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噩夢重現

「命鬼先生，您的記性還真是差啊，居然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那身影一步一步走下樓梯，似乎根本就沒有把柯淮放在眼裏。

「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鬼？妖？精怪？還是屍？人命在你們眼裏難道就這麼卑賤嗎？幾百個人，集中虐殺，你們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柯淮提着長刀，站在原地並沒有動，他在等一個機會。他的能力可並不只限於推演，只要眼前這個東西敢近身，他有把握一刀就了結了她。

聽到柯淮的話，那身影笑了笑，停住腳步道：「開眼界？那你的眼界還真是淺吶。」她說着，聲音開始變得憤怒起來，「八十四年前，就在這裏，那些鬼子兵，你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麼嗎？幾百個人？哈哈……你說我集中虐殺？你罵我畜生？」

「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你絕對想像不到。我告訴你，就在這裏，他們用麻繩把我們一堆一堆地捆上，扔到一起，我和一幫小孩綁在一起。後來他們找來了鐵絲，纏住了我們的脖子，之後又把我們每個人的鼻子、肩膀都給戳開，用鐵絲纏上，多餘出來的部分將我們一個一個連起來，連的很緊，我那個時候，個子很小，比同齡孩子都要矮半頭，我覺得我的鼻子都要被扯破了……」

「後來，他們帶我們去了南城門，可還沒到地方，我就死了。我個子實在是太矮了，那鐵絲又纏得太牢，才走了沒一點路，我就被勒死了，我爹我娘就在旁邊，看見我出事了，他們瘋了一樣想掙開繩子救我，可那麻繩太粗了，掙不斷的……我死之前最後看見的，是那些鬼子拿着刺刀割下了他們臉上的肉，一邊割一邊罵，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嘴裏罵的是，支.那豬。」

「後來我的鬼魂就隨着隊伍漂蕩去了南城門，路上有許多人同我一樣，都被鐵絲活活勒死。活着到了南城門的那些人，一字排開跪在地上，身後站着一排鬼子。鬼子頭一聲令下，他們就把刺刀從後背插進去，一攪，一挑，人就死了，被他們扔進城壕里。幾千人啊，被他們變着花樣殺。他們看着我們，就像是在宰豬宰羊，這些畜生臉上的笑容我幾生幾世都忘不掉。」

「……殺完人之後，他們又開來坦克，在死屍堆上來來回回地壓，壓完之後，又找來好多稻草和汽油，放火燒屍。後來他們又抓來了好多人，趁着火勢正旺，都一併扔進了火海。你來給我說說看，什麼叫虐殺，這叫不叫虐殺？」

柯淮聽着有些動容，但還是正色道：「可這並不是你殺這些人的理由。他們同你一樣都是這個國家的人，幾十年前被殺的也是，你就算是想殺，也不該到這裏來殺。」

那身影笑道：「我有對你說過，這些人是我殺的嗎？」

柯淮愣住了。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在這裏你連一絲一毫的血腥味都聞不到嗎？」

柯淮想起剛才，的確沒有在這裏聞到血腥味，即便是現在也沒有。起初他以為是有什麼東西施法掩蓋住了氣味，但現在他才恍然大悟，哪有什麼術法能夠掩蓋住這一屋子的血腥味的。

他看向那身影：「那那些人去哪了？」

「我要是對你說，他們還在這，你相信嗎？」

柯淮眉頭緊蹙，「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是在結界裏？」

柯淮心頭狂跳，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是從傍晚開始？還是午夜？他怎麼會一點都沒察覺？這裏是結界，也就是說從剛才下樓到現在他所看見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眼前的這個女人。血是假的，命氣是假的，他依照命氣所推演出來的全部都是假的！

那麼，那些沒有血腥味道的血究竟是什麼東西？是故意製造出來嚇唬他的嗎？擾亂他的心境？可如果真是這樣，那些血應該會有血腥味的啊，自己既然毫無察覺就進入了這個結界主人的結界，那麼那傢伙如果想讓自己陷入幻境則就更簡單了，如果是想擾亂自己的心境，這些血該有血腥味的啊……

那身影繼續朝柯淮走去，走的越近，她的身姿顯露的就越明顯：「我想你那位姓蔣的朋友都告訴你了，他在數天前，曾遭遇過一場『噩夢』。現在，這場『噩夢』即將重演，這次，誰也救不了他。」

「你是在拖我。」柯淮這才明白，眼前這女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殺他，她的目的是拖住自己，不讓自己上去營救蔣昀！

怪不得她開始會說那麼多廢話，又是提起自己的外號，又是講述她的死亡經歷，原來一切都是為了這個！柯淮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今天晚上的自己怎麼這麼蠢，簡直是蠢到姥姥家了！

看着眼前逐漸清晰的女人，柯淮沒有猶豫，揮起長刀，手起刀落，一個閃身便將那女人的頭顱斜著斬斷。但令柯淮感到驚訝的是，這具身體居然噴出了鮮血，他原以為這是鬼物，而且聽她講述自己經歷的時候就更加明確了，這是一隻幾十年前的老鬼了。

等等。

「不，這不是鮮血。」柯淮轉過身，眼前的女人屍體逐漸倒下，「沒有味道。這些東西，和我剛才在大廳里看到的一樣！」

他看着地上的「鮮血」，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大廳里響起了陣陣嘶啞的哭聲，那聲音是個孩子。

「我都已經死了，你還要再殺我一次……」

話音落下，柯淮覺察到整個大廳里的命氣在一瞬間都破碎了，地面上，桌子上，無數的「鮮血」向他湧來，這些鮮血如同蛛網一般，呈四面之勢向他包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