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記憶難以捉摸
殷宛白有一瞬間愣住了。
來的隊員這麼多，穿的也都是一樣的防護裝備，但還是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覺得這隻斷手就是白淮的。
大腦有些麻木，殷宛白拿著那隻斷手站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周圍地上好像還零零碎碎灑落了些人體殘骸。
斷口處沒有血，地上也沒有。
殷宛白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
距離剛才爆炸到現在也就不超過半小時，難道地心怪物的高溫能直接阻隔住噴濺的血？退一萬步講就算可以，那為什麼肢體殘骸的皮膚還仍舊完好？
這絕對不是真的。
這絕對不是真的……
殷宛白面色青灰，踉蹌著開始在周圍尋找其他殘骸。
「沒有確鑿的證據就在這兒自己嚇自己，殷宛白你現在可真出息……」
殷宛白話頭戛然而止，她看到面前地上靜靜躺著的sg-19。通體雪白的槍此刻已經染上了爆炸造成的黑灰色粉末。槍身很新，但明顯有因為劇烈撞擊而造成的缺口。
她撿起槍抽出彈夾，槍里的子彈幾乎快要被打完了，而且現在還是上膛的狀態。說明原本拿著槍的人是在快速打齣子彈的同時受到了什麼阻礙，因而不得不捨棄掉槍。
比如沒能控制住怪物，死了。
殷宛白無言咽了一口唾沫，翻過手來查看刻在彈夾裡面的編號。
是她交給白淮的那一把。
殷宛白拿著槍的手開始微微有些顫抖。
彷彿大腦突然宕機不再運轉，天地一片混沌，腦子裡也一片混沌。
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但還是自背脊竄上一股涼意直逼後腦。
這是在搞什麼？
殷宛白有些分不清眼下的情況。
我在幹什麼？
一覺醒來，B區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接著又是些亂七八糟的支援部隊，什麼地心怪物。
簡直不真實的可怕。
這是在什麼夢裡嗎？或者說周圍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是B區日常的模擬訓練？根本沒有白霧，沒有什麼部隊，更沒有什麼地心怪物登陸這種離譜的東西。
有些破損的sg-19從殷宛白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殷宛白被掉落的聲音一驚，想要蹲下身子把槍撿起。
白色霧氣依然濕噠噠地裹在人周圍。
在原地靜站了一會，殷宛白輕閉上雙眼感受著她目前的處境，片刻后又緩緩睜開。
「嗤。」殷宛白輕笑。
再別在這兒犯蠢了，逃避現實這種事早十年前都不會做了，怎麼剛碰見個男人又優柔寡斷到不行。
她利落地掏出別在腰間的普通手槍上膛，一改先前小心謹慎的模樣，大刀闊步沒有絲毫忌憚的朝探測口方向走去。
#09是殷宛白親自選擇的地皮，又是殷宛白親自帶隊在這裡做了幾年的研究，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全都是由她和團隊一手建設而成。
想在這裡跟她捉迷藏？
殷宛白眸子填上一絲兇狠。
那可真沒挑對地方。
殷宛白沒空去仔細思考為什麼深度尚淺的探測口會給地心怪物留了空隙，她確實也不想再去思考。畏畏縮縮、瞻前顧後本就不是她一貫的行事風格。
她現在一心只想把這裡夷為平地。
這傻b白霧真的是忍了夠久了。
當初拓展探測口的炸藥還堆放在旁邊的小二層里，殷宛白輕車熟路地進屋一把拉開貯藏室的大門。
當初#09號探測口的工程停的突然，裡面有很多東西都直接被就地封閉，沒有拿出來，現下正幫了大忙。
殷宛白試著按了一下牆上的按鈕，積攢在按鈕蓋子上的白灰稀稀疏疏飄落。房間里並沒有動靜。這裡廢棄太久電路一直停用，運輸材料的管道已經無法啟動。
殷宛白只得哼哧哼哧將炸藥整袋拖出來。
貯藏室里倒是沒泄露進來什麼霧氣，只是因為停置太久，所有東西上都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灰塵。殷宛白一動，更是輕飄飄飛了滿房子。
「咳咳咳——」
臉上本來就出了些汗水，再加上灰塵一沾，直接黏在了皮膚上，輕癢難耐。
殷宛白滿不在乎地用袖子抹一把臉，繼續往外搬運炸藥。
拖行臨近房門口，殷宛白開始仔細留意著周圍的響動。
她手裡拖著的可是炸藥。這一天已經足夠糟心了，可別來上一丁點火星子，再把命送在這。
門口安全無恙，殷宛白開始分批將幾袋炸藥拖到探測口處。
霧氣在這裡彷彿達到了最濃的程度，殷宛白吸著空氣甚至都有些嗆鼻子。
不禁暗自腹誹道：走的太著急了，應該帶個防護面罩再過來的……
摸到熟悉的閘口，殷宛白用力把閘機向下一掰。
「轟隆——」橫鋪在地面的閘口緩緩打開，如同沉睡多年的蒼龍發出渾厚低啞的響聲。
殷宛白聽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聲響，往日的記憶片段一件一件湧入腦海。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站在原地重重壓下跌宕起伏的心緒。
在這裡最意氣風發的幾年，最終卻以痛心疾首的絕望收場。
這裡的事她一輩子都不想再想起。
殷宛白暗自咬緊牙關。但願這次的事情平息過後#09可以徹底成為一片塵埃，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深吸一口氣，殷宛白開始沿線布置炸藥。
探測口曲折朝向地心的方向，每個口上方都配備有一塊特製材料，以備不時之需緊急關停隧道。材料外殼一旦被打開就會直直落入探測口隧道內，接觸到隧道里提前放置好的物質后迅速膨脹擴大，向下延伸數百米。膨脹到與隧道等齊大小后開始逐漸硬化，直到填滿洞口。
這是當年殷宛白髮明的緊急措施，一直沿用到現在。
回憶紛至沓來，如潮水一般難以抵擋。
殷宛白輕嘆一口氣，任由記憶片段在腦中攪亂成一團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