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塵封的罈子
挖出來的白骨被裝在了特製的袋子內，但已經有熟悉陶家地形的人躲在後窗戶那偷看了全過程。
那幾個人看到幾名警察用鐵鎬敲掉了灶台，扒掉了地上的磚塊后又用鐵鏟去鏟地皮，幾個人瞧瞧地興奮地看着，以為是陶家偷藏了什麼寶貝。果然一會之後，鐵鏟就鏟到了一塊堅硬的石頭，兩人合力抬起那塊大石塊后，又捧出一個黑不溜秋的瓦罐。
「哎，你猜是什麼寶貝？」
一個人盯着那個罐子，激動的用胳膊肘捅了下隔壁的人。
「能有啥，藏這麼深，肯定不是好東西。」
「就是，這東西可是壓在灶台下的，天天被火燒被灰炙的，我倒覺得是什麼髒東西，他們做法來着。」
這裏的鄉下習俗，就是遇到了邪祟后就用火去鎮壓，這陶老二家估計也差不多，但是警察找這種東西幹嘛？
幾個人更是好奇的從縫隙中望過去，只見瓦罐被打開，穿的奇奇怪怪的人待着厚厚的手套將它小心的倒扣在一塊布上。
「哎呦！」
看清裏面倒出來的東西后，幾個偷看的看唬得連忙倒退，一腳踩空摔在了爛泥地里。
聽到外面的動靜，老警察只是側了下頭沒有管，安排著人繼續挖掘，尋找。最後一共找到了兩個罐子，裏面的東西都倒在了布上由法醫帶了回去。
「你們兩個，跟我去對村上村民做個筆錄吧。」
剛剛跌跌撞撞跑出來的幾個人早就沒人圍上，「你們看到什麼了？怎麼嚇成這樣？」一個嘴碎的老大媽口齒不清的嫌棄著。
跑出來的人站在正午照射到發白的地面上，才覺得沒那麼恐怖了。恐懼褪去后就是激動地八卦，他們想要壓低聲音，可是實在太激動了，根本壓不下去：「骨頭！好多骨頭！」
「真是沒出息，骨頭有什麼可怕的。這山上不經常有被野獸吃了一半的動物屍體么？」老太太的失望的就要轉身離去。
也有腦子活絡的覺得不對，要是普通骨頭能來這麼多警察？
果然其中一人就道：「不是，不是，哎！是人骨頭！我看到頭骨了！兩個黑洞洞的眼睛，就這麼對着我，」那人用兩根手指戳了下眼睛，「真是嚇死我了。」
這話一出，四周嘩然。
「這陶老二家的灶台下怎麼會有人骨頭？難道是——」
「這房子造了才幾年啊，以前是他們老土房的院子，是不是以前就埋在了院子裏？」
眾人紛紛猜測。
一想到自己和一個殺人犯當了鄰居這麼多年，甚至還和薛金男產生過衝突，有些人就嚇得汗毛豎起，自己是不是差點也被殺了？
「要死了，這也太嚇人了。」
這時候幾個身着制服的精神小伙，請大家一起做個筆錄，不過這群村民平時和陶老二家沒什麼來往，就是住在隔壁的陶順一家也沒有什麼線索。
待這邊的人走光，汽車也開得見不得蹤影后，整個村跑來看熱鬧的人才依依不捨的回家去，但一路上還在談論著剛剛的事。
陶阿柄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不過聽說是來警察了，就怕得龜縮著不敢出門。他兩個兒子現在都被關了起來，現在聽到警車「嗚嚕嗚嚕」的聲音就反射性地想躲。
等到外面沒動靜了，他才瞧瞧的打開門，往外探頭，被一個走過的人看個正著。
那人見他這幅和以前挺直腰桿一副目中無人完全不同的樣子，陰陽怪氣的嘲笑：「呦，陶大爺啊，也是去看熱鬧么？」
這人以前和陶家旺有點嫌隙，這個陶阿柄倚老賣老的讓他吃了個虧，心中一直不得快，這會兒有這麼個好機會奚落陶阿柄，哪能放過。
見陶阿柄呀關上門，連忙喊住：「哎，陶大爺，你們家是不是很久沒修祖墳了，怎麼一家兩家都這麼倒霉？先是你家出事，現在又是你弟弟家出事。」
那人搖著頭嘖嘖咂舌，「哎，你們老陶家可真是厲害，一個比一個狠，你家陶家旺朝着親叔叔下手，你親弟弟不知道又對哪個倒霉鬼下手，所以說做人還是要厚道，否則啊，這報應還在後頭呢。」
說着就慢悠悠哼著小曲晃回家去了。
這一番陰陽怪氣的論調，氣地陶阿柄滿臉赤紅，自他成年來，何時再受過這樣的氣？那些個敢看不起他的，都被他悄悄的弄死弄殘了。他陰狠地盯着那人的背影
陶老二那傢伙真是蠢貨，不過他被抓緊去了，薛金男也抓緊去了，還出得來嗎？對，得趕緊去趁著機會探探陶老二，讓他鬆口了，否則他一進去，他家那個陶耀宗可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以後還不是要靠自己這個大伯和大堂兄。
他要是不肯鬆口，看他不好好給陶耀宗一個難忘的教訓。
想到自己馬上可以吧家旺弄出來，陶阿柄這段時間一直陰鬱的心情難得暢快了點，心裏還盤算著到時候陶老二那個精明滑不溜的要是真死在了牢房裏面，那他們家那些東西豈不是都是自家的了?
面對人證、物證，陶耀宗再想抵賴也是垂死掙扎。
姜秦從公安局裏領回了沈彤的骨灰，陪着他去的姜雲河抱着骨灰盒不撒手，雖然他是姜秦和沈彤領養的，但對他來說，來到孤兒院做義工的沈彤，就和他想像中的媽媽一樣溫柔。
後來被領養后，他就將沈彤和姜秦當成了親生父母，將姜家當成了自己的家。要是當時他跟着媽媽一起來支教就好了，他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媽媽。
可是爸爸媽媽為了他的教育，讓他留在省城。
他以為等到寒假就可以再見到媽媽，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二十年，媽媽也再也不能摸着他的頭溫柔的看着他講學校里發生的事，只留下冰冷的骨灰盒。
姜雲河抬起頭，將要滑落的眼淚別回去。然後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爸，那個陶冬，不，小冬就是妹妹對吧。」
B超說媽媽肚子裏的是個弟弟，他雖然有點遺憾不是和媽媽一樣的妹妹，但也下定決心要在弟弟出生后好好保護他。
結果媽媽真的生了個妹妹，要是沒有那兩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他們一家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妹妹也不會吃那麼多的苦。
想到褚警官和他說的小冬的過往，他捏緊了拳頭，恨不得衝進去將那對人渣垃圾狠揍一頓，不，就是打死他們也不夠償還。
姜秦點點頭，才短短几天時間，他比剛回國的時候更瘦了，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到；他的頭髮以及幾乎全白，襯得他更加蒼老。
他的眼中雖然滿含悲傷，但不再絕望。
「雲河，她——」
姜秦有點哽咽，但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是你的妹妹，是你媽拚命保護著身下的孩子。」
「那我們把她接回家，以後再也不讓人欺負他。」姜雲河十分激動，手指都有點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姜秦搖搖頭。
「為什麼！」
姜雲河瞪大了眼不解的問，爸爸不是做夢也想着找回媽媽和妹妹嗎？「難道您介意她是被那對夫妻養大的？」
雖然很殘酷，但是剛剛兩人還是堅持聽完了陶老二兩人的整個作案動機和過程。
中途好幾次他都看到自己爸爸差點忍不住，「雖然他們是為了孩子才謀划殺害媽媽的，但妹妹並沒有錯，有錯的事那兩個兇手！」
他激動地聲音都飆高了，讓等在外面的田福春擔憂地望了過來。不過他畢竟是外人，有些事需要他們自己來敞開了說清楚，免得以後雙方留下嫌隙。
見兒子這麼維護小冬，姜秦有點欣慰。姜雲河從小就很懂事，小小年紀就能料理好自己，還能照顧他這個失職的父親。
當初他出國的時候想將雲河託付給家庭幸福美滿的老田，可這孩子說什麼也不肯。
去了國外后，也是他照顧自己居多，說來慚愧，他那時候半個行屍走肉，能記得採購食物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要說照顧個八歲的孩子。
這麼些年，他一直將雲河當成親生兒子，見他這麼維護小冬，心裏十分欣慰。以後就是自己不在了，小冬也還有親人。
他抬起手，輕輕的拍了下這個已經比他高的小夥子的頭，嘴邊彎起一道弧度：「別瞎想，你田叔說小冬要參加高考，一切等事情結束后再說。我也和褚警官那邊說好了，請他們暫時不要去打擾小冬。」
「你是個好哥哥，可惜我不是個好父親，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
姜秦嘆了口氣，十分內疚地道：「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不是的。」
姜雲河連忙打斷他，雙手死死抱着骨灰盒，再也無法止住眼淚：「您很好，能跟在您身邊，我很滿足。」
他還記得，即使在最難的第一年，陷入悲傷旋渦的爸爸還會在他生日那天給他下一碗荷包蛋面，那是他到姜家過第一個生日時媽媽煮過的面。
爸爸還記得，雖然面坨了，雞蛋黃還是生的，但他努力給自己家的溫暖。
「爸，我們現在全家團聚了，以後，一切都會好的。」
姜秦半摟着兒子的肩膀，點着頭，「我知道。」
看到這一幕的田福春也濕潤了眼眶，老天給老薑一家太多的磨難，希望他們從今以後一身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