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糊塗賬
「師叔。」
瑩白的指尖搭上劍身,雲朗微微推過尖端,眼皮低垂,他露出幾分受傷的神情,「你我之間,已經如此生分了么?」
「哦?」許明月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何談生分,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可得好好算一算當年的賬。」
說著,許明月又將長劍往前送了幾分,極寒的真氣隨著她的動作四散,雲朗的睫毛上已經鋪了層白霜,他眨眨眼,白霜轉瞬即逝,露出個春風化雨般的笑意,「那師叔準備如何算一算晚輩對你的救命之恩呢?」
什麼?
許明月一愣,難以置信的看向臨川,臨川抬頭,他又恢復了那雙妖異的紅色瞳孔,像兩塊紅彤彤的寶石,他沖許明月點點頭。
「是你……」許明月咬咬牙,收回長生劍,一躍進了車廂,馬車終於跑了起來。
干坐了半晌,她驀地咂出點不對勁了,意味不明的沖雲朗道,「尋青焰草,不過是你找的由頭吧。」
雲朗的後腦勺抵在車廂身後的軟褥上,金色的絲線勾成的祥雲紋樣在他臉頰兩側,聞言,雲朗這才咧開嘴,流露出這一路上第一個真情實意的笑容來,輕聲道:「師叔果真聰慧。」
「你找我想幹什麼?」許明月眯起眼。
雲朗:「不過是想讓師叔幫我取一樣東西。」
說著,他突然話音一轉,頗有幾分感慨道:「貴派的同門之誼,可真是讓人艷羨啊。」
許明月自動忽略了他第二句話,直勾勾的盯著雲朗的雙眼,問道:「你為什麼救我?」
雲朗一聳肩,「晚輩對師叔一見如故,又怎能見死不救。」
「雲朗。」
雲朗坐的端正,嘴角噙著笑。
許明月突然收回視線,重重倚在車廂上,像是無聊極了,掀開帘子露出隻眼睛往外看,「你說過真話嗎?」
「晚輩所言。」雲朗垂下的睫毛簌簌顫抖,溫聲道,「句句屬實。」
「好。」許明月哼了聲,「那我問你,姜文昌是你什麼人?當年圍攻平都山,你知不知情,又在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
「晚輩和姜文昌並無瓜葛,當年是借用旁人身份進了旭陽派。」
「我所做一切,只為一事。」
他微微掀起袖子,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許明月一驚,只見那截手腕上纏繞著一圈圈黑色,黑白對比,格外顯眼——那是龍,一條縮小了無數倍的龍。
軀體有鱗,肖似盔甲,細細的尾巴毫無知覺墜著,像是睡著了一樣。
「晚輩只想尋回斬骨刀,找到那伽,只怪造化弄人,當年蒼穹之禍,非我本意。」
許明月這個時候才猛然想起當年仙盟大會之日雲朗說的話。
「他叫那伽。」
「他被人抽了龍骨。」
以姜文昌闞子石為首的各派代表想得到造化玉碟,雲朗混進仙盟大會是為了找到那伽。
真是一筆算不清的糊塗賬。
「斬骨刀不是已經拿走了。」許明月張開嘴,嗓子乾澀的厲害,「怎麼還……」
雲朗仍是笑著,只是帶了分苦笑的意味,「拔筋抽骨,除了斬骨刀,還差一樣東西。」
「龍筋。」許明月道,「所以你讓我去取的,就是龍筋。」
「是。」
「在哪?」
「蜀地。」
馬車翻山越嶺,他們只扮做普通的散修,一路往蜀地去。
在雪山的時候,許明月就知道臨川不愛說話,大部分時間是個啞巴,雲朗更是滿嘴跑火車,許明月一個人憋的夠嗆。
「師叔。」雲朗突然開口。
許明月蔫蔫的掀開眼皮,從鼻孔哼了一聲。
雲朗格外正經的朝她拱手,「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