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戰！戰！戰

「報，明軍援軍，距離我大營已經不足二十里！」

當狼狽不堪滾進營帳的建虜偵騎報告明軍的消息時，多鐸臉上瞬間泛起一絲冷笑，他終於想明白了明軍眼下動作的緣由。

什麼抵擋不住，什麼要突圍，全都是假象，完全是明太子的計略，他所圖謀的，不就是本王是四萬大軍嗎？

哼，這胃口實在也太好了點，也不怕崩掉了自己的牙齒！

多鐸似乎根本沒有半分惱怒，他直接望向了自己的心腹大將英俄爾岱，沉聲道：「朱慈娘不是將希望寄托在援軍身上嗎？你現在就率領兩萬大軍，連夜直接擊潰他們！」

「嘛，奴才領命。」

英俄爾岱身上穿着甲胄跪在地上，接下了軍令，只是接下來他才略帶擔憂地說道：「王爺，奴才就怕榛子嶺上的明軍會趁我軍兵力不夠趁夜突圍....…」

多鐸不屑地說道：「無妨，就讓朱慈娘放馬過來便是。」

的確，在清廷內部當中，通常公認濟爾哈朗的軍事才能非常高，其次便是皇太極、多爾袞以及多鐸、阿濟格之輩，只是多鐸因為太過於年輕，在此之戰之前沒有太多獨當一面的機會，才使得名聲並不如幾個哥哥響亮，可是他的能力卻是十分突出的。

等到諸多命令頒佈之後，眾人這才紛紛退下，而等到帳中只剩下多鐸一人時，他微微爰着眼睛望着榛子嶺的方向，細長的眼神中帶着幾分好奇。

崇禎十六年，這一年的多鐸二十九歲，而明太子十七歲，都可以說得上風華絕代，而讓多鐸好奇的是，朱慈娘這一手打仗的手藝到底從何而來？

距離榛子嶺還有三十裏外的小柳村中，一群明軍兵丁正在費力地推着火炮前進，而為首的正是神機營副將王木順，他正一臉大汗淋漓地叫道。

「兄弟們，還有最後幾里路，咱們可千萬別耽擱了，要是誤了時辰，老子活不了，你們一個個的也要砍頭！」

「嘿喲，老王，你這些話都說了一百遍了，嘿喲，咱們就是沒聽夠耳朵也都起繭子了......行了，真要是.......耽擱了時辰，咱們兄弟幾個一路去黃泉地下做鬼就是......…」

一個身形強壯的明軍士卒正在用力推著一門炮，氣喘吁吁地回答著。

早在調整薊遼防線的時候，朱慈娘就曾親自下令神機營一部調到了薊州來，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迅速為了應對建虜的入關作戰需求，而沒想到這個營剛剛調過來后，多鐸還真是率軍進了關，也讓這一營五十多門佛朗機炮排上了用場。

原本在這一部當中還配備了幾門紅衣大炮，只是那些火炮太過於沉重，從一開始就沒有攜帶，僅僅只帶了五十門佛朗機炮，可即便這些火炮都非常輕，可是在長時間行軍當中依然行進得非常艱難，因此到目前為之，他們還沒有抵達預設的戰場。

王木順見前面有一處土坑，他也不再開口，而是徑直從馬上跳下來，親自上前來推着火炮往前走，等到過了土坑之後，他才吐出了一口氣，高聲：「兄弟們，加把勁，咱們馬上就快要到了！」

最後到十里路，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等到王木順一營抵達預設的炮兵陣地時，此時原地已經有不少兵丁在忙碌起來，其中為首的一名將領走上前來，朝着王木順行了一個軍禮。

「請問哪位是王將軍？」

「我就是。」

王木順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同樣回了一個乾淨利落的軍禮，

那將領連忙說道：「王將軍，我是第一鎮第二營千總聶元風，奉將令前來協助王將軍鞏固陣地。根據前方消息，清軍大部距離我們已經不到十里，恐怕很快就要交戰，上峰命令我等一定要在一個時辰內構建還完整等陣地，並且保護好炮營等弟兄們，」

王木順一聽這番話，連忙上前感謝道：「多虧了有聶千總，要不然接下來的事情可是有些頭疼，我這邊現在人手不夠，除了幾百個民夫之外，其餘人都已經調不開了。。。。若非聶千總，只怕殿下輕易饒不了我。」

聶元風微微一愣，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道：「哪裏哪裏，這些都是末將的本分。將軍如此客氣，倒讓末將有些受寵若驚了。PP

王木順放聲大笑，也十分親昵地上前拍了拍聶元風的肩膀，笑到：「這一仗打完后，我請你去京城裏喝酒！」

說完這番話后，他又朝着身後的炮兵們高聲道：「他娘的，你們都是沒斷奶的娃娃嗎？趕緊利落點！」

。。口。。o

當時間滑過一個多時辰后，英俄爾岱的大軍也終於與明君隔着數里對峙，在彼此都還沒有做好準備之前，誰也不肯搶先發起進攻從而將破綻暴露出來，除了雙方的戰鼓聲隆隆作響以外，便再無其他。

此時明軍陣地當中也是一片肅殺，血色大旗隨着夜風颯颯作響，而四周士卒們也都打着火把，幾乎將這一片天地都給照亮。而與此同時，他們都神色中多少也透著幾分緊張，只是並不慌亂，依然老老實實立在原地。

趙光抃依然是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樣，只是他心裏卻安心了不少。原因自然是因為朱慈烺已經給他傳遞了消息，得知目前榛子嶺上的明軍情況還不錯，他才有這個底氣與清軍對峙——只要能夠抵擋住清軍的進攻，那麼這一仗就已經贏了一半。

對於這一點，趙光擴還是有幾分信心，畢竟清軍軍力不多，他們還要圍困榛子嶺上的清軍，能夠真正用在正面戰場上的恐怕頂天也只有一萬五千到兩萬人，倘若人數再多的話，根本阻擋不住抗虜軍。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危機其實已經基本解除——只要他趙光抃不去犯一些低級的錯誤。

除此之外，這一次趙光抃也將羽衛軍的精銳放在了前面，再加上他自己三千標營的拱衛，也使得明軍看上去倒也有幾分威武，並非是不堪一擊的花架子。

「嗚鳴嗚——」

悠長的號角聲很快就在清軍當中響起，只見各種顏色的旗幟正在快速交錯，他們通過這種方式來調動各部，也使得氣勢再上了一個台階，放在往常的時候，清軍下一步就要朝着對方殺去，只是這一次卻顯得尤為克制。

英俄爾岱作為鑲白旗固山額真，他自然也是軍中的老將，只是他作戰的風格跟多鐸完全不一樣，多鐸喜歡弄險，而他卻喜歡用堂堂正正之勢來碾壓對手，只是這一次英俄爾岱要以寡擊眾，不由得不多謹慎幾分，

不知過了多久，從黑夜當中出現了一名建虜騎兵，他一路疾馳找到英俄爾岱，然後才跪下道：「王爺有令，戰！」

「戰！」

「戰！」

「戰！」

建虜中很快就響起了一片嘶吼聲，他們士氣如龍，他們已經迫不及待。

英俄爾岱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臂，手中的長刀狠狠往下一劈，隨之響起的便是清軍第二通號角聲，而這一次清軍士卒們則持着長刀圓盾，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朝着明軍的方向衝去，與之伴隨的，還有清軍中為數不多的佛朗機炮所發出的吼聲。

榛子嶺。

朱慈烺聽着遠方傳來的轟鳴聲，臉色帶着凝重，他知道今晚想要破局，光靠援軍是不夠的，只要趙光亦能夠拖住這兩萬清軍就算是立下了大功，真正想要擊敗建虜，還是要靠榛子嶺上剩下的抗虜軍。

在經過了這兩天的大戰後，抗虜軍目前完好的戰力還有六千餘人，其餘兩千多人身負輕傷，完全還可以再打，真正戰死的只有一千五百餘人，還有六百多個不能動彈的重傷員......也就是，朱慈娘可用兵力有八千人左右。

而此時嶺下剩餘的清軍應該還有一萬到一萬五千左右，這是兩邊兵力最為接近的時候，但問題就在於，雙方的攻守態勢卻發生了變化，原本是清軍仰攻，明軍防守，清軍損失自然要大些。

可此時是明軍進攻，清軍防守，主動權雖然不在清軍手中，可是他們卻更加遊刃有餘，只要能擋住明軍的攻擊就算勝利。

雙方都有自己的勝負手，不到交戰的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

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傳來，抗虜軍總參謀長楊廷麟走了進來，他臉上的表情依然十分淡然，唯獨在說話的時候，聲音卻變得有些嘶啞。

「啟稟殿下，我軍已經完全準備妥當，所有的炮兵陣地都已經標定諸元，隨時可以發起總攻。」

按道理說，火炮在夜間會因為視野受限的問題而無法使用，只是好在朱慈娘早就已經安排炮兵固定了射擊角度，並且針對射擊區域進行了相關的規劃，因此即便沒有良好的視野，此時大炮也能按照之前的射擊計劃對清軍陣地展開覆蓋射擊。

朱慈烺輕輕點了點頭，望向了一旁的沉靜如水的堵胤錫。

「先生，棋到中盤，咱們也是時候斬下這條大龍了。」

堵胤錫放聲大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殿下若是能斬下鑲白旗這條大龍，只怕到時候虜酋會自己氣死自己......

皇太極的病症已經不再是秘密，朱慈娘和堵胤錫都已經通過確切的消息知道，此時的清廷已經再也經不起打擊了。

朱慈烺笑了笑，轉頭望向楊廷麟，沉聲道：「下令吧，一刻鐘后全軍發起總攻，本宮要讓多鐸今晚上睡不着覺！」

「是，殿下！」

隨着一聲令下，明軍大營迅速開始動了起來，所有的炮兵陣地都在進行最後的檢查，炮術參謀們沉默寡言地重新計算了一遍又一遍，而等到打響后發起衝鋒的明軍士卒們，也開始檢查著自己的火槍和刺刀。

一刻鐘轉瞬即逝，當炮術參謀們齊齊揮動着開炮的指令后，明軍陣地上的上百門火炮開始發出了最強的怒吼聲。

「轟隆隆」

伴隨着轟隆隆作響的炮聲，大量的開花彈被拋射了出去，它們在漆黑的夜空中畫出一道道弧線，十分準確地落到了清軍的陣地上面去，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掀起了一道道充滿絢爛的死亡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