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藍頂朱字來相見

[正文]284藍頂朱字來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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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藍頂朱字來相見

屋子氣味還算新鮮，人一進去，白色燈光亮起、身後的屋門也自動關閉，一張椅、一封石，映入子亦非眼帘。

這樣的藏經樓？子亦非微微一愕，心道：嗤，倒也有趣！

修士界的古籍典藏，都不是用紙張、竹簡保存，因為年代久遠，大多數會選擇玉簡這種能夠存儲海量信息、並且不易損壞的載體，不過這座藏經樓里、這間小屋中，卻沒有見到任何一件與玉簡有相似之處的東西！

尋常修士初次見了，必然驚訝、不知所從，不過子亦非在『天魔幻境』里卻似乎見過類似的模式，所以他的第一個感覺是：有趣！

子亦非坐上椅子，手掌向對面那封豎起的石頭按了過去。

觸手冰涼，然而那封石頭卻驀地起了變化！一抹漣漪后，石頭光滑的表面居然現出了圖像，五彩皆有、宛若活物！

「水晶球么？」

子亦非心裡笑著，一根手指在那些圖像上來回划拉，只見上面列出一排文字，準確的說，應該是一排目錄。

「九州史、上古秘聞、法寶排行、美女圖鑑、功法概要……」子亦非把那一排目錄小聲地依次讀出，手指在石頭表面懸停著，彷彿在考慮要點哪個目錄，進入哪個分類。

時間還早，功法、法寶我暫時不缺，還是先了解一下九州大陸的歷史吧！

子亦非想了想，手指點在了『九州史』的上面。

隨著九州史三個字的隱去，石頭變作一片黑暗，接著，一股涓涓如細水的信息從手指處，傳入了子亦非的腦海中……那封石頭的信息鐫入不比正氣子的神識灌輸，講究的是循序漸進、不驕不躁，寧願慢，也不會傷及修士識海。

因此快到了子時，子亦非也不過閱讀了不到兩百年的大陸史，讓他大嘆有些收穫時也覺得汲取知識的效率太低！

照這樣的速度，要找到『重塑妖軀、重結妖核』的法門，得到什麼時候？

此後十五天，子亦非領著二十五童子，每天換一座藏經樓，每次都是『挑燈夜讀』到臨近子時，然後便匆匆返回客房，極有規律。

這些天下來，無論是沿妙峰的修士，還是前來借閱典籍的修士，都知道了有這麼一隊丹童，早出晚歸，在此『苦讀經書』。

不過他們都嗤之以鼻：更換藏經樓這麼頻繁，能讀到什麼真正的好東西？或者說，他們在找尋什麼秘密的典籍？要煉一種新的丹藥么？

到了第十六天，子亦非一眾選擇了一座『犒堯』藏經樓作為今天的『戰場』，等到二十五名童子都進入了小屋，子亦非依舊按慣例，飛快地奔上九樓。

九樓的屋頂，是一片天藍，子亦非站定了，掏出一支丹朱毛筆，就欲躍起到那片藍色屋頂上寫字……就跟前十五天里做的一樣。

「還要寫？我已經來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子亦非背後響起。

子亦非背脊一顫，丹朱毛筆收了起來，然後緩緩轉身，沖著黑暗展顏微笑道：「來了就好，我還以為要繼續寫下去，直到把所有的藏經樓寫滿呢！」黑暗裡，似乎藏著一頭不願露面的猛獸，他的嗓音壓抑到極低：「你是丹童，那東西為何會落在你手裡？」

「這個答案對你很重要嗎？」子亦非的眼睛似乎能穿透黑暗，笑容愈發擴大：「如果我不告訴你，你就會離開？」

「不會！我只是很好奇，被宋重雲偷走的東西，為何會落在一個小小丹童手裡！」黑暗裡那嗓音，似乎也笑了。

「我說是獸潮，你滿意了嗎？」

「獸潮？嗯，的確有那可能！」那嗓音彷彿被說服了，道：「我要親眼看見那東西，否則我不會幫你！」

「幫我？」子亦非笑了，「其實你在幫自己多些，因為你知道，那個羅盤對你來說有多麼重要！」

笑容如展翅的白鴿，露出裡面一排雪白的牙齒，像閃電！劃破黑暗！！

一隻覆有水晶琉璃蓋子的羅盤，呈現於子亦非手掌之上！

九九覓妖盤！

這隻囚禁了韭菜本體的羅盤，居然又重新回到了子亦非手裡！

不消說，這隻法寶，是上次同煉魂球一起傳送過來的，直到此刻，子亦非才把它拿出！

「真，真的是它！」

九九覓妖盤一現身，黑暗裡的聲音再也保持不了冷靜，光影一閃，一名斯文的紫衫修士從暗處竄出，頭頂歪歪斜斜地戴著一頂紅帽子，遮去了他大半個腦殼。

這張臉，滿是驚訝，那雙眼，儘是詫異！

「九……九覓妖盤啊，給我仔細看下！」那斯文修士，情緒激動，踉蹌著就要伸手去搶奪羅盤。「哼！」

子亦非沒說話，也沒躲閃，這個森寒的鼻音卻是從九九覓妖盤上發出，一頭冰藍色的妖蝶，揮舞著翅膀虛影，從水晶蓋子上，一下子爆炸衝出。

其光亮，映藍了整個九層樓，斯文修士、子亦非，在這頭妖蝶底下，顯得無比渺小！

妖蝶旋舞，翅翼如刀，凜凜殺氣，瀰漫空間！

斯文修士如遭雷亟，身體被猛地定住了，在『洛邃神晏九彩蝶』本體的強大威壓下，區區霸道境修士，如何能張狂？如何能強搶？

幸好這道妖蝶藍影只是驚若翩鴻、一閃即逝，巨大的蝶影隱去，第九層樓重歸寂靜！

黑暗重新來臨，斯文修士卻顯得無法回到原來的淡定，他雙眼失去了好一會的焦點，最後定格在了子亦非手中的羅盤上：「這、這就是八、八……八級妖獸么？」

「你說呢？」子亦非笑著反問。

他偽妖丹中的韭菜殘魂已經重回九九覓妖盤，神魂比起之前還要壯大，方才出來一會就縮回去，不是因為怕損耗神魂，而是擔心會引來康健子那般的仙人存在！

「是，是的，這就是九九覓妖盤裡的妖獸大人啊！」斯文修士激動到要落涕了，雙手不住地顫抖：「等了三百多年，我雄霸沌終於等到妖獸大人了！」

「你現在的地位如何？看你的修為，離仙人境似乎只差一步啊！」

子亦非瞥著雄霸沌，上下打量。

「是的，因為少了妖獸大人的指點，我已經卡在霸道五境五十年了！」雄霸沌小雞啄米般點起頭，滿是唏噓。「我要去『藏炫洞』，你可以帶我去嗎？」子亦非問道。

「絕對可以！」雄霸沌使勁點頭，道：「藏經樓如今的管事有三，我是其中之一，要去藏炫洞，除了康峰主，沒人可以阻我的！」

「那就好，現在帶我去！」子亦非微笑著，晃了晃手裡的九九覓妖盤。

這件事的原委說起來不算複雜，自從九九覓妖盤從月霰星殿回來后，韭菜便忙於整合神魂一事，直到前一段時間，才建議子亦非來沿妙峰。

沿妙峰，不光有永生門收集了千年的典籍，還有韭菜在此布置的一個隱秘洞穴：藏炫洞！

前面說過，每過一千年，韭菜便能從羅盤中逸出，尋找恢復妖軀、離開九九覓妖盤的機會，可到了後來，能夠接觸到羅盤的妖獸漸漸沒有了，所以韭菜也就灰了心，安心在羅盤裡『頤養晚年』。

不過事有例外，千餘年前，九九覓妖盤落到了永生門開山掌門手裡，那時候韭菜似乎察覺到了天地改顏（靈修獨大、罷黜百修）的機會，於是便時不時逸出一部分神魂，來觀察外面的世界。

反正前面它頤養得太多，稍微損耗一點神魂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比起寂寞來，神魂又算什麼？

那位永生真人，還真是一位幾萬年不見的梟雄大能，只手掀翻神劍姬家，建立起稱霸九州東南的永生門，許許多多的禁制秘密，都落入了韭菜『眼』中。

藏炫洞，便是其中之一。

恰好三百年前，雄霸沌作為一名新人，踏入了永生門。雄霸沌的資質其實很平庸，當師兄弟都分配到了好的師父、好的功夫去修鍊時，他卻被打發到沿妙峰打掃藏經樓。

就在那時，他碰到了大名鼎鼎的九九覓妖盤。

當然，憑他那時的『雜役』身份，是沒有辦法與九九覓妖盤直接碰面的，但恰好那一次，清源子領著眾多同輩師兄弟（大部分成為了現在的峰主），前來沿妙峰進行半年的『知識進補』，而九九覓妖盤，正好就在當時的掌門清源子身上！

雄霸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妖獸氣味，這與他小時候一段不為人知的的身世有關，正因為此，韭菜選中了他！

韭菜逸出部分神魂，引導雄霸沌進入了藏炫洞，利用裡面的丹藥改變了其體質，並且用大量的靈石助他修為猛進，終於，雄霸沌成為了僅有的幾名在一百歲就衝進了霸道境的『天才』修士，被康健子委以重任。

不過雄霸沌的體質畢竟是被丹藥改造過的，五十年前他達到霸道五境巔峰后，就始終無法突破到仙人境，甚至於連一丁點突破的跡象也沒有！

於是這五十年來，雄霸沌時時刻刻不在想韭菜與他『相處』的半年，以及離開時留的一句話：「若遇到藍頂朱字，羅盤重現，那人便是你命中注定的貴人！領他去藏炫洞，你會得到你想要得到的！」

我想要得到的？

雄霸沌當時還不太明白，但這五十年來日夜思考，哪裡還不知道，這個『貴人』的出現，就是自己成就金丹仙人的契機啊！獸潮前，他得知九九覓妖盤被叛徒宋重雲偷走，曾經有過衝動去捉捕他，曾經也想過宋重雲或許就是自己的『貴人』，不過隨著獸潮猛攻長存峰、肆虐永生門，雄霸沌腦袋裡只余『生存』二字，這些事都拋諸了腦後。

直到事情終了、塵埃落定，雄霸沌才會偶爾想起那句『藍頂朱字』，想象『貴人』何時會來……

十多天前，他身為藏經樓的負責人之一，自然發現了子亦非這一隊丹童的異常，跟蹤之下，雄霸沌赫然發現，那個年紀極小的丹童，每到一處藏經樓，都會跑到九樓，然而又很快地跑下來。

九層樓，雄霸沌一看之下，渾身激動得發麻：哈哈哈，我的貴人終於來了！

又觀察了幾天，發現子亦非仍舊是在每個藏經樓的樓頂寫下紅色的大字：『羅盤現！貴人來！』，雄霸沌終於確定了。

於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雄霸沌領著子亦非出了『犒堯』藏經樓，向後面走去。

子亦非問道：「藏炫洞，在後面？」

雄霸沌點頭：「不錯！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是剛剛進入永生門嗎？能當上李大耳的丹童，造化也算不錯了！」雄霸沌那日正好留守沿妙峰，沒有參加正氣子的『登基』大會，因此並不認得這張有名的孩童臉。

當然了，『甄飛』的名字他還是略有所聞，不過就算他想象力非凡，也實在沒辦法把一個『無靈根的廢柴』和一個藍衫的丹童畫上等號！子亦非淡淡答道：「我叫甄飛。」

「甄飛，好名字……呃？」雄霸沌愕然止步，側首看向子亦非，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是那個廢柴？！」

話才出口，雄霸沌就後悔了：糟糕，怎麼能這樣同貴人說話？

「廢柴是騙外人的，蒙掌門照顧，我現在已經是叱吒一境了！」子亦非沒有生氣，反而是擠著眼睛，神秘地笑道：「雄前輩，還請保密哦！」

雄霸沌眼珠急轉，重新打量著這個讓他大跌眼鏡的神秘小孩：這才多大，便是叱吒一境了？傳言不是說他沒有靈根，根本無法修鍊功法嗎？看起來，傳言都是假的了，這分明是正氣子一手策劃、想讓永福永壽吃一記悶虧的謀划啊！

「保密！我肯定保密！」雄霸沌只是資質平庸，為人可不魯鈍，立刻堆起了笑容。

說話間，兩個人便走出了藏經樓的範圍，有雄霸沌領路，那些紫衫小紅帽什麼的，都沒再出現。

子亦非暗忖：看起來，還是韭菜埋伏的這顆棋子有用啊，不用打鬥，就能大搖大擺地去找藏炫洞了！

十五天前，他領著諸童子本來是想直接去找藏炫洞的，可惜卻被藏經樓的小紅帽守衛給生生攔住了，隨後，他才採用了『藍頂朱字』的行動。

藏經樓後方，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地上長滿了紫色的稻穗，風一吹，便滿是紫色的小花，很是美觀、極具浪漫色彩。

紫色稻穗頂上，大約百餘丈，是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山峰，懸浮在空中，緩緩移動。這種移動不光是水平的，也是垂直的，就好像頭頂的那片空間是一汪透明的海水，這些山峰在裡面如同海藻般自由地懸浮飄移。

「這裡就是閉關禁地了，沒有峰主或者六大管事的批准，誰也不許進！」

站在一人高的穗海中，雄霸沌有點沾沾自得地向子亦非介紹。

「藏炫洞在哪裡？」子亦非只關心這個。

「我把它藏起來了，連康峰主也找不到！」雄霸沌說到這裡，愈發得意了。

「怎麼去？」

「先去我的洞府吧！」雄霸沌取出了一把寶劍，劍身一閃，頭頂上的群峰中，立刻有一座奇峻的黑褐色山峰，加快速度，左穿右挪，漂移了過來。

「你會飛？」子亦非被雄霸沌牽著，凌空騰起。

「當然不是，我還不是仙人呢！」雄霸沌眼神微微一黯，隨後掃向手裡的那柄寶劍。

寶劍朝上，閃爍著如螢火般的靈光，朝著那座黑褐色山峰飛去，就像兩者互相吸引一般。

這柄寶劍，就是通往頭頂懸浮山峰的『路引』！

寶劍帶著雄霸沌和子亦非，沒過一會，就飛到了那座黑褐色山峰底部，粗大的石塊岩層忽地一錯，露出一個可供幾人進入的口子。

寶劍挾著兩人，瞬息鑽入，然後那個口子就重新合攏，不留一點縫隙、一絲痕迹。

「這是你的閉關洞府？」

腳落實地，子亦非打量四周，這座山峰裡面，有涼亭高築，也有樓宇凌湖，一些紅頂黃冠的水鳥在湖水邊嬉戲著，好不愜意。與其說是閉關洞府，倒不如說是一個養性怡情的仙境！

「雄前輩，如此好環境，真能靜下心閉關？」子亦非似笑非笑地問道。

「心守歸一，這些都是虛像，呵呵！」雄霸沌撫著胸口，自信地答道。

「那麼，那隻巨嘴鳥也是虛像么？」子亦非手臂一抬，指向湖水邊的一群水鳥，裡面有一隻紅冠的鳥，嘴巴特別大，就像是下巴處吊了一個水缸！

「甄飛，你……看出來了？」雄霸沌身子一頓，自信的神色消去，不敢相信地看向子亦非。

「有些端倪。」

不愧是我的貴人啊！莫非是妖獸大人的指點？

忍住激動，雄霸沌雙掌一拍，清脆的響聲如同林中空竹，悅耳無比：「來來來，紅頂兒！」

那隻紅冠巨嘴鳥便是『紅頂兒』，聽聞主人的召喚，巨嘴一張，倒出一瀑湖水，然後展動大翅，滑翔過來。

「這就是入口？」

子亦非站在『紅頂兒』旁邊，眼光投向它張開的巨嘴，語聲驚嘆。

巨嘴裡是一圈星光閃爍的漩渦，旋轉不停，彷彿能吸人靈魂一般。

「是的，藏炫洞的入口，就在紅頂兒的嘴巴里！」雄霸沌撫著紅頂兒柔順的羽毛，自得地道。

想當初韭菜離開后，藏炫洞可是成了他的一塊心病，生怕被沿妙峰的峰主發現，後來恰巧得到了這頭『紅頭鷓嘴獸』，便把藏炫洞的入口藏到了它巨大無比的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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