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南征北戰(一)

第九章:南征北戰(一)

第九章:南征北戰(一)

谷良民率部投了護衛軍,這一突發事件自然引起相關各方的不同反應,而在這各方之中,受到直接影響的卻是李宗仁的第五戰區。

原本整個山東省都屬於第五戰區布防區域,但現在魯北被日軍給佔了,黃河以南、運河以東的山東大部地區又落入護衛軍手中,剩了個魯西南又出了56軍這檔子事,這實在讓李宗仁鬧心。

在韓復榘被關押后,老蔣為了清理韓復榘軍中親信,就下令把第三集團軍余部調離駐防八年之久的山東,將該部歸入到一戰區作戰序列,並命孫桐萱、曹福林、谷良民等部去許昌進行整訓。至於因此導致的五戰區兵力不足,老蔣則從一戰區調孫連仲的第二集團軍填補兵力缺口。這一調防命令並沒什麼問題,李宗仁此前也是同意的,但在孫連仲部尚未抵達魯西南、第三集團軍又奉命歸入一戰區的時候,56軍事變卻使李宗仁尷尬了。

若是第三集團軍現在仍為李宗仁麾下,他自然會毫不客氣地修理一番導致谷良民率部出走的曹福林,但眼下魯西南雖在地盤上屬於第五戰區防區,可駐防的第三集團軍卻屬一戰區序列,而接防魯西南的孫連仲部又未抵達,李宗仁不好貿然插手二戰區部隊的事,若要另調部隊前去,又不比已在路上的孫連仲部更快,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得知魯西南那邊的詳細情況后,李宗仁鬱氣難出,悻悻說道:「我戰區部隊在前方與日軍苦戰,谷良民卻在後方倒騰這麼一出,他倒是會選時機!」

在2月份,華中日軍佔領蚌埠后,又準備強渡淮河北上,但卻遭到了五戰區廖磊、李品仙兩部的奮力打擊。廖、李兩部合力,不但殲滅了日軍兩千餘人,還收復了鳳陽、考城,迫使日軍退回淮河南岸。從那以後,李宗仁指揮部隊在淮河一線與日軍進行了多次攻防戰,五戰區部隊確實打得艱苦。

「谷良民要是不及早走,等孫連仲部一到,他想走都走不了!」一邊的白崇禧笑了笑,寬慰道,「德鄰兄不必為此動怒,谷良民這一走也不全是壞事。他們現在離開,總比將來大戰時,他們陽奉陰違在背後插我們一刀要好得多。再說,韓復榘當初也曾擺了護衛軍一道,谷良民現在改換門庭,也不見得能受人待見!」

「單單一個谷良民我倒沒放在心上,何況56軍現在又歸一戰區管轄。我擔心的是會因此導致我五戰區部隊不穩!」李宗仁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健生你也清楚,五戰區部隊情況複雜,又大多和中央有著或這或那的恩怨糾葛,加上臨近護衛軍防區,又有了谷良民的先例,我擔心會引發一連串不良反應啊!」

在五戰區部隊中,除了李宗仁所帶的桂系廖磊、李品仙兩部外,還有東北軍的于學忠部、川軍的孫震和楊森兩部、出自西北軍的張自忠、龐炳勛、孫連仲三部,以及剛趕到徐州一帶的中央軍湯恩伯部。而在大山頭下還有小山頭,象出身西北軍的就有孫連仲、張自忠、龐炳勛等部,且彼此間頗有恩怨糾葛。

可以說,除了沒有閻錫山的晉綏軍外,五戰區就是國民政府各派系軍隊的大雜燴!曾屬五戰區的谷良民這麼一跑,李宗仁實在擔心麾下那些對老蔣積怨已久的雜牌們有樣學樣地去投護衛軍。

「德鄰兄的擔心確有道理。」想到五戰區部隊的現況,白崇禧也皺起了眉頭,沉吟道,「部隊的情況一時半會兒是改變不了的,現在整頓部隊又很可能適得其反。不若調兩支可靠部隊部署在蘇北、皖北與護衛軍防區臨近區域,也好斷了其他人的念想!」

「這倒是個辦法。」李宗仁會意過來,點頭說道,「最高當局以軍委會名義建議調于學忠部到豐縣、沛縣駐防,有張學良在,皖北這邊可以交給他們。至於蘇北,隴海線徐州以東段就交給湯恩伯。若中央軍嫡系也出了問題,上面也怪不到我五戰區頭上。」

「這兩支部隊確實合適!」白崇禧哈哈一笑,又道,「德鄰兄,五戰區作為武漢外圍屏障,原本的任務是保衛山東、蘇北、皖北地區,進行持久抗戰。可現在,戰區範圍卻縮減至蘇北、皖北和魯西南。雖說區域面積內的兵力增強了許多,有利於防禦作戰,可戰略迴旋空間的縮減卻會給我們帶來很大不利。更何況,五戰區在面對華北、華中兩大日軍戰略集團的同時,還要分神應對近在身邊的護衛軍。民眾黨在山東藏了多年的伏兵可不好對付。」

「五戰區的境況我何嘗不知?只是既答應了委員長,就要擔負起這護土抗戰之責。」李宗仁苦笑了下,又看向白崇禧,說道,「健生,你主意多,眼下又沒有外人,有什麼好想法就說出來,我也能少白些頭髮。」

「我確實有個想法,但卻有一定風險。」白崇禧喝了一口茶,又繼續說道,「根據五戰區現況,只要能牢牢守住皖北,控制住徐州這個津浦線和隴海線交匯的戰略要點,那華北、華中日軍就無法集中全力進攻武漢。而要想在日軍的重兵攻擊之下守住徐州,五戰區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

現在日軍仍在攻擊晉南,一戰區也要防備日軍沿平漢線南下,中央還忙著籌集兵力部署於武漢及其周邊。在這種情況下,我戰區是難以得到太多兵力補充的。

外力不足,那就只能從現有兵力上想辦法。我的意見是收縮兵力於徐州及外圍,同時,再儘可能地把南、北兩方日軍的攻勢引向護衛軍。這樣一來,五戰區固守徐州的把握就大多了。」

「收縮兵力於徐州?」李宗仁皺起了眉頭,沉吟道,「雖然委員長答應不干涉我作戰指揮,可若不戰而退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否則,在外界眼裡,我豈不成了第二個韓復榘了?

再說,燕農與鶴齡兩部正在淮北、淮西與華中日軍周旋,這兩部是不能動的。孫連仲第二集團軍尚未趕到魯西南,湯恩伯部要布防於隴海線,于學忠部要調到皖北,張自忠、龐炳勛兩部也要駐防蘇北,這些地方的兵力可都不好抽調啊!健生,你到底是怎麼個想法,仔細說說。」

桂系的廖磊、李品仙兩部雖然將華中派遣軍第13師團遲滯在淮河一帶,可兩部也因此被日軍牽制住。此外,五戰區部署在蘇北的兵力也要防備日軍沿運河東岸的河堤公路,以及南通至贛榆公路,迂迴攻擊徐州側翼。除非是棄守一些地方,否則,李宗仁是不可能集中足夠兵力固守徐州的。

「棄守確實無法對外界交代,但逐次抵抗,再行後撤卻同樣能達到目的。我的意思是從臨近護衛軍的蘇北、魯西南兩處來想辦法。」白崇禧兩眼有神地分析道,「在蘇北方向,我軍逐次抵抗后,可退到運河西岸固守。讓日軍北上部隊,直接去與魯南的護衛軍交火。屆時,不管是日軍攻擊魯南,還是護衛軍主動出兵蘇北,只要日軍和護衛軍開戰,那我們的目的便達成了一半,徐州東側無形中也就多了一道保障,五戰區承受的壓力也將得到緩解。此外,讓出臨海的蘇北,我軍也可將日軍海空力量這個大麻煩轉給護衛軍空軍來對付。這既能打擊日軍,又能減少我駐蘇北部隊乃至五戰區其他戰場上部隊的損失。

在魯西南方向,一旦日軍強渡過黃河,我軍可同樣採取逐次抵抗的方式,收縮到曹、單、魚台等縣,並沿白花河布防。

我敢肯定,只要日軍拿下了蘇北和魯西南大部,再配合黃河北岸的第5、第109兩個師團,他們勢必會對人民軍控制區域發動全面攻擊!

日軍和護衛軍相互消耗,不管哪一方獲勝,短期內都將無力再向外擴張。屆時,五戰區不但能穩守徐州,還可藉機收復甦北、魯西南等失地!」

護衛軍控制的山東區域東臨大海,外有日本海軍力量封鎖,若白崇禧的計謀得逞,日軍再從南、西、北三個方向上對護衛軍控制區域形成包圍,那護衛軍面臨的將是四面包圍之勢!

考慮到黃河北岸現在就有日軍第5、第16、第109三個師團,而攻擊蘇北的日軍也基本上不會少於一個師團,那護衛軍至少要面臨日軍四個師團的攻擊!雙方大打出手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白崇禧的主張中,先是禍水外引,接著是坐山觀虎鬥,最後謀求漁翁之利,其間環環相扣,確實可行。李宗仁思量一陣后,點頭笑道:「健生不愧『諸葛』之稱,這主意若落到實處,最低程度,守住徐州是不成問題的。不過,健生想過沒有?護衛軍的實力不可小瞧,萬一他們真擊敗了日軍,再順勢佔據了蘇北、魯西南,那我們今後可就被動了。」

白崇禧悠然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德鄰兄,若護衛軍真能擊敗日軍四個師團以上的重兵,還有餘力佔據蘇北、魯西南,那我們也認了!

照現在這個樣子,最高當局是不會把蘇、皖兩省交給我們的,既然如此,那隻要達成了戰略目的,又對我們自身有利,何必惦念那點地盤?再說,若此前所說真能實現,五戰區除了丟了幾塊地盤外,並沒有太多損失,還能牢牢守住徐州一帶。德鄰兄對各方也都能交代得過去。

另外,要是護衛軍真有餘力佔據蘇北、魯西南,說句犯忌諱的話,為了將來考慮,我們也要想法建立一條與民眾黨之間的聯繫渠道了。」

「健生,慎言!」雖說屋內只有李、白兩人,衛兵又站在門外,應該沒人聽到兩人對話,可李宗仁還是起身到門邊打量了一下四外,才轉身對白崇禧說道,「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特別是在事情沒做成之前,就更說不得!谷良民投奔護衛軍,固然給我們提供了藉機觀察民眾黨反應的良機,卻也使蔣某人提高了警惕。軍委會建議我戰區調于學忠部駐防豐、沛兩縣就是明證!」

李宗仁在作戰上確實不如白崇禧,但在政治鬥爭上卻超出白崇禧甚多,他已從軍委會的電令中覺察出了老蔣的戒心。嘆了口氣后,李宗仁又滿懷感觸地說道:「健生,我們被人稱作桂系的當家人,可這家裡頭的人卻不見得齊心啊!民國十八年,若不是李明瑞、楊騰輝被蔣某人暗中收買,臨陣倒戈,我們又怎會是今天這個模樣?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啊……」

提起當年舊事白崇禧心中就是一驚,連忙問道:「德鄰兄,難道現在還有吃裡扒外的?」

李宗仁搖了搖頭,嘆道:「沒有確切證據。不過,你別忘了,李鶴齡是唐孟瀟的老同學,當年他可是反過我們一回的。象廖燕農那種寧可辭去軍職也要護你脫險的人可並不多啊……」

「德鄰兄提醒的是,今後是要謹慎些!」白崇禧點頭應道。

就在李、白二人就五戰區及未來形勢商討后不久,華中派遣軍又在蘇北方向展開了新的作戰行動。

在13師團於2月初佔領蚌埠之後,華中日軍就籌謀著擴大長江北岸的佔領區。但在由蚌埠過淮河北進時,卻遭到了廖磊、李品仙兩部的堅決打擊,損失之後,日軍便又退回了淮河南岸。適逢2月中旬日軍大本營撤銷華中方面軍,組建華中派遣軍,有關作戰行動也暫緩下來。

畑俊六齣任華中派遣軍司令官后,決定在蘇北方向打開局面,便派駐守上海的101師團向蘇北發動攻擊。接受命令后,101師團長伊東政喜並未輕動,而是根據探查到的情報把攻擊蘇北南通的時間定在了滿潮期的3月17日,將攻擊崇明島的時間定在了3月18日。

先打南通,再打崇明,除了潮位上的考慮外,伊東政喜也是切斷崇明島上守軍的退路。長江南岸地區在去年日軍攻擊南京時就已佔領,若再佔領北岸的南通等地,崇明島守軍南、北退路都將被斷,結局不言而喻。

按照伊東政喜的作戰計劃,自南通登陸的日軍攻擊到如皋后就應當向東西方向擴展。但執行攻擊任務的101旅團長佐藤正三郎卻不願就此止步,而是上演了一出「下克上」,指揮第101聯隊、第149聯隊,以及配屬的騎兵、炮兵等一直向北攻擊前進。

從南通到東台約有一百四十公里,佐藤指揮部隊沿途燒殺搶掠,走了一個星期。

「閣下,東台守軍為支那五戰區第24集團軍韓德勤第33師的部隊,但據前方查明的消息,敵33師賈韞山部已經撤離東台。」第101聯隊長飯塚國五郎大佐報告完消息后,又疑惑道,「我軍深入一百多公里,敵人又不戰而退,這是否有詐?能否探查清楚后再行前進?」

佐藤想想自己硬扛著師團長的命令深入了百多公里,也應該差不多了,加上還要保障後方運輸暢通,便點頭說道:「喲西!命令部隊進駐東台,再與師團長聯繫。同時派搜索隊探查清楚支那軍隊的去向!」

日軍北上部隊在東台停了下來,這出乎韓德勤的意料。

「怎麼突然就停下來了呢?」在淮陰的指揮部里,韓德勤得到賈韞山從前方發回的電報后,是既疑惑又懊惱。日軍的這一停,令五戰區禍水北引的計劃落到了空處。韓德勤嘆了口氣后,也只得把前方情況上報五戰區指揮部。

「這個韓德勤,讓他逐次抵抗后再撤退,他倒好,33師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就撤離東台!」收到電報后,李宗仁氣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還真把日軍當傻瓜了?!」

「德鄰兄,日軍停止前進未必就是擔心前方有埋伏,也有可能是顧及到孤軍深入,擔心後勤保障有問題,還有可能是華中派遣軍有什麼命令傳達。」白崇禧寬慰道,「這次有了疏漏,下次改正就是。除非日軍不再攻擊蘇北,否則,我們總會有機會的。不過,這軍紀卻是要好好強調一下,免得以後再出現有令不遵的情況!」

李宗仁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便轉頭對參謀長徐祖貽說道:「燕謀,以戰區司令部的名義給韓德勤、賈韞山去電,告訴他們,若再有下次,按軍法從事!」

……

佐藤指揮101旅團攻擊進入蘇北的消息,以及五戰區的應對情況,很快便被谷海川等人掌握。有了周明遠提供的破譯自日軍、國民黨軍的通訊密碼,加上護衛軍還出動空軍向南探查有關情況,周邊戰場對護衛軍而言幾乎是單向透明狀態。

「李宗仁心思不小啊,竟然想把禍水引向我們!」杜義山嗤笑道,「他就不怕我們胃口好,吃干抹凈之後再狠狠地咬他們一口?」

「反正地盤丟得再多也是老蔣心疼,李、白二人可是桂系,他們可不在乎!」參謀長孫觀濤笑道,「再說,李宗仁還是做了防範措施的。龐炳勛、湯恩伯兩部沿隴海線布防,可隨時西撤;張自忠、孫震兩部已在運河西岸布防;韓德勤雖然布防在淮陰以北,卻也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這明擺著是讓日軍北上和我們互掐,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可惜啊,小鬼子不配合他們,竟在東台就停了下來!」劉成山打趣了一句后,又問道,「海川,我們是等日軍來攻,還是主動出擊?」

「雖說我軍向南一出動,龐炳勛、湯恩伯、韓德勤肯定要藉機退縮到運河西岸。不過,既然日軍已經北上,那我們就沒必要再勞師遠征,等小鬼子上來后、李宗仁部退守運河西岸時,我們再出擊!」谷海川看著指揮部沙盤上那各方部隊的標識,胸有成竹的說道,「從日軍行動看,先生此前對我軍在四月底前沒有大規模戰事的判斷是可靠的!我們要利用這段時間做好應戰的準備,讓小鬼子們來得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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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河山別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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