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岳父
老羅頭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出生了。
抱著孩子的蔣老頭再三和護士確認，「這真的是個男孫孫？」
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重男輕女？
小護士忍住快要翻上天的白眼，善意道，「老爺子，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娃娃也是個寶，您看看你的小孫女多可愛呀！」
小護士可喜歡這個小姑娘了，年紀不大，看起來一副很聰明的樣子。
雖然護士長和自己說，才三四歲的小姑娘是看不大出來聰明在哪裡的。
可是小護士就是覺得蔣書書很聰明啊，她都能聽得懂，打無痛對孕婦是有益的。
護士長瞪了小護士一眼，小姑娘懂啥？一看就是見自己媽媽痛極了，心疼自家媽媽胡亂說的。
這麼小的娃娃，能聽得懂什麼？
不過蔣書書這個孩子確實懂事，這麼小的娃娃到了醫院，母親又這麼緊急都能忍著不哭不鬧的。
護士長對蔣書書也是挺有好感的。
蔣老頭雖然聽到小護士再三確認了，還是忍不住拉開孩子的襁褓看了一眼，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完全不顧黑著臉的小護士和護士長。
小護士到底年紀小，一跺腳就走了。
護士長眼裡也閃過不耐，卻還是溫言道，「孩子剛剛出生，最好還是住兩天保溫箱，孕婦也沒事我們就可以出院了。」
蔣老頭是有孫萬事足，非常贊同地點頭，住住住！
那個心花怒放得很啊！
天知道老四給自家二小子算過命，說了老二的第二個孩子依然是個女娃。
那怎麼能行？
這幾年國家捉超生是越發的嚴了，蔣老頭早早就給蔣老二交了罰款，還懇求了村委那邊幫忙照顧一下。
沒辦法，要還是生了個閨女，那不得要三胎嗎？
不提前交罰款打招呼不行啊！
蔣老二也很心滿意足，他是很喜歡他的小閨女，但是傳統的思想在這裡，誰不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來著。
蔣老頭沒告訴蔣老二的是，自家老婆子之所以這麼強烈反對蔣老二將羅英送醫院也是因為心裡確定羅英這次懷的還是個女娃娃。
為了一個女娃娃已經花了好多的錢，還上什麼醫院！
老羅頭在長孫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醫院。
病房門口，正要出門給媳婦回家拿點衣物和食物過來的蔣老二愣了愣，「阿爸？」
老羅頭渾濁的眼裡有光，「墨兒，英子沒事吧？」
蔣老二連連搖頭，「阿爸，英子好著呢！你外孫子生出來了。」
岳父怎麼來了？
老羅頭腿腳不方便，年輕下田地的時候不小心被生鏽的鐵犁給划傷了腳背。
又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及時去醫院治療，左腿便壞了。
年幼喪母的羅英是老羅頭一個寡漢給帶大的，又是掏心窩子的小閨女。
所以就算羅英有危險，而醫院離岳父家不過幾百米，蔣老二也沒敢去報信。
醫生說了，媳婦肯定沒事的，岳父要是緊張害怕出了啥事他怎麼對得起大舅子和媳婦啊？
大姨子前兩年去的時候岳父就沒了半條命！
老羅頭不信啊。
本來吧，雖然羅家離醫院很近，但是也不是誰有事沒事都會往醫院跑的。
偏生羅文是個調皮搗蛋的，醫院有免費的乒乓球桌，最近的這段時間小男孩下課了都往醫院跑。
今天一吃過飯，羅文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醫院去霸位了。
結果剛剛到門口沒兩分鐘，就聽到了救護車打著笛呼閃著回來了。
這也沒啥奇怪的，在醫院呆久了的羅文本不當一回事，可是車門打開看到姑丈他就傻眼了。
姑丈怎麼在救護車裡？
隨後便看到了蔣老二和蔣老頭跟著擔架下了車。
羅文揉了揉眼睛，確認這是他姑丈，別說姑姑三天兩頭地回娘家，他對姑丈熟悉的很。
就說姑丈懷裡紅著眼睛哭泣的小姑娘羅文是熟悉得很啊，這不是他小表妹嗎！
等等，那麼車上的是……
他姑姑！
羅文才七歲，年紀小卻很聰明，本該在家等著生表弟的姑姑被救護車帶到醫院來了，他姑姑這是要難產了？
別怪羅文知道這個，前不久他家大姨就是因為難產，差點沒了，小傢伙到現在都還有點害怕呢。
這可是他的親姑姑啊！
羅英未嫁之前，羅舟和嫂子很忙，羅文一直是羅英帶著的。
對於羅文來說，姑姑親著呢。
這麼想著，羅文眼淚直掉，撒腿就往家裡跑。
他要去找他爸爸！
哦，對了，還有他爺爺！
全副身心都在媳婦身上的蔣老二可沒看到羅文。
唯獨眼尖的蔣書書看到了。
嗯，一個哭著跑掉的小男孩。
不認識！
蔣書書記憶中的表哥是結了婚給自己生了外甥女的表哥，而不是現在乳臭未乾的小男孩。
老羅頭的心臟一直劇烈跳動，前兩年大閨女走了，小閨女就是他的命！
天知道，皮小子羅文出去還沒有兩分鐘便哭著跑回來老羅頭頭疼得緊。
大孫子真是不長記性。
明明早上才被兒子揍了一頓。
誰知道，羅文一進門便大聲嚷著，「爺爺，爺爺，快走，快走！」
旁邊的羅舟脫下人字拖就要往兒子屁股上面抽，不得了不得了，這小子再不管就要上天了！
羅文一邊靈活地躲開自己老爸「親切」的招呼，一邊接著喊，「爺爺，爸，姑姑，姑姑她出大事了！」
追著跑的羅舟頓了一下，加大速度捉住了羅文抽了兩下，「胡說八道些什麼？都輪到你說姑姑的事了？嚇到爺爺我抽不死你！」
羅舟是這個年代挺有面子的高中生，難得的知識分子。
羅舟對羅文管教很嚴，可惜沒用，羅文就是喜歡和他對著干。
羅文被抽了兩下哇哇大叫，「我沒瞎說，沒瞎說，姑姑就是出大事了，我在醫院看到姑父和蔣爺爺了，姑姑還是躺在擔架上的。小表妹哭得眼睛都通紅通紅的。」
羅舟是知識分子，對孩子的教育從來不敢落下，羅文雖然皮，但是說話，思維都是跟著自己父親走的，又天生聰明，分析到位也沒有邏輯錯亂。
話音未落，老羅頭一個踉蹌就要摔倒，旁邊聞聲出來的楊思嚇得趕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