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變天

第六百六十八章 變天

「弟子……」

洪管事一邊應答,一邊張望。

他的貿然闖入,已驚動了整個山谷。卻並無其他高人現身,僅有遠處的山坡上冒出幾道人影。

「快說,不然滾出去!」

兩位老者揮手驅趕。

洪管事忽然微微一笑,舉手道:「請看——」

他攤開手掌,金光閃爍。

兩位老者神色一凝。

不料幾道森然的禁制突如其來,一尊金色小鼎隨之飛起,倏然變成數丈大小,猛地往下砸落。

兩位老者猝不及防,雙雙僵在原地,一時動彈不得、也躲避不能,「轟」的一聲被砸在金鼎之下而失去了蹤影。

與此同時,尚在遠處觀望的幾位修士均是錯愕不已。

洪管事揮袖收起金鼎,身形一閃,已落在數百丈外的山坡上,道:「沐兄,我是於野……」

山坡上佇立著幾位修士,尚自目瞪口呆。其中的老者正是沐千里,另外三人分別是郭軒、盛懷子與姬靈,卻少了樊奇、方懷、石欄,以及居右、羌齊。

「於野兄弟?」

幾位燕州修士認得翻天鼎,卻不敢相信寶物的主人來到此地。

洪管事伸手一抹,膚色與五官頓然一變,他稜角分明的臉頰透著暖玉般的光澤,一雙濃眉下的雙眸透著懾人的威勢。

於野恢復了真容之後,道:「羌齊等人何在?」

從洪管事的識海記憶得知,木玄子率眾遠行之前,將後山囚禁的弟子轉移到了翡翠谷。而他不敢確定,遂親臨實地查看,幸虧

沐千里等人現身,否則豈敢莽撞行事。

「哎呀,數十年未見,兄弟……」

眾人呼啦圍了過來,又是驚喜,又是意外,一時感慨不盡,你一言我一語道出了原委。

「昆宿山將我等收為弟子,看似好意,別有用心……」

「而水芹倒也不錯,幫著幾位道友閉關,文桂化神有成,樊奇與方懷、石賴運氣不濟,葬身天劫……」

「前段日子,水芹、水軒吩咐我等搬到翡翠谷,卻帶走了羌齊與居右,暫且不知去向,而於兄弟從何處而來,傳言你已成為魔尊,著實難以相信……」

「各位——」

於野無暇多說,抬手打斷道。

幾位好友囚禁了數十年,不僅消息閉塞,對於昆宿山的動向所知甚少,何況眼下也不是敘舊的時候。

「一句話,是走、是留?」

「走!」

走,吉凶莫測,留,繼續寄人籬下,形同囚徒。不管是沐千里,還是郭軒、盛懷子、姬靈,皆異口同聲。

於野很是欣慰,舉手示意。

光芒閃爍,幾位好友已盡數飛入御靈戒。

於野的眼光掠過山谷。

偌大的翡翠城靜悄悄的,再無他人。

他翻手拿出狐面,便要繼續假冒洪管事,忽然心頭一動,禁不住微微一怔。

樊奇與方懷、石賴的道隕,令人哀傷,卻也無奈,而羌齊與居右竟然跟隨水芹、水軒外出,兩人莫非已投靠了昆宿山?若是不然,木玄子為何帶著兩位魔修前往昆吾山?

哎呀,也許是過

於忙碌,差點忘了一樁大事。

水芹與水軒接到文桂的傳信,已然知曉他於野的存在。而他雖然假借谷運算元之手,將對方趕出了仙芝峰。而那對師兄妹豈是等閑之輩,尋找文桂對質不成,必然能夠猜測到他於野的計謀。待兩人返回昆宿山,向木玄子稟明實情。木玄子借口弟子受辱,率眾前往昆吾山,說是討還公道,卻是要對付他於野,又怕他趁虛偷襲,故而召集各地仙門應援,並將沐千里等人轉移到翡翠谷。而帶走羌齊、居右,一是防備後院失火;再一個,便是挾為人質、或充當誘餌。

嗯,曾經的困惑終於一清二楚。

壞了!

於野想到此處,心頭又是一沉。

木玄子見到道乾之後,仙芝峰之變必將敗露,到時候不僅谷運算元與另外三位門主難逃懲處,玄武峰亦將成為眾矢之的而遭到各方的圍攻。

如何是好?

於野禁不住心急如焚。

臨行前,他留下歸元子與奎炎、邛山,只為提防谷運算元的出爾反爾,誰想事態的變化遠遠出乎所料。

木玄子已啟程三日,是否已抵達昆吾山,又是否聯手道乾,前往仙芝峰與玄武峰,倘若未及已難以逆轉,又該怎樣彌補、化解……

於野原地徘徊片刻,忽然收起狐面,飛身而起,抓出一把符籙扔了出去。

「轟、轟——」

光芒閃爍,巨響轟鳴,樓閣崩塌,烈焰滾滾。

他轉身奔著來路而去,尚未沖入山洞,兩枚

雷火符脫手而出。

「轟——」

一聲驚雷炸響,山洞與陣法崩開一個豁口。

於野趁勢沖了出去。

倒塌的碎石與瀰漫的煙塵之中,兩個靈山弟子倒在地上,失聲道:「谷中發生何事,你……」

「於野!」

話語聲未落,人已飛向半空。

與此瞬間,又是「鏘」的一聲龍吟響徹雲霄,兩頭銀色的蛟龍騰空而起,轉而又相互追逐著俯衝而下。

「喀嚓——」

護山大陣突遭攻擊,被蛟龍撕開一處處缺口。緊接著各種符籙如雨而下,山林、樓閣燃起衝天的大火。

不消片刻,百里方圓的昆吾山已籠罩在濃煙與烈焰之中。

數百上千的仙門弟子從四面八方湧來。

卻見火光映紅的半天之上,兩頭蛟龍吞雲吐霧、張牙舞爪,還有一位年輕的男子踏龍盤旋,加持法力的話語聲震徹四方——

「本尊,於野是也。昆宿山插手妖域、魔域紛爭,囚我道友,屢次與本尊為敵,今日稍事懲戒,倘若不知悔改,必遭滅門之災,勿謂言之不預……」

一道紫色的閃電呼嘯而下。

昆宿山的主峰頓時石屑紛飛,呈現兩個大字:於野。

「鏘——」

又是一聲高亢、悠揚的龍吟響起,兩頭蛟龍衝天而去,竟愈飛愈高,穿雲破霧,眨眼之間失去了蹤影。

在場的眾人張望片刻,大呼小叫——

「兩域至尊於野……」

「於野火燒靈山……」

「妖域、魔域入侵仙域……」

「傳音符、傳音符,

快快稟報祖師……」

仙域四大靈山之一的昆宿山,已傳承了數千上萬年之久,為各方修士所尊崇、嚮往,竟然被人一把火燒了。百里山林燃起的大火與濃煙遮住了天穹,此起彼伏的喊叫聲更是傳遍千里、萬里。

而雲天之上,卻是另一番景象。

兩頭銀色的蛟龍飛翔天外的剎那,忽然停了下來,猶如漂浮一般,靜靜橫陳在虛空之中。於野則是站在大蛟的後背上,任憑衣袍鼓盪,大袖飄飄,兀自抬頭仰望。

這是第二回來到天外,再次為結界阻擋。

那頭頂的虛空,依然黑暗深邃、無邊無際。相隔遙遠的日月,煥發著神奇的光芒。卻不見了滿天的繁星,所謂的星域又在何方……

一陣莫名的孤寂與寒冷襲來,心神為之悸盪。

於野打了個哆嗦,腳下輕輕一踏。

大蛟縮起身子,猛然俯衝急下。霎時雲光崩亂,雷鳴隱隱。小蛟隨後追來,更添幾分風雲之勢。

於野周身裹著護體法力,揮袖一甩,大蛟、小蛟兩頭蛟龍失去蹤影,他同時隱去了身形,僅有風雷之聲呼嘯而去……

玄武峰。

玄武閣前的山坡上,有人躺著,有人坐著,還有人呼呼大睡,而無論彼此,都是一身的酒氣。

一位中年人與一位老者從山下走來,未至近前,各自停下腳步,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靈犀峰的苦元派人傳話,他接到谷運算元的信簡,昆宿山的木玄子祖師已帶著大批弟

子趕到昆吾山,或將隨時抵達仙芝峰與靈犀峰。」

「是啊,倘若宣禮、宣贊被殺一事敗露,勢必殃及玄武峰。你我應當未雨綢繆,及時安排退路,奈何於野外出未歸,這三位又整日酗酒,唉……」

華岳抬手一指,嘆息一聲。

文桂遲疑片刻,硬著頭皮往前走去。

酗酒的不是旁人,正是歸元子與邛山、奎炎,此時一個躺著,醉眼迷離,一個癱坐著,抱著酒罈子不撒手,還有一個呼呼大睡,扯起的鼾聲像是雷鳴。

「前輩,大禍臨頭!」

文桂走到近前,喊了一聲。

邛山與奎炎沒有理他,只有歸元子翻著雙眼,打著酒嗝道:「啊……打雷啦……」

酗酒而已,怎麼耳朵也聾了?

文桂只得耐著性子拱了拱手,道:「仙芝峰之變或已敗露,道乾與木玄子兩位祖師隨時將至……」

尚在酣睡的奎炎猛然坐起,驚訝道——

「哎呀,打雷啦?」

邛山也扔了酒罈子,瞪眼道:「變天啦……」

文桂以為他的敘說有所驚動,尚未鬆口氣,又兩眼一黑,氣得一甩袖子。

於師弟留下這三人,是為護佑玄武峰的周全。而大禍臨頭之際,卻裝糊塗、耍酒瘋,且一個更甚一個。

「轟隆隆——」

便於此時,一陣隱隱的雷鳴突如其來。

文桂驀然抬頭。

真的打雷啦?

雷鳴未止,一道淡淡的風影從天而降,隨之光芒閃爍,一位年輕男子飄然落地,不是他期盼的於野又是何

人?

文桂以手加額,慶幸道:「於師弟……」

卻見於野揮袖一甩,山坡上多了一群熟悉的人影,竟然是沐千里、郭軒、盛懷子、姬靈。而雙方未及寒暄,不容置疑的話語聲響起——

「老道、奎炎、老狐,隨我出趟遠門!」

歸元子醉態全無,詫異道:「這般匆忙,莫非出了大事?」

奎炎與邛山也是跳起身來,精神抖擻的模樣。

「也算不得大事,我在昆宿山放了一把火。」

「一把火……去往何處?」

「難得老道盛情相邀,走一趟青雲山!」

「天吶,你得罪了道乾,尚未罷了,又火燒昆宿山,此時卻要前往青雲山,企圖禍水東引,老道我恕不奉陪……」

「哼,去不去由你,邛山、老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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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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