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朱亟的證據

第二十八章:朱亟的證據

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長公主在她父皇喝下一大口牛骨湯后,便知這兩千貫錢她父皇是一定會給了。

雖然目的達到了,可她卻有些不開心。

這不開心的緣由自然就是大玄皇帝的區別對待。

剛剛在她說要兩千貫錢的時候,朱亟龍顏大怒,二話不說先訓斥了她一番,連個插話的機會都不給。

可在知道這兩千貫錢是唐拾要的時候,朱亟卻一臉平靜,不光心平氣順地喝了口牛骨湯,還悠悠然地躺回了那把唐拾送他的逍遙椅里,耐心地聽她解釋原因。

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過唐拾,朱艾待會非要去唐府里把唐拾吊起來打一頓,問問這男人究竟給她父皇灌了什麼迷魂湯。

朱亟在聽完朱艾的解釋后,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是心裏卻十分高興。

他那晚聽小宦官王服一講唐拾跟朱艾在典慶殿見面的時候大眼瞪小眼,似乎不太對付,還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亂點鴛鴦譜,朱艾嫁過去後會不會受氣。

現在他卻覺得問題不大。

朱艾就算嫁過去受氣,那也得嫁。

只因他選的這大女婿是玄機子的弟子。

若是別人告訴朱亟,說自己想跟他聯手抗衡世家,朱亟只會覺得這人在天方夜譚。

跟朕聯手?你有這個實力嗎?

朕身為皇帝對付世家這麼多年,還不是一樣狗屁效果都沒有。

但是現在唐拾說要跟他一起抗衡世家,那可就不一樣了,在朱亟眼裏,唐拾代表的不僅僅是唐家的立場,更是玄機子的立場。

那位可是號稱擁有算盡天下八百年道法的道家高人。

雖然大多知道玄機子的人,都猜測這道家高人其實不是算的准,而是給人算完后都會想辦法讓這些卦言實現,但那畢竟只是猜測,沒有實際證據。

可朱亟相信有證據。

所有想造反稱帝的人,都會聲稱自己在起事前曾被一位雲遊仙人算過命,說自己有大氣運加身,可成帝業。

而他們手下的人隨後就會「無意間」挖出一塊上刻「xx乃是天命」的石碑,或者從河裏釣上一挑內藏「xx王」布帛的大肥魚,反正左右就是證明他們不是無故造反,而是上天說此朝的氣運將盡,自己則是上天派來拯救世間的天命之子。

朱亟也是如此,只不過他不是主動的,是被動的。

朱亟青年時之所以憑藉一個小世家少爺的身份就敢在涼州起事,便是因為玄機子曾在涼州城的街頭給他看過相、摸過骨。

玄機子看完摸完后便說朱亟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而且龍角骨插天,與日月角並聯插入額角,乃是龍犀日角,帝王之表,日後雙眼前必懸十二玉旒。

凡是個年少輕狂的有志青年,哪裏能經得起這個刺激,朱亟回家后便一直拿着銅鏡照臉,雖然他不明白什麼叫龍犀日角,但左看右看就是覺得像。

可那時的他還不敢聲張出去,只是整天呆在房裏意淫。

幾日後,涼州地區出現了代表着舊王朝氣運已盡,新王朝將要建立的天地異象——二日同天!

這異象在半月內傳遍天下,世人頓時為之嘩然,各地反王紛紛揭竿而起,都覺得自己會是那個新王朝的建立者。

此時的朱亟雖然也蠢蠢欲動,但還是不敢聲張,仍然呆在自己房裏意淫。

可讓他納悶兒的是,不知為何,他在屋裏呆了一日後,整個涼州城都知道了朱家大子朱亟的面相乃是龍犀日角的帝王之象。

還有傳言說在朱亟出生之時,朱府的產房裏赤光滿屋、好似走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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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在產房的上方有經久不去的七色彩雲縈繞。

並且傳言的版本越傳越多,內容也逐漸離譜。

奇怪的是,沒有人知道是誰給朱亟看的相、摸得骨,也沒人知道這傳言究竟是誰先說的。

再幾日後,涼州望族岑家的小少爺在湖邊釣魚的時候,從湖裏釣到一條大黑魚,可大黑魚在出水之時忽地變成一條黑色布帛,上用金字寫了一句讖詩——亡洛者天下皆可,新帝名一嘆了之。

「一嘆了之」是個字謎,謎底就是「亟」字。

這句讖詩的意思是天下誰都可以滅掉大洛朝,但到最後能夠建立新朝稱帝的,只有名為「亟」的那人。

岑家小少爺年少多志,聯想到這幾日涼州城內的傳言,拿着布帛就去找身為岑家族長的父親說明此事,他父親又帶他去朱家找到朱亟的父親說明此事,並願舉全族之力輔佐朱亟逐鹿天下,欲成擁立之功。

朱亟這時候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意淫下去了,當即在岑家的支持下招兵買馬、起事造反。

尤其他在起事後不僅一路勢如破竹,地盤越來越大,而且麾下還雲集了秦廣、唐戩、武淮、歐陽離柔、張筱辰、曹峰、庄績、封藏、吳賀等傑出人才,更是讓他對玄機子的卦言深信不疑,認為自己乃是天命所歸。

可後來朱亟在與這群傑出人才的不斷交談中發現,這群人雖然來自五湖四海、各有所長,且家世、年齡等方面都各不相同,但都有一個相同的經歷。

那就是在他們壯志難酬且迷茫的時候,有一個名為玄機子的老道為他們算過命。

而且算出的卦言什麼都有,要麼是說他們吉星在北,欲成大事,必尋北王;要麼是說他們五行缺水,需拜北王為主,才可求得富貴;要麼說他們那什麼幸運顏色是紅色,必須輔佐一個姓為紅色的人才可以結束這亂世……反正大體意思就是讓他們去輔佐朱亟稱帝。

雖然大玄的史官在編寫朱亟的稱帝歷程時根本沒提到玄機子,但是朱亟知道,若是寫上玄機子的話,恐怕每一節都要提到這個名字。

朱亟的稱帝歷程,便是「玄機子會去讓卦言實現」這個猜測的鐵證。

所以朱亟現在就認為,玄機子肯定又在哪裏算出什麼世家必亡的卦言,而唐拾便是那個被玄機子暗中培養出來,讓這卦言實現的人。

想到這兒,朱亟當即大手一揮,對女兒豪氣千雲道:

「兩千貫哪裏夠,朕允你們四千貫,除此之外,朕再賜你一塊龍符,日後你出宮與唐拾商議此事也可方便一些。」

所謂龍符,是一種的信物,與京官的魚符和將領的虎符相同,都需要與另一半完美相合才能有用,而這龍符也是如此,它的另一半是鳳符,放在宮門,作用便是讓佩戴者能夠自由進出宮城。

這東西可不一般,大玄開國至今,朱亟還是第一次賜下龍符。

雖然朱艾對自己父皇突如其來的大氣和那枚意料之外的龍符很驚喜,但還是略有遲疑道:

「父……父皇,您就不擔心我們把錢全賠了嗎?」

朱亟心想若是賠了更好,到時候玄機子看自己徒弟受欺負了,說不定為了找回場子,還會親自出山幫他對付世家呢,便擺擺手道:

「不過是些錢財,賠了便賠了,讓世家難受一下也是可以的。」

您剛剛訓斥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朱艾心裏默默吐槽一句,但還是主動上前一邊給朱亟捏著肩膀,一邊甜甜笑道:

「謝謝父皇,兒臣就知道父皇最好了。」

「嗯……,龍符在後面書桌上的花瓶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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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去找找吧。」

朱亟說着指了指身後的書桌。

他倒是想享受一下女兒的揉肩,可朱艾有時候控制不住力氣,捏的他肩疼。

朱艾頓時瞪大了美眸,不可思議道:

「父皇,這麼重要的東西您就放這兒?」

「你不想要也可以不拿。」

「嘿嘿,兒臣拿,兒臣拿。」

朱艾憨憨一笑,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一擼袖子,在書桌上的花瓶里掏來掏去,套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這塊浸在水中的龍符,她倒是也不講究,將龍符甩了甩便直接往衣裳上蹭,擦掉上面殘餘的水珠。

朱亟看到女兒豪放的動作后揉了揉眉心,又喝了一口牛骨湯試圖安慰自己,無奈地囑咐道:

「雖說你出宮的時候會有影衛暗中保護,但也記得多帶些宮中的侍衛。」

皇帝有暗衛、影衛兩個秘密機構,暗衛為皇帝眼線,在暗中搜查消息的同時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影衛則如影子一般,在暗處保護皇室中人。

「謝謝父皇,兒臣有數,兒臣告辭。」

朱艾笑嘻嘻地沖朱亟行了個禮后,便小跑離開了永和殿,她現在就要去試一下這龍符,順便去找唐拾彙報一下戰果。

朱亟目送朱艾離開后,便躺在逍遙椅上繼續品嘗著牛骨湯,只感覺肩上似乎輕鬆了不少。

就在這時,朱艾又跑回了永和殿。

朱亟眉頭一皺。

「幼駒,可是有什麼話忘記跟父皇說了嗎?」

「父皇真是神機妙算!」

朱艾的奉承還是那麼生澀,又有些得意地笑道:

「父皇,唐拾說到時候胭脂水粉的利錢給您五成、給兒臣三成、他只要兩成就行。」

「……」

「您說他是不是傻啊,給父皇您五成,又給我三成,這不是給了咱們皇家八成嗎?」

「……」

「不過也是,他們家人少,沒有那麼多人需要養活,只要兩成也行。」

「……」

「父皇,您怎麼不說話啊?」

朱亟將湯碗放在一邊,起身上前摸了摸朱艾的腦袋,強笑道:

「幼駒,無知是福。」

「啊?」

「沒事,你回去吧,記得去告訴唐拾,讓他再進獻一百套新式傢具。」

朱艾雖然不知道自己父皇為何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但還是乖乖點頭道:

「好的,兒臣告辭。」

朱艾說完對朱亟又行一禮,小跑着離開了永和殿,繼續她的自由大業。

朱亟再次目送朱艾離開后,轉身恨恨地踢了逍遙椅一腳。

朕就知道那小子先跟幼駒談沒安什麼好心。

等到之後幼駒進了唐家門,成了唐家人,那三成利錢不一樣是那小子的嗎?

不過朱亟也知生氣無用,便又躺回了逍遙椅上,從懷裏掏出了那張他看不懂的紙,只是這位以武立國的鐵血帝王此刻卻眼眶微紅,拿着這張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玄機子啊玄機子……」

「朕派人尋了你十七年都沒尋到,還以為你已經駕鶴西去了呢……」

「要不然怎麼不繼續給朕算機緣了呢……」

「雖然你現在教出來個徒弟幫朕啊……」

「可是……」

「你為何不親自來幫朕呢……」

「那個涼州少年,真的很想當面謝謝你啊……」

「啪嗒。」

一滴濁淚灑在了紙上。

好在這紙吸水極快,轉瞬就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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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亦為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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