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出去的花兒

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正掀開毛氈從帳篷里探出頭來，一張冷白的小臉，濃密長直的睫毛上掛了顆水珠，底下那雙天生乖巧的鹿眼更是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鍾離廷有幾秒都沒回過神。

誰能想到呢，山上隨便撿個髒兮兮的小丫頭，洗乾淨居然這般瓊姿花貌。就這尚且還沒完全長開的模樣，若是長大了，也不知要迷倒多少異性。

隨便長長不行嗎？這長大得禍害他多少子民啊。

鍾離廷輕嘆一口氣。

紅顏禍水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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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人是他撿回來的，鍾離廷上心程度並不高，自那天將人安頓好后，他倒沒怎麼回過自己帳篷。他白天得訓練，晚上就勉強還和衛令擠一下。

也不是完全沒上心，他有派人出去多方打聽，但始終沒有什麼有用消息，就好像那小孩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

隨著時間推移，鍾離廷終於不抱給那人找家的希望了，鍾離廷託了底下的士兵，在附近村落找了戶沒有子嗣的靠譜人家。

倒是不難找，沒多久就找到了戶願意收養孩子的人家。

鍾離廷和營里請了假，親自送過去。

如花花乖乖巧巧的跟著鍾離廷走，軍營門口的哨衛恭敬的招呼：「少將軍。」

鍾離廷微一點頭。

眼看等到走出營地門，如花花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哥哥要帶我去哪兒？」

她這些日子還從來沒有出過軍營。

鍾離廷回過頭看她。

小姑娘身上穿了件有些褪色的紅色裙衫，春坊里最小的裙衫給她找出來，仍舊是大了許多，挽起的袖口不知何時又垂了下來，活像個唱戲的小花旦。

心中一動，鍾離廷不由笑了下：「哥哥帶花花去買新衣裳。」

小姑娘一口一個哥哥叫那麼甜，雖然他是個便宜哥哥，但就這麼把人送出去，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了。

鍾離廷帶著人去了城裡的成衣鋪。

成衣鋪里有現成的衣服，也可以自己選布料定製款式，鍾離廷趕時間，直接在裡邊挑的成衣，他掃了一眼，隨意指了指一件紅色的襖裙，「這條。」

「花花，去試試。」

趁著如花花去試衣裳，鍾離廷又挑了幾件。

他本來就不差錢，第一次給人買衣裳，這感覺倒也新鮮，一時不由多挑了幾件。

如花花一件件試過去，大概是鍾離廷眼光准，裙衫幾乎都合適，少數不合適的也讓店家當場改了點尺寸。

如花花小聲道：「太多了，哥哥。」

小姑娘本來就五官純稚乾淨，身上穿著新買的小紅裙子，整個人活潑又嬌俏，看起來就招人疼。

「不多，我們花花就是要穿的漂漂亮亮的。」鍾離廷再一次覺得自己眼光好，揚了揚下巴，示意老闆結賬，「剛才那些幫我包起來。」

結了賬，鍾離廷一手接過包好的衣裳，空出的手捏了捏如花花頭上扎的小花苞，「就當是哥哥送你的臨別禮物。」

如花花摸了摸頭髮，愣住了，像是聽不懂了：「臨別……禮物？」

「對呀。」鍾離廷彎下腰，與小姑娘平視，似乎是高興，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我們花花馬上就有爹娘了，開不開心？」

如花花依舊愣著：「爹娘？」

「哥哥找到我家了嗎？」

「唔……」鍾離廷沉吟了一聲，他搖了搖頭，「哥哥給你找新的爹娘好不好？哥哥保證，新爹娘也會對我們花花很好很好的。」

如花花沒回答。只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眼底的光逐漸沒了：「是因為我不聽話，哥哥才要把我送人嗎？」

「這叫什麼話，」鍾離廷挑了挑眉，有些懶洋洋道，「哥哥給花花找個爹娘疼花花不好嗎？」

如花花抿了抿唇，「哥哥不能疼我嗎？」

鍾離廷搖了搖頭：「小丫頭，那不一樣，你還小，你需要的是一個安穩的家庭。」

「哥哥……」

「好了，花花，我不會害你，」鍾離廷看了眼才走了一半不到的路程，「累不累？累了哥哥背你走。」

如花花搖了搖頭，「……我不累。」

其實跟著鍾離廷走了半天的路，腳已經磨的生疼，但是她又怕鍾離廷覺得她不懂事。

鍾離廷一向訓練慣了，沒把這點兒路放眼裡。又走了一段，聽到小姑娘得喘氣聲，他才后自后覺這些路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實在是超負荷了。

鍾離廷在她面前彎腰蹲下，微微側過頭，「來。」

如花花：「我……我不累……」

鍾離廷催促了一聲：「小孩，哥哥可是頭一回背人，你可別不給面子呀。」

如花花慢吞吞的挪過去，俯身趴下去，猶豫的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哥哥……」

鍾離廷單手回護住她，直起身，「幹嘛？」

如花花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個兒把人壓垮了，「哥哥如果背不動了，記得把我扔下來。」

「……」鍾離廷不由微微側頭，「小孩，哥哥問你個事兒。」

如花花盯著鍾離廷的側臉，還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哥哥……」

「哥哥看起來就那麼弱不禁風？」

「不，不是的，」如花花埋下頭，小聲道，「哥哥也會累的。」

小姑娘私以為，走了那麼久的路，她都累的喘不上氣，同行的人沒道理還健步如飛。

「嗯？」鍾離廷沒聽清，不過他也沒在意這些，把人往上託了托，漫不經心的嘀咕了句，「你這丫頭怎麼輕的鵝毛似的。」

如花花埋頭笑了笑，沒再說話。

鍾離廷帶著她去的目的地是個還算富饒的小山村，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村裡的人家生活條件還都算過得去，起碼沒有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家。

鍾離廷將如花花一路送過去，收養人夫妻早早的就等在了村口。

鍾離廷將人放下來，如花花有些怕的躲在他背後。

鍾離廷走了過去，和那對夫妻簡單的交流后，手掌輕輕推了推小姑娘的後背，「去吧。」

「哥哥……」如花花回頭看了一眼鍾離廷，拽著他的衣衫不撒手，也不說話，眼淚反而啪嗒啪嗒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