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絕望與希望

新平谷中，雙方打的是熱火朝天。

那怕做了盾牌和梯子，一番攻防下來，八家聯軍依舊沒佔到絲毫便宜，反而死傷了幾十人。

山上軍戶表現出的頑強和拚命，是大大出乎范閑和一眾亡命之徒的預料，簡直顛覆了他們以前對那些懦弱卑微的窮軍戶的認知。

然而，他們也不想想，人家妻兒老小都在山上，跑又跑不掉，哪怕再懦弱的人，只要看一眼自己的妻兒父母，恐怕也不會退縮，也會爆發出強大的決心和勇氣。

不得已，一眾亡命之徒，只得再去山上砍了一些樹，準備將木柵欄撞塌。

侯二也不蠢，見對方去砍樹，立即就猜到他們想幹啥，也趕緊讓人去砍樹，然後撐在柵欄後面。

而下面的一群韃子則看得津津有味。

躲在一側山頭的王林幾人同樣在觀戰。

「公子，咱們何時動手？」大牛卻是忍不住的問道。

「現在不能動手，那兩百多韃子的威脅太大，現在動手就是送死。」

王林擺擺手。

如果沒有那兩百韃子，現在倒是可以打個出其不意，夾擊對方。

「公子，那咱們該何時動手？」一旁的桂琴又問道。

另外幾人也都看著王林。

「咱們的唯一機會就是等到天黑，等對方疲憊后，逐個擊破，先收拾韃子，再收拾商隊的人。」

王林緩緩說道。

加上女射手他們也才五百人不到，這點人馬，若是光明正大的正面廝殺，無論是單獨對上那兩百韃子，還是九百護衛，都夠嗆，更何況還要一起對付了。

「可是公子，俺怕他們堅持不到天黑呀！」

大牛有些擔憂的道。

「那也怨不得咱們了，我不會拿兄弟們的命去賭的。」

重生過來這麼久，王林早已適應了現實的殘酷，於公於私他都會救侯二他們，但絕不會強行去救。

大牛三人也都沒在說話，只是在心裡祈禱侯二他們能堅持到天黑。

下面的攻防大戰再次拉開了，一方舉著木板，扛著木頭拚命的撞柵欄，一方則是死死的用木頭抵住柵欄，拚命的往下扔石頭。

危機時候，連七八歲的孩童都叫了過來幫忙，死死的壓住撐柵欄的木頭。

雙方從上午一直打到正午，八家聯軍都未能攻進去，自身反而傷亡了一百多，士氣不可避免的開始低迷。

「范公子，情況有些棘手呀，這樣下去怕是不行，要不你去和那些韃子商量商量，讓他們下馬跟在後面放箭掩護一下吧？」

「好吧！」

范閑也頗為無奈，只得去找韃子商量。

韃子聽說要下馬參戰，哪怕是在後面放箭掩護，也頓時不樂意了。

畢竟對方也是有弓的，還是由上往下射。

最後范閑又咬牙許諾了一些好處，韃子這才愉快地分出一百人下馬去掩護。

「公子，快看…」這一幕自然被山頭上的幾人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見韃子竟然下馬參戰了，所有人都望著王林，覺得機會來了。

王林的思維卻是在快速的分析計算著。

最後無奈的道：「現在殺下去，勝負也只在五五之數，哪怕最後勝了，也是慘勝，而且還得侯二他們配合殺出來。」

「那還是等到天黑吧，那幫傢伙絕不會殺出來的。」劉嫂瞥瞥嘴。

眾人眼中的興奮也淡了許多。

果然，有了韃子在後面放箭掩護，木柵欄后的軍戶頻頻中箭栽倒，還都是面門，嚇得軍戶們一陣騷動，許多人都不敢再露頭了。

聯軍壓力減弱，也趁機搭上梯子爬了上來，想要翻過那道不高的柵欄。

「快，都他娘的別慫，給老子上！」

「要是讓這幫雜碎衝進來，大伙兒的爹娘娃兒都得死，婆娘也得被這幫畜生糟蹋，兄弟們跟他們拼了！」

侯二急的是大聲的吼道，自個兒卻是低著頭，躲在柵欄后不敢露頭。

可效果卻是巨大的。

剛剛還有些退縮的男人們都紅了眼，提著刀就撲向了那些爬上來的人。

連一些女人都扔掉石頭，拿起刀爬了上去幫忙，一些老人看著孫兒，更是奮不顧身的衝上去抱著爬上來的人一起摔倒下去，同歸於盡。

這副狠勁兒，這副瘋狂，讓一眾亡命之徒，都嚇得背脊生涼，不得不再次撤退。

這次軍戶們也死傷了不少人，待聯軍退走後，柵欄裡面就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范公子，正所謂兔子急了還咬人，這幫傢伙已經走投無路，自然會拚死一搏，不如派兩個兄弟上去勸降試試？」

「是呀，還是勸降吧！」

九百多人前前後後加起來已經傷亡了兩百多人，雖然只死了三十幾個，但其他人依然不願再打了。

「好吧，派兩個兄弟上去跟他們說，只要他們願意打開門把搶來的東西交出來，我們就退走，保證不傷一人。」

范閑想想，眼睛也是一亮，顯然他也明白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

果然，聽說只要將東西交出去，對方就退走，還不傷一人，軍戶們是一陣騷動。

連侯二都有些動搖了，正當猶豫不決時，三喜總算是從荊棘中鑽了出來。

「大…大哥，太好了。」三喜見寨子仍安然無恙，一頭栽倒在地。

「老二，怎麼樣？那姓王的答應來救援嗎？」侯二和一眾人卻是趕緊將他扶起急道。

「大哥，那姓王的答應了，說叫咱們只要撐到天黑就行，現在說不定他們人都已經到了。」三喜喘息道。

「好！」

此時已經到了下午，離天黑也就一兩個時辰了，侯二再次恢復了信心。

「兄弟們，葫蘆谷的人已經到啦，咱們只要堅持到天黑就行了！」

眾人聞言也都燃起了一絲希望。

可這個時候，絕望要比希望更好，侯二顯然不明白這一點。

當聯軍休息了半個時辰后，在范閑的威逼利誘下再次發起進攻時，軍戶們卻是沒有剛才那般拚命悍勇了。

有不少人心理甚至還抱著僥倖心理，以為對方哪怕攻進來也只會搶回東西，而不會殺人。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次聯軍竟然輕鬆的就翻過柵欄跳了進去。

見對方殺進來軍戶們頓時就慌了，有些人竟然直接扔掉兵器跪地投降，除了少部分人抵抗，被砍殺后，其他人也紛紛丟下兵器跪在地上。

侯二是又氣又急，卻也只得帶著幾名心腹兄弟向右邊的荊棘叢林鑽去，連前陣子剛娶的娘子，納的小妾都顧不上了。

范閑來到山坳時，柵欄後面的空地上，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老弱婦孺加起來足足有一千多。

「范公子，這些人怎麼處置？」

「女人留下，其餘的全部殺光！」

范閑一臉猙獰的下令道。

說好的只要投降就不傷一人，現在卻要連老弱婦孺都殺掉。

軍戶們立即就知道自己被騙了，紛紛叫喊著起身想要反抗，可惜為時已晚，他們手中已經沒有了刀。

那些亡命之徒可不會有絲毫心軟，紛紛撲了上去，手起刀落，片刻間就殺的血流成河，哭喊震天。

一名名女子在掙扎反抗中被拖進了茅屋。

「告訴兄弟們都悠著點，別將這些娘們兒弄死了，待會兒還要給韃子。」

范閑囑咐了一句，就去查看物資了。

這次給韃子的報酬，就包括這裡所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