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輩子的神魂稅
姜陽還有很多東西不知道，但他已經很清楚一點：
一象子，時代變了。
你的修仙百科知識，已經過時啦！
只靠你的話，修鍊也好飛升也好，都很難的啦！
方武松已經跟着小女孩往前走了，看姜陽原地不動，他回頭催促：「快跟上啊，愣著幹什麼？」
姜陽眼含擔憂，抬腳走過去。
方武松為什麼救自己，為什麼要買別人都不搭理的二重境界屍身，姜陽不知道。
天元界變得這麼面目全非，姜陽決定先保持沉默，搞清楚情況再說。
小女孩說她叫蘇九夢，今年十二歲。
「你都賣了三個時辰還沒結果，恐怕不只是五百靈晶太貴的原因吧？」方武松在詢問更多情況，「你奶奶融煉的是什麼靈材？」
「……沉髓靈芝。」蘇九夢有點尷尬地坦誠相告。
姜陽心中一動，想起《萬象天元錄》上的記載：沉髓靈芝，三品靈草，五百年份可入葯。性溫，主聚元，輔培血。
「……」方武松一陣無言，然後說道，「才二重境界，你奶奶是被人抓去融煉的靈藥吧？不會是已經被提取靈血過度，沒用了才趕出來的吧？」
姜陽覺得他說的情況越來越令人毛骨悚然了。
「……奶奶以前確實是被一個獵妖會抓去融煉的沉髓靈芝，也傷了根基。」蘇九夢趕緊分辯，「但奶奶四十年前就逃到這個靈舟渡來了，後來就只是定期賣一些靈血的，她是壽數盡了。」
「沒有再跟人組隊去妖域？光賣靈血那點靈晶，幹嘛還生孩子，孫女都有了……」方武松嘟噥著，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你父母怎麼死的？」
「……十年前城中幫會火拚……」蘇九夢簡短地說了這麼一句。
方武松再嘆一口氣：「所以說，養不了就別生嘛！」
姜陽忽然覺得既視感很強。
但這裏顯然更離譜一些，幫會火拚，方武松的猛虎幫參與了嗎？
方武松一路了解著蘇九夢的情況，七彎八拐地在昏暗的小巷中穿行，來到了一處低矮的木屋面前。
「進來吧。」蘇九夢打開了門之後就先跑了進去。
方武松卻並不着急，聳動鼻子在空中探了探，眼裏也泛起了幽黃的光。
「沒什麼問題，進去吧。雖然這裏的房子都沒有獨立的法陣，但畢竟曾是二重境界的道友。」
看他粗中有細的樣子，姜陽跟在身後微微嘆了口氣：老子以後就得在這樣一個世界闖蕩了。
進了房間，走進卧室，只見蘇九夢跪在一張木床前，轉頭焦急地說：「還要趕着去南安城，奶奶的神魂堅持不了多久了！」
房間中沒有燈，但護城法陣光幕的光芒透過窗戶照進來，還是能大概看得清。
姜陽看着床上的老人，她倒是沒有什麼妖化的模樣，但眉心有一株藥草的圖案。
像預料的一般家徒四壁，家裏果然就蘇九夢一人了。
這時，方武松看了看屍身之後就搖了搖頭，雙手先交疊在一起，然後平攤開來掌心向上低下頭肅然說道：「天元大道在上，萬靈生生不息。願道友來世生具道體，永浴仙元。」
房間里陷入片刻的寧靜。
姜陽看着方武松為老人送別之後，就上前伸手，直接將老人扛在了肩膀上：「走吧，抓緊時間。」
他這模樣特別像打獵歸來，肩上扛着獵物。
一個虎人肩膀上扛着一具屍身在街道上行走，旁人雖然會多看兩眼，但並不怎麼驚奇。
他現在腳步快了不少，姜陽和蘇九夢就在後面疾步跟隨。
姜陽問蘇九夢：「投胎是什麼意思？」
蘇九夢臉色有焦急，聞言有點奇怪地看了一眼姜陽，但還是回答：「必須送到南安城，那裏才有天元塔。要快，傳送陣每人需要一百靈晶，輪迴殿還要收靈晶的。」
回答了，但沒完全回答。
姜陽還是不懂什麼叫投胎，但又聽到了幾個新名詞。
方武松在前頭說道：「別問這問那了。你那種經歷，一點都不稀奇！我把你從妖域帶回來，先好好看看現在究竟是個什麼世道，再去談論你的真修理想，知道不？」
姜陽只能悶聲不答。
一個凡人是怎麼在妖域活下來又對如今的天元界沒點概念，姜陽總得編個幌子。
就是遇到了仙人拜師學藝，師父帶他到妖域的，忽然又一去不回了，他彈盡糧絕。只見過真正的修士，對方武松這種怪物很驚訝，這很正常。
方武松居然沒懷疑，還說他被騙了。
入城的主幹道直通巨大的樹榦，走近了姜陽才感覺到這樹榦的不自然。
這是某種人工偉力，如若不然，萬象子絕不可能在他號稱無所不包的萬象天元錄里忘記這麼巨大又顯眼的靈木。
樹榦上，有寬大而繁複玄奧的紋路凹槽，其內靈光流轉。
一大排上上下下的「電梯」在這裏運轉，方武松帶着兩人上了其中一座，姜陽又問：「這叫什麼？」
「靈梯。」
「輪迴殿是什麼？」
方武松呆在靈梯里暫時也沒事，隨後答道：「三兩句解釋不清楚，記住一句話就行：在天元界，如果死了之後還想有下輩子，那就最好在死後十二個時辰內能被送去輪迴殿投胎。」
姜陽越聽越迷惑，一個能修鍊的凡界，怎麼可能掌控投胎這種事？
而方武松下一句話更硬核：「不去輪迴殿投胎的，神魂潰散就相當於一輩子白交神魂稅了。」
「神魂稅？」姜陽心態崩了，「這是什麼玩意？誰收這個稅？一輩子都要交？」
方武松走出了靈梯，伸手隨意地往天上一指：「仙域。」
姜陽抬頭望天，他看不到什麼。
仙域這個詞太離譜了，萬象子說他在仙域，他怎麼沒說天元界的這些關鍵？
才走幾步，蘇九夢就着急地說：「前輩……這不是去萬里殿的方向……」
方武松停下了腳步，歪著腦袋看她：「先帶你們回我猛虎幫啊！怎麼，你還想跟過去道個別？坐靈舟是趕不上的，傳送陣一個人就一百靈晶，你非要跟過去那我可就不買了。」
蘇九夢眼中含淚，咬着牙不再磨嘰，主動往方武松帶路的方向走。
「……去猛虎幫？」姜陽這些天一直跟的方武松，一時提起心來，「去道個別也應該嘛，我也想去見識見識……」
方武松只是冷冷說道：「你告訴他，你奶奶賣一次靈血能得多少靈晶。」
蘇九夢低着頭腳步沒停，小聲回答：「三十……」
虎爪薅到了姜陽頭上：「祖孫倆就靠每次賣血拿三十靈晶活命，你以為我靈晶多得慌嗎？光送她奶奶去投胎就是賠本買賣了，還見識！」
姜陽捂住頭，一時心頭茫然。
怎麼辦？打又打不過他，到了如今的天元界又猶如無頭蒼蠅。
他摸不透方武松的性情，但從妖域回來的路上見識過他的實力。
姜陽看了看低頭趕路的蘇九夢，她對未來大概也是茫然的。
畢竟都賣身了。
「小蘇啊？我叫姜陽。」馬上就要到幫派老巢，姜陽覺得要拉一個萌友，小蘿莉雖然才十二歲，但畢竟是個本地人。
「嗯。」蘇九夢心不在焉，只是一直不停地看方武松欲言又止。
姜陽看在眼裏。
她明明很擔心方武松會不會信守承諾，但不敢多要求什麼。
一個是凡人，一個是介於凡人和真修之間的凡修。
姜陽現在也是一介凡人，舉目無親，苟的機會似乎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