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路南下

9、一路南下

京中繁花隨風盡,立馬踟躕嘆黃沙。

京城,大江衚衕,袁府,書房。

搖曳的燭光,把房間映襯得氣氛有些詭異。袁家的掌舵人袁掌衣正襟危坐,他雖然年近半百,但由於保養極好,臉上並無太多歲月的痕迹。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他白衣如雪,星目濃眉,腰懸一和田玉配,手中拿著一把象牙骨真絲摺扇。他就是袁掌衣的獨子,袁子衿。

此時的袁子衿一臉的疑惑,他唰地折起手中的摺扇,問:「爹,這調查東南走私之事,應該由官府去做,我們只是商人,為何要參與進來?何況戶部已經去查了,我去能查什麼?」

袁掌衣並未回答袁子衿的問題,而是問了一句:「戶部派出的人,是徐啟鳴吧?」

「正是啟鳴。」袁子衿剛回答完,袁掌衣馬上說:「是他也好,這樣你就能跟他少來往,徐家的人,皆不可深交。」

袁子衿展開摺扇,輕輕扇了兩下,對袁掌衣說:「爹,我和啟鳴自幼一起長大,是過命的兄弟。再說了,他父親現在是南京兵部尚書,他伯父是禮部尚書。我們袁家和他們徐家都是嚴相國的人,為何不能深交?」

「啪!」袁掌衣重重拍了下桌子,嚇得袁子衿收起摺扇後退了一步。只見袁掌衣滿面怒容,厲聲說:「你個不長進的小畜生,我們袁家是嚴相國的人,不要跟徐家攀扯關係,那禮部尚書徐階絕非善類,跟徐家走太近,嚴相國會怎麼想?」

袁子衿穩了穩心神,又問:「那這次安排我去月港,是嚴相國的意思?」

「廢話!」袁掌衣生氣地看著袁子衿說:「所以你這次去月港調查走私,要比姓徐的那小子做出更多成績,讓爹也在嚴相國面前露臉。再者說了,咱們做茶馬生意,本身得利的大頭都是嚴相國的,如今東南海商走私猖獗,茶葉、絲綢這兩大項的利潤再被他們分一分,咱們還剩什麼?」

袁子衿還想再說什麼,但他看到袁掌衣嚴肅的表情后,只得諾諾連聲。

次日清晨,袁子衿辭別父母,在一眾家丁的簇擁下,坐上馬車,往京城永定門外離去。

八月中旬的京城依然炎熱,袁子衿坐在豪華的馬車裡,依然汗流浹背。他不斷地搖著手中的摺扇,望著京城的繁華理他越來越遠。

袁子衿掀開馬車前簾,讓風能夠儘可能吹到自己。趕車人一襲黑衣,雖然顏色單調,但料子極好。此人名叫陳耀,早年間也曾參加過武舉考試。他雖然武功高強,足以技壓群雄。然而陳耀卻僅僅粗通文墨,無法通過兵書策略考試,因為無緣中舉,被袁掌衣招攬成為了袁府的護衛。因其與袁子衿志趣相投,故而長期跟隨袁子衿做茶馬生意,曾一人一劍擊敗十幾人的土匪小隊,被袁家奉為上賓。此番袁子衿奉命南下調查東南海商走私事宜,陳耀毫還是無意外的貼身保護袁子衿。

「少爺,咱這一路南下,到底去哪啊?」陳耀見袁子衿掀開了轎簾,趕緊問。

袁子衿扇著扇子,輕鬆地說:「不著急,就往福建方向走,到了再說也不遲。」

陳耀又問:「這去福建,總好過去宣府與韃靼人賣貨,少爺為何悶悶不樂。」

袁子衿唰的一聲收起扇子,有些激動地說:「咱們袁家每年掙得銀子,大部分落入嚴嵩老賊的手中。我父親對此熟視無睹,卻對海商走私那些微乎其微的爭利耿耿於懷,令我著實不解。」

陳耀並不懂得做生意,他眼睛一轉,對袁子衿說:「少爺,小點聲。我聽說海商確實比咱們陸商賺錢,他們還不用給嚴相國上供,咱們該治治他們。」

袁子衿不以為然地說:「這準是我爹跟你們說的,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海商,你們嚴相國就不來訛咱們銀子了嗎?咱們的困境是因為你們嚴相國,不是海商。再者說,咱們為什麼不能做海商呢?」

陳耀恍然大悟,沉默趕車。

袁子衿望著前路,自言自語道:「要是能不做生意,開家書館說書不也挺好?」

京城離袁子衿越來越遠,八月的酷暑讓袁子衿煩躁不已。這時,陳耀勒住韁繩,並揮手示意隨行家丁止步。

袁子衿向前望去,不遠處的大路上站著四個人,他們身後還放著大筐小筐等一堆東西。

陳耀吩咐一聲:「保護少爺!」隨行的袁家家丁縱馬向前,把袁子衿和馬車都圍在中心。陳耀翻身下車,右手按住腰間雁翎刀的刀柄,大步向眼前的陌生人方向走去。

那四人見陳耀走來,高呼一聲:「來者可是京城袁少爺?我家主人讓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

陳耀並未聽下腳步,他嘴角掛起了奇怪的微笑,腳下的步子突然快了起來。忽然間,陳耀抽出腰間的雁翎刀,向其中一人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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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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