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問君西遊何時還 第四十八章 沒有影子
柳青源笑的肚子疼，這是他自己說的。
紀源來了一句，你哪來的肚子。
柳青源說，我也吃東西喝酒的。
紀源鄙夷，卻被鶴靈兩支羽毛封住了嘴。
這時鶴靈才問起二人來歷。
虎寶說「這兩人是從外面闖過地府通道來的。」
鶴靈眉頭一皺「不是讓你看着府門么，怎麼還把外人帶來了，是不是又外出闖禍了？」
虎寶咧了咧嘴，慌忙說道「掌律姐姐明鑒，自那次被主人罰了之後，我便在門外好生看着，可實在太過無聊，只好放了個分魂看着，自己在地下沉睡。本想幾千年受罰光陰過去了便能回來，卻在前些日子被外面的動靜吵醒。」
「多大動靜，能將你這瞌睡蟲從周公那邊帶回來？九九重雷？」
虎寶搖了搖頭，好像是三九重雷。
聽到此處，紀源與柳青源相視一愣，該不會就是我們為小蠻子通天之時的那一場吧。
話說回來，好像印象中千百年來也就哥幾個弄出過這種動靜，也不知這傻虎什麼耳朵，千萬里路途也能聽着，活該睡不着。
不過，這話他兩人可不敢與心聲交流，這兩個小娘們可是板上釘釘的仙人修為，偷窺......不，偷聽癖重得很，前車之鑒嘛。
鶴靈又問「算一算，你受罰世間還有約莫百年，怎不在外頭繼續待着，你這麼突然跑進來，主人要是回來了，我該受罰的。」
虎寶搖了搖頭「姐姐不說便是，我這出了點變故，這才前來尋你。」
「我蘇醒之後本就心情不佳，便在門外化悲憤為食量，吃點東西......」
鶴靈自然知道虎寶說的「吃點東西」指的是什麼，沒有插話。
「可吃着吃着就想起來，我那分魂好像不見了，這就開始一層層往上找，結果在十三層時遇見了好多外來人，心情不好嘛，你懂的，就跟他們玩了一會......」
玩了一會？你管那叫玩了一會？紀源目眥欲裂表示不滿，實在是嘴巴被封住了，沒辦法開口。不過若嘴巴沒被封住他也不敢吱聲。
「然後就在此人身後發現了我的分魂，好像變成傻子了，也不跟我回來，姐姐，我好難過你知道嗎？知道嗎？」
虎寶一邊哽咽，一邊看紀源，好像在說分魂被紀源拐走了。
鶴靈的目光如炬，放在紀源身上，只覺得自己在這女子的注視下要被剝光了一般。口不能言，只好雙手抬起在身前反覆搖晃，似在說，雨我無瓜。
鶴靈揮手撤去紀源嘴邊的鶴羽，獨留下柳青源的，想來是因為柳青源的嘴更臭一些。
「你怎麼拐走我妹妹分魂的？」
紀源高舉左手，豎着中間三指向天發誓「大仙明鑒，真不是我拐他的，這位女鬼姐姐見了我之後就一直趴在我身上，從沒下來過。」
鶴靈狐疑，沖着紀源身後的女鬼道「你為何不肯回歸本體？」
其聲之內好似蘊含了某種道意，掠過紀源耳邊時讓人不由一陣恍惚，可正當神志變得渾渾噩噩時，紀源耳邊卻傳來女鬼的聲音「我叫紀源......」
紀源靈識瞬間清醒過來，心下卻是大驚，女鬼言下之意竟是「關你屁事！」
姑奶奶，你還能再剛一點不，對面一個是你本體，一個是修為更高的什麼掌律玩意兒，咱打不過的......
「她說什麼？」鶴靈蹙眉發問，顯然這個答案大出所料。
紀源卻放下心來，還好這摩斯密碼只有自己聽得懂。
「呃......」紀源腦袋裏一頓轉動，不知如何解釋，心下一橫，回道「她說聽到打雷聲，然後就忘記事情了，一路飄蕩，都是些鬼物有點害怕，我是她看到的第一個活人，便跟着我了......」
紀源這話真假參半，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兩位女子眉頭鎖成了「川」字，互視一眼，沒等鶴靈開口，虎寶插話。
「四個字，這麼長的意思？」
紀源頻頻點頭。
虎寶回過頭挎著鶴靈小臂撒嬌道「姐姐，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分魂要是跑了，主人回來了不得再罰我千年萬年......」
鶴靈只撫著額頭道「你先別吵，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紀源目瞪口呆，這就信了，腦袋裏冒出兩個字——傻妞！
而且還是兩個。
沒曾想身後女鬼卻突然開口學道「傻妞！」
窩草！
紀源大驚失色，你丫的不是只會說你是我么。
兩女聞聲望來「何謂傻妞？」
紀源趕忙解釋「天真可愛，心地善良，純念無暇之女方稱傻妞。」
虎寶好似望了自己分魂未歸之事，雀躍道「靈姐姐傻妞，寶兒也是傻妞。」
紀源滿臉黑線，呵呵乾笑了兩聲，心中卻不敢再有任何想法，自己身後這位可是一枚定時炸彈，隨便開口就能雷得自己體無完膚，比那三九重雷還要厲害，祈求着你還是說你是我吧。
令紀源無法理解的是，眼前的山門應該是某個超級宗門無疑，至少按照守山門的妖獸便是超越飛升的存在這一點來看，放在斷鴻界足以蕩平一切，前提是仙國所處的那處古仙遺跡沒有活着的仙人存在。
可這裏面的人，單單眼前兩個，神志是正常的，可卻像極了未諳世事的稚童，實在難以理解。
沒有過多交談，被稱為掌律的少女走到紀源面前，說道「兩位遠來是客，但我家主人不在，規矩又多，不好以常理待客，只能委屈二位隨我御風上山了。」
隨後，又出言警告紀源頭上的柳青源，只說要將他口中禁言的羽毛摘下，不可再胡亂說話。
柳青源大喜過望，連連點頭。
嘴上羽毛被摘下之後，又兩片黑色的羽毛出現，迅速放大，化為兩件蓑衣模樣的羽衣，著二人穿上，而後鶴靈化為仙鶴本體，紀源與虎寶一同躍上，由鶴靈馱著飛上天際。
此時，虎寶在紀源之前，一頭白髮光滑飄逸，帶着淡淡清香，隨着天上罡風化作條條小鞭子抽在紀源臉上，紀源時而側頭躲避，時而伸手去擋，實在沒辦法，想罵人，卻又怕身後的那位祖宗又亂說話。
倒是柳青源重新化作小樹人模樣，站在紀源頭頂，小腦袋上幻化出一個斗笠，身上披着羽衣，橫過身來，一手持着僅有牙籤大小的木劍，與那些白絲斗得不亦樂乎。
紀源無奈，腦筋一轉，想起一事，便開口問道「為何說如此上山便叫不好以常理待客？」
果然有效！虎寶回頭了，那些白髮不再抽打紀源的腦袋。
隨後紀源便見虎寶那對沒有眼珠的白色眸子裏透出鄙夷，好像在看傻子。
身後女鬼甚合時宜地替她開口「傻子！」
紀源一愣，不知說什麼好。前面卻傳來鶴靈的聲音。
「仙門待客向來重禮數，門人列隊夾道相迎必不可少，主人家在問山梯上引路迎客亦是基本禮數，哪有這般隱藏氣息偷偷上門的。」
紀源啞然，這不就是領導視察時的歡迎儀仗么，什麼時候修仙的還吃這一套了？
接下來一路無話，紀源在鶴背上俯視仙山，山勢巍峨，靈韻盎然，身臨其中猶如人間仙境......正是仙境。
僅半柱香的時間，仙鶴落在一處山勢較低的橫卧山上。落地之處亦是一方青石台，鶴靈重新化作少女模樣，領着他們緩步前行。
「這裏是狸長老的道場，狸長老向來以幻化分魂幻化術法著稱，想必他能有辦法。」
鶴靈一邊說着，一邊解釋。
虎寶緊緊依偎在其身後，輕聲問道「狸長老會跟主人高密不？」
「不知道！」
「那我咋辦啊，萬一呢？」
「接着在外面看門唄，反正小吠被主人帶走之後山門便沒人去守，就屬你最閑，你不去我去？掌律你來干？」
虎寶癟著臉，很不情願地回了一句「我還是被管着吧，管人我可不行。」
紀源聽着二人對話，腹誹道，這都什麼山門，儘是些畜......
女鬼「牲！」
紀源一身汗毛豎起，慶幸自己反應及時，女鬼聲音又不大。
一路前行，到了一處林蔭小道，兩側樹木鬱鬱蔥蔥。
柳青源一時興起，躍道地上，卻不好好走路，一隻蹦著前進，一會東一會西，毫無章法。
紀源問道「幹啥呢？」
柳青源回道「跳格子唄。」
紀源這才發現，柳青源每次跳躍后立足之處皆是沒有樹蔭的地方，無奈苦笑。
罵了一句幼稚之後，又問「待會沒樹蔭的地方咋辦？」
柳青源回頭鄙夷道「陰影多的地方跳亮光處，亮光多的地方便跳陰影處唄，這不好幾個人么。」
說着，柳青源看向前方的鶴靈與虎寶。
然而，下一秒，柳青源卻愣在原地，紀源跟上之後，順腳在柳青源的小屁股上踹了一下。
柳青源卻沒任何反應，紀源不予理會，繼續向前，卻被柳青源伸出小手拽住了褲腳。
「怎麼了？」
紀源狐疑。
柳青源半張著嘴，指了指前方二人。
紀源順着柳青源所指，向前看了一眼，沒有任何發現。
又將視線移到柳青源身上，攤開雙手表示什麼都沒發現。
柳青源有些着急，向前跑了幾步，將自己置於陽光之下......如果，上空的光亮是陽光的話。
隨後，指了指自己身後，小樹人的影子映在地上。
紀源恍然大驚，緩緩將眼神挪到已經走遠的虎寶與鶴靈身後。
影子！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