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柳一默然回到月湖島。
容嬤嬤的話還在腦海中飄蕩。要想再次突破修為，最好的辦法就是與雲軒兒雙休。即便如此，他的修為速度也不會太快，並且還會影響到雲軒兒。
話中之意，柳一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廢了……
李為傷勢未愈，也待在島上，要不是劍門需要主事，小武也想過來陪着他們。
石桌上擺着十幾個酒壺，兩人也不說話，你一杯我一杯，都是一飲而盡。
劍門前途未卜，兩人心中儘是苦澀。現場氣氛已經充斥着絕望，開口怕不是安慰，而是自責和無奈。
李為酒量不行，加上傷勢影響，歪在石凳上迷糊過去。
噗通！
睡意朦朧中，他被一聲巨響驚醒。抬眼看去，柳一已然不在，而遠處湖面水暈漣漣，中心一朵浪花跳動幾下，隨着消逝。
李為一下子清醒過來，急忙跑到湖邊，急聲大喊，「柳一，你千萬別想不開啊！大不了我們隱姓埋名，相忘於江湖！」
他縱身一躍，跳入湖中，四下張望，只見湖水震蕩，水草飄搖，哪有柳一身影。
良久，李為浮出水面，張口吐出一口湖水。又重新潛了下去。
直到紅霞隱沒，月色升起，他才從湖中爬上岸，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時，一道身影趁著夜色從島外飄過來，看
聽到李為悲痛欲絕的嚎叫，他疾馳而至。
「為哥，你這是怎麼了！」
李為抽泣不止，伸手指了指湖水，喃喃說道，「小武，你可來了，柳一投湖了。」
什麼！，小武呆立。
只是一瞬間，他便像李為一樣撲進湖裏。
李為看着湖水蕩漾，心裏燃起一絲希望。也許小武可以找到柳一。柳一是一段俠者，他若不想死，這一時半刻的肯定死不了。
也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個時辰后，小武有人也精疲力盡撲到岸邊放聲大哭。
他倆終於認定柳一出事了。
呆了許久，李為喃喃說道，「他肯定沒死，也許躲出去散心了。心情平靜下來，就自己回來了。」
小武問到底怎麼回事，李為含含糊糊解釋一遍。
小武像是附和，「你說的不錯，大哥不會死，他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尋死。為哥，我先回去，劍門事太多，有消息就通知我。」
說完，他仰天長嘯，帶着幾分蕭瑟離去。
李為知道，小武忍受不了失去柳一之痛。他想回劍門召集弟子，為柳一報仇。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他又抱出一堆酒壺，坐在湖邊痛飲。一杯敬柳一，一杯敬自己，杯杯見底。
彎月掛柳，月光撒在已經沉醉的李為。那不斷變幻的表情，有悲傷也有絕望。
……
……
實際上，柳一的確是一心求死。
為了自己一己之利，身後還牽扯到那麼多人。若是之前，柳一不會向現實低頭。現在不同，修為停滯不前，前途一片灰暗。
與其眼睜睜等著對方拿捏自己，還有那些情深義重的兄弟，還不如一了百了，給他們更多活着的希望。
抱着這種想法，他任由湖水灌進嘴裏，還配合著吞到肚子裏。
他的身影隨波逐流。哪葬哪了。
漸漸的，他的意識開始迷糊渙散，最終飄在水中，隨着暗流飄來飄去。
湖水越來越深邃，有一處漩渦經年不絕。這些柳一曾經知道，這裏被酒瘋子命名幽譚。
這是一處絕地。
酒瘋子曾經潛下去，說底下是一條暗河，非常兇險。並且警告柳一等人不可靠近。徒勞無益不說，還可能丟了性命。
不過，這些警告對現在的柳一來說，都不是事了。
他已經失去了意識，幾丈寬的漩渦一下子將他吸入！
如果換做酒瘋子，一定利用各種手段保持身體平衡，屏住呼吸，時刻判斷周圍情狀。而柳一則隨着水勢旋轉。加上他柔韌度驚人，與水勢達成出乎意料一致。
經過一番旋轉，因體重緣由，柳一逐漸脫離漩渦中心，被甩了出去。然後隨着一股溪流飄蕩。
水流不斷滲入地下，慢慢的，他就滯留在一處地面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蘇醒過來，艱難睜開眼睛。
哇！……
一陣噁心后，他連續吐出腹中污水。
這是什麼地方，應該不是月湖島……
柳一大量著左右，這裏更像一個天然山洞。
嘩嘩流水聲，由磅礴變成溪流，在他前方石縫滲入地下。
他飢腸轆轆，費力站起來，向流水方向走了過去，因為他看到很多魚，在地上活蹦亂跳着。
口中塞著魚肉，柳一繼續向前走去。填飽肚子后，他已經想起之前記憶。
為此，他不由一陣苦笑，生死有命。看來上天不想他這樣死去。
可是，這又是什麼地方。
他應該被流水衝到這裏來的，只要逆流而上，就可以找到來路。
抱着這個想法，他迎著水流直上。結果，看到的是一條永不停止的水柱，水勢旋轉着通向下面。
而他站立的地方，更像是水井邊上的一個裂縫，也像水簾洞後面的洞府。
場面極為奇特，震撼，非人力可為，乃天作之合！
他心生懼意，不由自主退後幾步。轟鳴不絕的聲濤，具有撕碎一切的力量。
柳一猛然想起酒瘋子所言。這裏難道是月湖那個神秘禁地！
他思前想後，最終確定前面水柱就是湖中那個巨大漩渦。那麼，水柱所去的地方就是地下暗河了。
想到這裏，他一陣膽寒，有些后怕。當初一心求死的想法蹤影全無。
他沿着來路返回，慢慢想洞深處走去。他猛然意識到，洞裏空氣新鮮，並且有一縷果香。而且，這縷果香來自深處。
遠處已經看到盡頭，那裏是一面洞壁。既然如此，這果香又來自何處?
帶着疑問，他最終來到盡頭，轉頭一看，柳一看到了一生難忘的畫面。
只見一棵植物扎在石縫中，上面掛着一棵紅彤彤的果子，大小如蘋果。
這不是主要的，最讓柳一驚詫的是，一隻手高高揚起，里果實僅有幾寸距離。
而這隻手的主人正仰著頭趴在地上。兩個眼窩空洞洞的，嘴張得大大的。一件黑衣陳舊破損，露出一副腐朽不堪的骨架。
是的，這個人應該死了很久，整個肉身已經腐化為塵，只留下一副骨架受歲月侵蝕。
柳一看看四周，看着生機盎然的植物，終於明白，這個人是病入膏肓，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