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錯亂的時間線

已經忘記了妻子，忘記了她已經過世的事情。

這一刻的安東尼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茫然和無助。

安妮看著他說道：「我快要搬家了，爸爸。」

安東尼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安妮再說道：「我馬上要離開倫敦。」

安東尼：「真的嗎？為什麼？」

安妮：「我們說過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短暫的沉默。安東尼看起來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是啊，他又怎麼會記得，他甚至連自己的妻子早就已經離世都不記得了。

安東尼：「這就是為什麼你一直積極安排這個護士和我？起生活？好吧，顯然是這樣。老鼠要拋棄沉船。」

安妮：「我不住這裡了，爸爸。我沒辦法每天來看你了，你得明白。」

明白什麼？安東尼知道。

安妮作為女兒，作為阿茲海默症的父親的女兒，或許對於她而言，也是一種痛苦。

安東尼突然顯得很脆弱。

安東尼有些顫抖地問：「你要離開？什麼時候？我是說……為什麼？」

這一刻，他彷彿想起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女兒要離開他，這是他能明白的。

安妮告訴父親，自己認識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可是父親安東尼卻顯得有些驚訝！

安妮嘆氣：「你不用語氣這麼驚訝。」

安東尼解釋：「不，只不過……自從你的……他叫什麼？」

「詹姆斯。」

安東尼：「對。你得承認，從詹姆斯之後，並沒有太多……先不說這些，他是做什麼的？」

安妮：「他住在巴黎，我得搬去那兒住。」

安東尼有些吃驚：「什麼，你？去巴黎住？你不會這麼做的，是吧，安妮？我是說，醒醒吧……他們連英語都不說。」

沉默之後。

安東尼又問：「我認識他嗎？」

安妮看著父親面色複雜：「是的，你見過他。」

安東尼再次沉默了，他在試圖回憶。

可惜的是，他似乎什麼也想不起來，更想不起來自己見過這個叫詹姆斯的女婿。

安東尼有些無助：「那麼，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要離開我。是不是這樣？你要拋下我……」

安妮遲疑了一下，又有些試圖想安慰他：「爸爸……」

他突然流露出極為焦慮的神情。

他有些慌亂：「我怎麼辦？」

安妮靠近他，表情溫柔。這是她的父親啊，她愛著他，如同他曾經那樣愛著自己。

可是她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他。

「你知道的，這對我很重要，否則我也不會去，我……我真的很愛他。」

安東尼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什麼也沒說。

「我會常常回來看你，在周末，但是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這不可能，這就是原因，如果你拒絕別人照顧，我就只能……」安妮有些無奈。

安東尼追問：「只能什麼？」

這一次安妮沉默了，她沒有回答，或者說不忍心回答，因為這對於父親來說，太殘忍。

安東尼依然繼續追問：「只能什麼？」

只是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慌亂起來。

「你得理解，爸爸。」

「你只能怎麼樣？」

她垂下眼睛，帶著些許的愧疚地沉默。

安東尼依然鍥而不捨地問：「安妮……你就只能怎麼樣？」

可是這一次回應他的依然是沉默，女兒離開了。

安東尼站在卧室窗前，他看著女兒穿過馬路，從這一片公寓樓街區離開，並沒有回頭。

他無法消化這個事實，他的女兒——親生女兒——用這樣的方式威脅他。

他從窗口轉身回來，他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神情憂慮。

這個時候觀眾也有些疑惑，猜測安妮要怎麼樣？

鏡頭一轉，廚房裡面，安東尼打開收音機，一首威爾第詠嘆調傳出，他跟著哼起來。

他開始沏茶。

桌上放著購物袋，安東尼彷彿有些驚訝，是誰放在這兒的？

他查看了一下購物袋裡的東西，決定把它們放進壁櫥，他似乎已經掌握了情況。

牆上有一張海報，法國某處湖泊的風景畫。

突然，他聽見公寓內傳來關門聲，他豎起了耳朵，他關掉收音機，專註聆聽。

有腳步聲，公寓里有人。

他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做，為了給自己壯膽，他拿起一把餐叉。

他走出廚房。

他朝發出聲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去。

安東尼低聲問：「安妮？」

他聽見了另一個聲音，這次是從客廳傳來的。

安東尼又問：「有人嗎？」

他推開門。屋子中間，一個50歲上下、皮膚黝黑的高個子陌生人正在手機上查看郵件。這個男人看了他一眼，沒有特別的反應，然後繼續看自己的手機。

觀眾也有些疑惑，這個人是誰？

男人看向安東尼關心問：「沒什麼事吧？」

安東尼一臉警惕和茫然：「你是誰？」

顯然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個陌生人出現在自己家中。

男人一臉錯愕：「什麼？」

安東尼問：「你在這兒做什麼？你在我的公寓里做什麼？」

男人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男人：「安東尼，是我……保羅。」

安東尼顯然還是不認識他，或者說，不記得他了：「什麼？」

男人一臉驚詫：「你不認識我了？是我，保羅啊。」

自稱保羅的男人朝安東尼走了一步，迫得他後退了一步。

安東尼繼續問道：「你是誰？你在這兒做什麼？」

男人無語：「我住在這兒啊。」

安東尼更無語：「你？」

男人肯定地點頭：「是的。」

安東尼重複問道：「你住這兒？」

「是的。」

安東尼有些抓狂：「你住在我的公寓？這是最好笑的笑話了。你在胡扯什麼？」

男人有些無奈他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只好說道：「我……我給安妮打個電話。」

男人看出安東尼的困惑，解釋道——你的女兒。

安東尼：「謝謝你，是的。我知道安妮是誰！你認識她？你是她的朋友？」

沒有回答，男人開始按鍵撥號。

安東尼：「我在跟你說話，你認識安妮？」

男人：「我是她丈夫。」

安東尼毫無心理準備。

「她丈夫？」

這一段，讓很多觀眾都看的有些迷糊，之前安妮才說自己認識了一個男人，要和他一起去巴黎居住，難道就是眼前的這個？可是那個人不是叫詹姆斯嗎？怎麼又變成保羅了？

可他怎麼又說自己是她的丈夫？

這麼快？

時間顯然對不上，比爾斯卻有些驚訝，因為他看出來了，時間線不對。

而接下來的保羅的回答更是讓人錯愕。

保羅回答：「是的。我是她的丈夫！」

安東尼有些茫然：「但是……是什麼時候的事？」

顯然他又忘記了！

「已經十年了。」保羅說道。

安東尼試圖掩飾他的慌亂。

安東尼：「啊，是的。當然。是的，是的。顯然是的。已經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但是我以為……你們不是，你們不是離婚了嗎？」

保羅一臉錯愕：「誰？安妮和我？」

安東尼：「是啊，不是嗎？」

保羅搖頭：「沒有。」

安東尼一臉狐疑：「你確定？我是說……我是說，你確定？」

保羅點頭：「確定，安東尼。」

安東尼又問：「那法國是怎麼回事？她不是說要去巴黎……不是嗎？」

他可以說問出了很多觀眾的疑惑。

但是電影並沒有馬上給出答案。

保羅開始講電話。

「親愛的。是的，是我。」

鏡頭切換到一家超市裡面

安妮在一家阿三開的小超市裡，從冰櫃里挑選肉雞。她朝手機回復著。

安妮問道：「怎麼了？……什麼？」

回到客廳裡面，保羅朝餐廳走去，不想被安東尼聽見。

「沒什麼，只不過是你父親不太對勁。我覺得他想見你。」

安東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握著一把餐叉，他偷偷地把餐叉塞進了口袋。

保羅聽了安妮說了什麼回答道：「好的，但別待太久。」

他掛了電話，朝安東尼轉身。

「她在買東西，馬上就上來。」保羅說道。

安東尼追問：「她告訴我她要離開這裡去巴黎居住。她之前告訴我的。」

保羅一臉疑惑：「巴黎？」

他走進客廳，拿起報紙。

安東尼點頭：「是的。」

保羅一臉納悶：「她去巴黎做什麼？」

一些觀眾也是有些雲里霧裡，難道是安妮有外遇？

可是似乎也說不通啊！結婚十年了，那為什麼，安東尼之前還那麼驚訝女兒認識了男人？

安東尼回答：「她認識了一個法國人。」

男人皺了皺眉，他知道這不是真的。

「我想不是這樣的，安東尼。」

安東尼：「不，就是這樣。她前幾天告訴我的，我不是傻子，她告訴我她要離開，去和他一起生活。我還記得自己告訴她這麼做很蠢，因為你知道的，他們都不說英語，你不知道這件事？」

保羅搖頭：「不知道。」

安東尼突然叫道：「哎喲。」

「怎麼了？」保羅疑惑。

安東尼呢喃：「我是不是多嘴了？」

短暫的沉默。保羅突然感到有些好笑。

安東尼卻肯定地道：「是我多嘴了。」

保羅搖頭：「不，不，別擔心。她沒跟我提過，但我肯定她是打算」

安東尼又問：「你對這個法國人一無所知？」

保羅點頭：「是的。」

安東尼越發地覺得自己多嘴了，他顯然在想，是女兒又認識了什麼男人，沒有告訴自己的丈夫，卻被自己多嘴說出來了。

安東尼沉默了片刻一隻手搭在保羅的肩膀上。

安東尼一副安慰的模樣：「沒關係。振作起來，這些人遲早會離開的，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短暫的沉默之後，保羅走向廚房，想給自己倒杯酒。

「你要不要在等待的空當喝點什麼？喝水，還是喝果汁？」

男人打開了一瓶酒。安東尼向他走來。

安東尼突然說道：「這是因為那個女孩……那個護士……」

保羅疑惑地問：「勞拉？」

安東尼不知道對不對：「我忘記她的名字了。你老婆堅持要把我交給那個女孩，那個護士。你知道這事嗎？就好像我自己一個人不行……」

保羅朝客廳走去。安東尼尾隨其後，在門廳繼續朝他喋喋不休。

放映廳內的人越看越迷糊，勞拉？

不是叫安琪拉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名地有種懸疑片的感覺！

安東尼繼續：「她說我需要她幫助，這……我完全可以自己搞定一切，就算她決定要出國。」

安東尼：「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堅持……看著我。你好好地看著我……」

他試圖記起這個男人的名字，而男人正踏踏實實地坐在扶手椅里，認真地看著報紙，喝著酒。

「保羅！」保羅重新說道。

安東尼恍然：「對，保羅。好好看著，我能自己生活，你不這麼認為嗎？我還沒有徹底」

他老態十足地弓著腰。

「你同意嗎？你當然同意。但是她呢？我不知道她這個愚蠢的擔憂是怎麼來的。她總是這樣，從她還小的時候開始。事實是，她不是很聰明，沒那麼聰明……你同意嗎？不是非常有頭腦，這點隨她媽媽。」

他語無倫次地道。

保羅說道：「我覺得她對你盡心儘力了，安東尼。」

安東尼有些生氣：「盡心儘力，盡心儘力……我從沒要求過她什麼。我不知道她在背著我謀划什麼，但她一定是在謀划些什麼，這個我是知道的。我懷疑她想把我送到那個地方……」

他做了個表示老年人的表情。

安東尼：「是的，我看出苗頭了。但是我必須得徹底說清楚：我不會離開我的公寓！我不會離開！」

為了強調他的最後一句話，他做了一個誇張的手勢——一隻手堅定地朝桌子那邊畫了一條線，就好像在標註領地。這個大力的動作無意間把棋子掃到地上。

保羅放下報紙說道：「這不是你的公寓，安東尼。」

安東尼愕然：「什麼？」

保羅從椅子里站起來。

「如果你能想起來，你搬到這裡，我是說你搬到我們家，是因為你在等」

「什麼？」

「一個新的看護。因為你和上一個……安琪拉吵架了。」

安東尼狐疑：「我嗎？」

「是的。你不記得了？所以你才住在我們家，在這兒等著。」

安東尼又一次沉默了。他看上去有些迷惑。他看著身邊的傢具，這的的確確就是他的公寓。

安東尼又道：「那麼，詹姆斯」

「保羅！」

「是的，保羅……你是在告訴我，我住在你家。」

「是的！」

安東尼笑起來，轉了轉眼珠：「這簡直太荒謬了。」

這個時候傳來家門被打開的聲音。

是安妮回來了。

但是此時此刻觀眾們卻是越看越覺得迷糊了。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斯巴達了。

因為安東尼朝走廊走去，焦急地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向他迎面而來的並不是安妮，而是另一個女人。

是的不是安妮，而是另外一個女人！

但是她也叫安妮？

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