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快跑

「你看，光顧聊天，差點把事情給忘了」邵楠此時睜眼說瞎話，真是欲哭無淚，她的家裏多種款式的衣服穿都穿不過來，但沒辦法，謊話已經說出去了，還得故作姿態，「天不早了，這就走。」

「我也去！」小美的表哥突然叫道。

「你去？你就就在家獃著唄？本來你就靦腆，而且一個大老爺們，跟着兩個女孩子後邊滿大街跑像什麼話呀？」小美嘻嘻笑着。

「我……我在家悶得慌，所以也想出去走走，外面風景我也想看看，順便，我還能保護你們呢？」

「什麼？我沒聽錯吧？」小美睜大了眼睛，露出滿臉的不相信，「你保護我們？表哥，不是我笑你，平時你連只小雞都抓不住，你能保護我們？」

「你別小看我好不好？」段平臊得滿臉通紅，「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哇！你好厲害喲！」小美嗤之以鼻。

「小美，我感覺這都不是問題，主要是他要去，那就讓他去唄！多一個伴不更好嗎？」邵楠在旁笑靨如花。

「行行，走吧！」小美也不想觸犯眾怒，「不過，我有規定，第一，不可亂跑；第二，給我們提東西。」

「明白！」段平挺高興，對小美的要求連連應允，還感激地對邵楠鞠了一躬。

他們去了商之都購物中心，段平果真緊緊地跟在後面，邵楠違心地買了兩件衣服，段平主動要過去給拿着。

商之都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天長路上，街上的人特別多。段平的眼睛亮了起來，「小美，這裏人這麼多！我想直播一下，和我粉絲分享分享！」

「哎喲！我說表哥，你哪來這麼多事？現在幾點啦？拍啥呀？有什麼意思？」

「可是這畫面太好了，錯之可惜，我有點捨不得！」段平站在那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糾結得直搓手。

「你——」小美氣得一跺腳，望著錶哥欲言又止。

「好啦！」邵楠一看兩人的狀態，擔心鬧成了僵局，趕緊來調解，「反正咱們出來就是開心，那直播就直播唄！」

「還是邵楠姐姐理解我！」段平大喜，慶幸自己找到了知音。

「哼！」小美不屑一顧，紅唇一撇，將腦袋別了過去。

「小美彆氣，」邵楠安慰她，「既然你表哥喜歡直播，你就讓他直播，你呢，不喜歡就坐在這邊搖搖椅上等一等，看看風景，表兄妹之間最重要的是以和為貴。」

「好罷！那你陪他瘋！我坐這等你們，要快點啊？時久不候！」

「知道，」這才是我的好表妹呢？」

「油腔滑調，哼！」小美氣樂了，「受不了！」

那段平哄了小美兩句，馬上屁顛屁顛去買來手機架，耳麥話筒一類的玩意，讓邵楠幫忙拿着，就聽段平一聲「謝謝」后，打開直播視頻，畫面一忽閃，一個白面小生現出身來。隨之背景音樂一響，小夥子咳嗽兩聲，一個很靦腆的人頃刻間變得異常活躍起來，「老鐵們好！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們的好朋友平平，我們又見面了！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說來也奇，充其量十來秒的時間，字幕跳躍，數不清的招呼接踵而來。有不少人發來禮物，還有人買他的護膚產品呢！大概十分鐘都不到，段平已應接不暇，但他樂此不疲。

邵楠看得目瞪口呆，難怪人家要直播。

「不錯，這就是南山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嗨嗨，我說老鐵們，你們問我來這幹啥？不瞞大家，就是找女朋友！什麼？你給我找一個？謝謝，謝謝，這要看緣分的，還是我自己找。不相信？那好，你們就等著瞧，我都是這麼找的！」這滿大街女性太多了，這段平拿過手機，然後直奔一位花季少女，「嗨？美女，你有男朋友嗎？」

「幹嘛？」那女孩嬌嗲地望着他。

「是這樣的，」段平紅了紅臉，「我是來找女朋友的，讓老鐵們也看看，你可以做女朋友嗎？」

「神經病啊？」女孩一臉通紅，一捂臉跑開了。

「不好意思，看來這美女是沒看上我，誰叫我長得帥，又有錢呢？嘿嘿！開個玩笑。不要緊，既然人家名花有主，那我就知難而退。哎喲！六杯啤酒？謝謝，十雙高跟鞋？嗨？我說老鐵，這種玩笑不能開，我又不是女人，你給我高跟鞋幹嘛？呵呵！好，我努力重找一個！」段平說着又向鏡頭前瞄去，沖着一位五十來歲的婦人笑了笑，「我說大美女，結婚了嗎？」

這位婦人身材肥大，穿着緊身旗袍，兩隻黑色的絲襪，一雙意大利進口的皮鞋，不過鞋跟太高，能有三十厘米，穿着和踩高蹺一樣，就這樣，她還感覺挺美，臉昂得老高。穿金戴鑽，一頭金色的長發飄蕩至腰際，蟾蜍五官，滿臉橫肉，水牛腰，腫眼皮，面塗重粉，大獅子頭鼻子，鯰魚嘴，但厚嘴唇，上面還塗了鮮紅的唇彩，手提坤包，腆胸疊肚，高傲前行。忽聽有人問她，當即轉過臉來，雙手叉腰，蛤蟆眼一瞪，就想發作，忽見對方是位痴萌可愛的帥哥，隨即又換成了一種姿態，眨沒眨沒眼睛，露出女人最溫情的一面，「帥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什麼？」不但段平面色大變，邵楠也嚇得一大跳:「這什麼人？怎麼給蛤蟆精似的？」

「我——」段平一緊張，話說不出來。

「帥哥，說話呀！」那女人表情羞怩，還在等著。

「不孬！可以談談，」視頻里出現這個婦人，字幕上很快有觀眾發出了感慨。

「這麼美的女人，賽若天仙，主播應加倍珍惜！」

「西施重生，貂蟬在世啊！」

「這下精彩了，看！站如王母，睡若貴妃，集端莊華貴於一體，主播眼光果然有獨到之處！」

段平站在那臉一陣紅，一陣黑，也分不出觀眾說話的性質，望着那女人神差鬼使地把開始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我沒呢！」這回婦人聽清了，眼裏露出了異樣的色彩，「人家可還是黃花閨女！」

「啊？」段平臉就更紅了，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怎麼不看一下人家正面呢？情亂之中卻仍然職業性地問人家，「姐，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真的假的？」胖婦人可樂壞了，緊走兩步，忙不迭地回答:「願意，願意，我願意！」

「不會吧！」段平嚇得大驚失色。

「呵呵！」邵楠在旁也樂出了聲，暗想，「這也是直播？」

直播間的觀眾也大變樣了，那些粉絲幾千人都進入觀看，踴躍發言，奇談怪論。

「恭祝主播終於找到了夢中情人，哈哈！」

「弟妹多大了啊？主播計劃何時結婚？不要忘了和我們知會一下。」

「真是信男痴女，人間佳話呀！」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手錶，戒指，皇冠……小禮物是雪片似的飛來。

「姐，我逗你的，」段平往後退了退，臉上露出了極不自然的微笑。

「怎麼可能呢？」胖婦人壓根不信，站在鏡頭前痴痴地望着段平，那臉上充滿了垂涎，「親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也不要不好意思，愛就大膽地說出來！」

「真的，」段平更急了，「我沒有撒謊！」

「哎？」胖婦人嬌嗔地白了他一眼，「親親，愛就愛嘛！不要推三阻四的。你看我，都是離過婚的人了，孩子四五個，面對情緣，人家還毫不退縮，你想，我都不怕，你怕什麼？」說着上前就要挽著段平的胳膊。

「穿雲箭？」邵楠一眼看到觀眾刷的禮物，緊接着，至少有幾十個穿雲箭發了過來，這得多少金幣！

段平也看到了，他看着那些禮物，欲哭無淚，當下對視頻說了一句，「不好意思，老鐵們，我還有事，下次聊！」說完，不置可否就退出了直播。

「不瞞你說，大姐，我在直播，剛才是真的——」

「討厭！」胖婦人搶過話頭，嬌嗔地瞥了他一眼，「還裝！你對我一見鍾情，以為我感受不到嗎？姐很實在，姐對你也一見傾心，親，你就不要再裝模作樣。」說着撲上來就要擁抱。

他們這一折騰，現場有不少深感興趣，有近百人靠近前來。

「姐，」段平一邊抗拒著，一邊解釋。胖婦人身上的濃重的香水和胭脂味差點沒把他給熏死，「我錯了，我真的只是為了直播！」

「死相，瞎掰，鬼會信你！」

「快跑！」段平嚇得一甩手，撒腿便逃，邵楠只好跟着。

「親愛的，等等我！」胖婦女在後面追趕。

段平嚇得面色刷白，哪裏還敢回話，抓緊手機，一哈腰，跑得更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