城要回老婆本……你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清楚，你真以為我們不知道啊？可以說，你家裏的情況我們都了如指掌一清二楚！」陳二狗把他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真是可惡的陳二狗！凈揭他的老底給他捅簍子，望着他一副奸詐嘴臉，陳龍腦子裏閃過了電影電視劇里常看到的漢奸、叛徒形象模樣，腦怒得快被氣炸了：

「陳二狗，你咋這樣子亂說話啊？虧你還是咱們村的人，你白跟着我爸混了那麼多年，我爸現在都被打傷成這樣子了，你不去關心看望一下他不說，還幫着外人一起來迫害他！你這算什麼？胳膊往外拐吃裏扒外！你會糟報應的！」

「哈哈，我陳二狗不知道啥叫『吃裏扒外』，我只知道這年頭這世道只講利益！誰給我飯吃給我錢花我就給誰幹活賣命！別跟我說『咱們村』，你少來跟我套近乎，在這裏誰也不吃這一套！」

「小子，你現在給個爽脆答覆吧，這個債你打算如何還？我們可沒有什麼耐性子時間跟你耗了，反正事情已經跟你說清楚，欠條你也看到了。奉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別迫我們來硬的！」

那老大對陳龍發出了最後的警告，同時環視了一下一直站在陳龍身後的幾個小的，示意着什麼……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嚴重起來！

這樣的下去估計情況非他陳龍能想像和控制得了的，他下意識用手捂著褲袋裏的錢，強裝鎮定質問：

「那我爸現在被打傷成這樣子，你們如何對他負責？醫藥費如何算？」

「我們管不著！」

「那是他活該！」

「他後果自負！」

……旁邊的人紛紛幸災樂禍。

見寡不敵眾，陳龍口氣稍軟下來，繼續想與他們論理：

「我明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個道理，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依理辦事，別那麼霸道無理行嗎？我爸現在人還躺在醫院裏，我希望你們理解一下給我一點情面和時間，讓我回去問清楚他，等他傷病稍好了或者出院了我再和他跟你們一起解決這個欠債問題好嗎？」

「呵呵，等你爸好了岀院了再解決此事？你小子說得太輕鬆啦！我估模著還沒等他有好轉，他人便開遛不見了！你爸是什麼樣的德性，也許我們比你更清楚他！小子我看你是真的不識抬舉了，給你面子你不要，硬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就別怪我們啦！兄弟們，給我狠狠的收拾收拾他！」

那老大一聲喝令下，沒等陳龍反應過來，便被站在他身邊的幾個人一窩蜂撲上來，狠狠地對他拳打腳踢……

結果是：他被痛揍了一番，臉青鼻子腫。身上剛從省城討要回來的錢全部被搜颳了出來！全部充數陳德修所久的債。另外對於尚欠部分，被迫着以他陳龍的名字重新簽寫了一張欠條，並限定了新的還款時間和執行的高利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