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主
拂曉時分，天蒙蒙亮，一輛豪華車輦向蒼坡鎮駛來，隨行侍從堪堪百人，浩浩蕩蕩地帶起一片煙塵。
黑紗車輦豪華異常，車上一名嬌弱美人靠在侍女肩頭，除了一頭青絲外，全身皆是雪白，蒼白的皮膚下甚至能看見細密的血管，雙唇亦是沒有一絲血色。
詩云：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
大概說的就是這般美人。
女子抬頭看著青梅竹馬的醫女，愁容不展，氣喘微微道：「玲瓏，你說此行，能為姐姐吸引些刺客嗎？」
名為玲瓏的女醫，心疼地撫平公主眉心的皺紋，輕聲道：「沒事的，長公主一定能處理好的，你知道的，長公主殿下什麼事都能擺平。」
嬌弱美人展顏一笑，握緊玲瓏的玉手湊近嘴唇輕輕呵氣，道:「你騙不了我的，每次你一說謊你的手就會冰涼涼的。」
玲瓏無言，只有緊緊抱住公主，輕聲安慰。
如今煙雨國國君駕崩，太子殿下還不濟事，整天只知道紙醉金迷，流連於煙花巷柳間，煙雨國還未被鄰國吞併，全靠長公主殿下一人支撐，四面楚歌，身前身後皆是敵國。自古以來，弱國從來無外交，如今的煙雨國就是這般處境。
「公主殿下，前面有鎮民圍觀，是否需要末將喝退。」車輦外一名身穿半身鎧甲的武將說道。
「讓鎮民退下吧，注意安全。」
「是，末將領命。」
客棧中，蘇玄已經挑燈夜讀一整晚，包裹中的書籍已經大致掃完，要想快速了解一地的風土人情、時事地理等，閱讀這些閑書雜書是最為快速的，這些文豪，儒士的片面見解雖然都帶有有自身的某種偏見，在某些事上或許與真實歷史有所出入，但是至少是符合當地民眾的普遍認知，如此這般對蘇玄來說就夠用了。
要想融入一國之中，這些都是必要的，為此蘇玄需要更多的書。
這個小鎮本就地處偏僻，那名女扮男裝的的小廝能弄來的書大概就是全部了。其餘，零散的雜書估計都在那些富商府上，也許知縣衙門裡也有不少，今晚也許可以暗中搞定。
「嗯？如此嘈雜，莫不是那公主來了？」
蘇玄不敢貿然用神識探查，也許公主身邊也有隨身修士，萬一被發現可就自找麻煩了。
蘇玄靠在窗台上，已經有不少鎮民或是趴在屋檐上，或是躲在屋內偷偷觀察，雖然街上那名武將已經全力呵斥，但總有些不怕死的想要一睹公主芳容。
蘇玄略微一掃，一行百餘人，都是些普通士兵，身上並無半點靈力，真是奇怪，一朝貴族，身邊竟然沒有半個修行者供奉，很不合常理。
蘇玄昨晚在各種雜錄中也是並沒有一點修仙者的事迹、傳說。在這個修仙者遍地走的大陸很不常見。
其實有這些困惑都是蘇玄見識過少導致的，黑水城雖然偏居一隅，但邊臨北境，背靠黑水渡口的黑水城本就是商貿、軍事重地，即便如此天宗與明神宗也僅僅是將一些築基修士派來這邊鎮守，可想而知，這個世界的修仙者要比蘇玄想象的要少的多得多。
煙水國不僅沒有重要的靈礦，寶地，由於靈氣稀少的緣故，修行者呆久了很容易修為停滯甚至倒退，這類地區被修行者稱為無法之地，故而沒有修行者願意在此地久居，這也是那名邪修老者跑來這邊避難的原因之一。
蘇玄以手指輕敲窗沿，注視著腳下緩緩駛過的黑色車輦，一隻木球緩緩滾落，悄無聲息地吸附在車輦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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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送的這隻小型傀儡蘇玄一路上也研究頗多，雖然小青修行之事上不專心，但是她製作的傀儡卻是十分精巧，像是這隻球形傀儡就能變形成三種形態，第一種是蘇玄剛才悄悄布置的球形木珠子，隱蔽性極強，唯一的缺點是機動性不足，只適合定點布置；第二種是飛行模式，只需要一顆小型靈石就能飛行一整天，只是現在蘇玄手邊沒有能用的靈石，所以暫時無法使用。至於最後一種模式根據小青所留的紙條所說可以遠程傳訊，只是蘇玄研究了半天，也沒有收穫，估計是有距離限制還是需要高品質靈石或是有其他必要條件。
蘇玄靠在窗沿上，仔細傾聽車輦上傳來的對話聲，小木珠上貼有蘇玄得自怪物老人的符籙，之前老人用於觀察蘇玄的紙鶴上就貼有這種符籙，蘇玄稍加研究便弄明白了基本原理，將一絲靈念附於符上，便可以短時間內偷聽一定範圍內甚至可以模糊的感受到三維立體成像，非常玄妙。
此時蘇玄閉上雙眼，眼前出現黑色車輦的立體成像圖，車內兩團紅色光圈若隱若現，不時有談話聲傳來。
如今第一次嘗試，正好實驗一下這張符籙的持續時間和實用效果。
「哦？這樣的話，或許可以操作一番。」
車輦內，名為玲瓏的女官正在為公主把脈，公主殿下將頭埋入玲瓏懷裡，輕聲撒嬌道：「好玲瓏，今晚能不能去外面逛逛，馬上年會就要開始了，這邊的夜會不知道和京都有什麼不同呢，求求你了。上次我要偷偷溜出去，都被姐姐抓回來了，錯過這次好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了，我保證就這一次，等回了宮我就乖乖的呆在你身邊，保證不亂來了好不好。」
玲瓏一指點在公主額頭，用力將她推開，沒好氣地嘆道：「你還知道自己在亂來啊！」
「行不行，玲瓏最好了。」
「就這一次，而且公主必須牢牢跟在我身邊，否則沒得商量。」
「太好了，咳咳......我就知道......咳咳」
突然的情緒波動令她一口氣沒喘上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令其更添幾分姿色，宛如曇花一現。
玲瓏拍著公主的背，眉頭緊鎖，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悲哀，為公主，為自己，也為長公主殿下，老天爺為何總是對好人如此嚴苛呢。
老師，玲瓏真是沒用，若是能學到你的一成本事也不至於只能將公主的病寄托在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身上。
玲瓏牢牢記得長公主的囑託，在黑暗中雖然看不清長公主的臉，但那充滿無奈的語氣也說明了一切，曾幾何時，長公主時刻都是智珠在握、自信滿滿的模樣，手下的人亦是無比信任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彷彿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解決，一直如此。
直到皇帝被刺殺的那天，一切都是這麼突然，整座皇宮頃刻間亂成一團，只是一夜時間，一切都不一樣了，自己即使身為醫女，也隱隱感受到了天下大亂的趨勢已經不可阻擋。
應長公主的命令，這次帶小公主來蒼坡鎮明面上是尋仙求葯，實際上京都的一切都已經脫離了長公主的控制，既然那名刺客能刺殺皇帝后全身而退，自然能殺任何一人，一時間皇宮上下人人自危，一股陰雲籠罩著整座京都，若不是長公主平日里積攢的人望足夠多，以雷霆手段震懾住了文武百官，會產生什麼後宮，自己都不敢想象。
蒼坡山，一座道冠矗立在懸崖峭壁邊，雲遮霧繞間，炊煙裊裊，頗有幾分山中仙居的模樣。
一名面黃肌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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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道人拖著疲憊的身子挪到道觀門前，撕下腿邊的兩張符紙隨手丟在一邊，隨即大聲喊道：「爹，那公主果然來咱們蒼坡鎮了，咱們是不是要準備一下？」
一名發須皆白的老道士聞聲從道觀內跑出，腳步異常敏捷，完全不像一位年近百歲的老人。只是幾個呼吸間就掠到年輕道人身旁，狠狠地拍在他腦後，恨鐵不成鋼，怒道：「白痴，說多少次了要叫我觀主，你說公主來了？現在在何地了。」
一臉虛弱地年輕人委屈地答道：「我從怡紅，酒......酒樓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衙門口了。」
「哦？那現在呢？」
年輕人捏了捏酸脹的腰，說道：「現在，大概快到山腳了吧，他們好像沒進衙門，直接朝咱們這邊來了，爹，不，觀主大人，能不能再給我來點龍虎符啊。」
老道士斜瞥一眼，眼神陰狠，年輕道人瞬間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因為父親上次殺人就是這般表情。
老道士輕咳一聲道：「你去準備一下焚香，祭壇。這次是侯爺吩咐的差事，若是你再管不住你的眼睛跟嘴巴別怪我送你去見你娘親，明白？」
年輕道士先是連聲稱是，緊接著似是想到了什麼，嘿嘿一笑道：「觀主，據說那公主殿下是世間少有的美人，要是能一親芳澤，兒子就是少活幾年都願意，等咱們抓住她能不能給我......」
老道眼神幽幽注視著遠方，不答話。
年輕道士見老道沒生氣，膽子更大了幾分，猥瑣地笑道：「公主殿下不可以的話，公主身邊的宮女也能湊活啊，爹，我剛才看了，那個侍女也賊美，蒼坡鎮的那些胭脂俗粉完全不能比。」
老道一拂塵將年輕道人甩了個大跟頭，說道：「要是你這次表現好的話，其他女人都隨便你了，公主你就別想了，侯爺指明要活的，那個病秧子可撐不住你折騰。」
年輕道人聞言，欣喜若狂道：「爹，英明神武，嘿嘿，您放心，這次我保證好好表現，絕對不出岔子。」
煙雨國京都，太子府。
屋內一名身穿蟒袍的年輕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位金色龍袍的中年人高居其上。
中年人正是安寧侯司寇咸，而跪在地上的則是當今太子司寇瑞，安寧侯輕輕撫摸著身上的龍袍，不緊不慢地問道：「我的小侄兒，你說，我穿上這身龍袍合不合適？」
太子司寇瑞頓時汗如雨下，不停以頭搶地，說道：「叔叔當然是最合適的，現在父皇駕崩，侄子本來都寫下聖旨退位給叔叔，只是，只是皇姐將聖旨撕了，侄兒也沒辦法。」
「沒用的東西，到底她是太子還是你是？」
太子趴俯於地，不敢抬頭，只是小聲嘀咕：「沒辦法啊，御林軍都是皇姐的人，都沒人聽我的。」
這時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飄到安寧侯身邊，低頭耳語一番。
安寧侯哈哈大笑，以手拍斷坐下龍椅，目光灼灼望向皇宮方向，「哈哈哈哈，我可愛的小婉兒，不知道等我們的小公主赤身裸體掛在城頭上時，你還能不能保持你那副目中無人的神態，真是期待啊。」
太子聞言，更是驚恐萬分，只能將頭埋得更深，恨不得當場戳穿自己的雙耳。
「把這廢物拖下去看好，他還算有點作用。」
太子聞言如蒙大赦，不停磕頭，「謝謝叔叔，謝謝叔叔。沒錯，我還有用，我還能幫叔叔制衡皇姐，有我在她就不能順理成章地繼承皇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