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夜驚濤

天風浪浪，海山蒼蒼。

一隻禿鷲盤旋在海天之間，在日食未曾遮全的光耀下，翻起的海浪也散發出幽暗的光澤。

盤旋的禿鷲並不明白，海島上那宛如長龍的點點火光沿著蜿蜒的小路前行，並不是什麼藝術表演，而是一場趕盡殺絕地屠戮。

獨豬島，南岸，海風中伴隨的腥味不再來自大海，而是來自地上肆意流淌的鮮血。

穆菀宸和元躍奮力奔跑著，在這場巨變中，穆菀宸的耳朵聽不到風聲、喊聲、慘叫聲，只有自己粗獷的呼吸聲和沉重的心跳聲。

「看他們往哪跑？圍起來！」一名錦衣衛百戶指揮者手旋即就把穆菀宸和元躍圍在海邊。

原以為穆菀宸和元躍可以束手就擒，然而奔跑的這二人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往海中奔去。穆菀宸和元躍的這個舉動，讓錦衣衛百戶大為震驚。但錦衣衛們反應極快，隨即也追入大海。

穆菀宸和元躍憑藉自己對這片海域的熟悉，游過一處礁石後面，熟練的竄上一艘漁船。元躍操起雙槳，奮力往外劃去。

岸邊一些錦衣衛拖過牛皮充氣艇，也追入海中，藉助風帆和槳櫓的雙動力，速度明顯要快於元躍操船的速度。

「菀宸，他們太快了，快把船上沒用的東西扔下去。」元躍一邊奮力划槳，一邊呼喊。

穆菀宸翻著船上亂七八糟的東西，眉攢緊皺，嘴裡嘟囔著：「誰在我船上放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元躍不顧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支支吾吾地說：「那個……其實，我幫菀婞偷的部分煙花，就藏在這個船里……」

「你……」穆菀宸怒目圓睜，元躍神情慚愧。

「嗖嗖嗖！」牛皮筏子離穆菀宸的小船越來越近，錦衣衛的弓手也放出了連珠箭。好在月食阻礙了錦衣衛的時線，箭並沒有射中目標，大部分落入海中，少數釘在船舷之上。元躍一邊拚命划船，一邊挺直了腰板，擋住穆菀宸纖弱的身子。

海面翻騰，霧氣，茫茫而生。浪潮起伏，海風，急急而來。

穆菀宸保持直立坐姿，從懷中掏出一盒小小的羅盤。縱然夜色愈濃，而這指針被穆菀宸加過夜光粉的羅盤還是為穆菀宸辨別了方向。

夜愈黑，風愈驟，穆菀宸解下髮帶，左手托起羅盤，右手握著髮帶，任其隨風飄舞。

「轉向東南！」穆菀宸下達命令。元躍對穆菀宸的航海技藝素來信奉，因而聞言馬上調轉航向。

不過即便是這樣，還是沒有甩開錦衣衛的追逐。穆菀宸並不慌張，她把手深入海面感知著洋流，然後又下達了新的命令：「正東，船取沉礁，十五托轉南！」

元躍面色一沉，還是聽從穆菀宸的命令，對著穆菀宸指示的暗礁位置加速劃去，「七十、七十一……」海上一托為五尺，元躍仔細計算著距離！

「七十五尺！」元躍喊了一聲，雙臂奮起神力，急轉船頭往南方去。漁船剛好貼著礁石劃過。

不過，離穆菀宸最近的那艘牛皮筏子就沒那麼幸運了，筏底劃過暗礁劃出破洞，筏上錦衣衛驚恐呼救。然而另外兩艘小艇在沒有上司新命令之前並不敢救人，而是繼續追擊穆菀宸。此時的月食漸退，月食邊上出現了光耀，給幽暗的海面帶來一絲光亮。

借著這絲光亮，牛皮筏子上的錦衣衛拿出鳥嘴銃，對著穆菀宸的小船進行射擊。

「該死！」元躍咒罵著，但眼神里的緊張卻難以再掩蓋。

這時，呼嘯的流彈打中了元躍右手的船槳。高度緊張的元躍右手一震，船槳脫手。小船頓時失去了航向，錦衣衛拋出鐵鉤鉤住穆菀宸的船，奮力往後拉。元躍握緊了船槳，正準備靠近后與錦衣衛搏鬥。只聽穆菀宸一聲「趴下！」

元躍條件反射一樣趴在船板上，穆菀宸手裡拖著從元躍那堆「破爛」里找到的粗竹筒，筒口冒著陣陣青煙。突然，竹筒「砰」的一聲悶響，船上唯一一顆禮花彈飛向了錦衣衛的牛皮艇，禮花彈瞬間爆炸，被擊中的牛皮筏子漏氣沉沒。

剩下最後一艘牛皮艇剛要上前，穆菀宸扔掉竹筒跳入海中不見了人影。元躍大驚失色，也跳入海中，尋找穆菀宸。

錦衣衛們站在小艇上四下觀望，不見穆菀宸和元躍的蹤影。他們拿出鳥嘴銃，漫無目的地往海面射擊，然而，並無所獲。

月亮已顯出半輪，海面上除了海浪翻滾聲，並無半分異樣。

突然，隨著錦衣衛的驚呼連連，他們的牛皮艇漏氣沉沒。錦衣衛們在海面上奮力掙扎，這時穆菀宸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右手還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隨後，元躍也回到了小船上，錦衣衛們開始奮力往他們這邊游。

而在此時此刻，穆菀宸卻牽起了元躍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