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話 雲亭私語

步入大堂，隨眾人行禮后入座，女孩從始至終都一絲不苟地踐行著大家閨秀的得體禮儀，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喜怒難辨。

宮宴上珍饈玉盤琳琅滿目，瓊漿玉液散發出醉人的醇香，天子與民同樂，眾人推杯換盞，舞姬曼妙的舞姿融入樂聲中，酒杯中的美麗倩影搖曳生香。

女孩無心欣賞這些，一直默默關注著獨坐飲酒的父親，醇香醉人的美酒杯杯見底，他卻似乎愈飲愈清醒，微斂著的雙眸將心事隱藏，隔絕了外界一切嘈雜干擾。

「唉……」女孩輕輕嘆口氣，垂眸看向眼前的酒杯，清透的琉璃盞中盛著小半杯清酒，醇香的味道縈繞在鼻端，久久不散。鬼使神差地，她輕輕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出乎意料地甘甜清冽，好像是專為自己準備的。女孩痴痴一笑，再次倒酒飲下，舌尖再次溢滿清甜，回味無窮。女孩舔舔嘴唇，開心地想：難怪父親如此鍾愛美酒，果然滋味甚好。想著想著，又一杯酒入喉……

「唔，頭好暈……握不住酒杯了。」女孩眼前出現重影，頭也暈得厲害，雙臂努力撐在桌上支著額頭，以免驚動他人。此時有侍女適時出現，在女孩耳邊輕聲細語：「小姐，奴婢扶您出去醒醒酒吧，要是讓老爺看到該生氣了。」

「嗯？哦，對對。有勞你了。」

一聽到「老爺」二字，女孩瞬間緊張起來，也顧不得細想這位看起來面生的侍女是從何而來了，任憑她扶著自己從側門退出了大堂。

步伐有些不穩地走出大堂，感受著迎面拂來的涼風，女孩輕輕擺擺頭，舒服地喟嘆道：「啊——晚風涼涼的，真舒服。」

沿著一條小路走近楓樹林，身邊的侍女突然道：「小姐且在這裡等等，奴婢去御膳房為您討碗醒酒湯。」

女孩笑著沖她擺擺手，「不用啦，在外面吹吹風就好。」

侍女堅持道：「讓小姐醉酒本是奴婢的不是，又怎能因為嫌麻煩就任由小姐酒後不適。況且老爺要是知道了定會怪罪。」

「好吧，你去吧。」女孩沒有多想，也覺得沒必要與她爭執，一個人沿著小路走進楓樹林里。

少頃，楓林的北面傳來幾聲私語，女孩無心留意，正準備轉身離去，卻因為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而僵立在原地，暈乎乎的腦袋也瞬間清醒了。

只聽一個宮女驚訝道：「啊？真的啊？你可別胡亂編排人家！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另一個聲音尖銳道：「你不信？我堂姐可伺候過那個女人，分明就是個水性楊花的狐狸精！」

「那，那大小姐是？」

另一個宮女鄙夷道：「還用說嗎？肯定是個野種！母女倆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都是些不要臉的腌臢東西！」

「聽說那個男人……」

女孩只覺得手腳冰涼，雙腿不由自主地向聲源處靠近……內心有個聲音在叫囂著：她要知道當年的真相，她必須清楚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

楓林的北面是雲湖，是先帝為紀念早逝的雲妃專門命人開鑿的，從宮外的寒江引水，至今已有五十年歷史，湖水的深度也已達二十米。引起女孩注意的私語聲正好來自於雲湖北面的雲亭。

越靠近雲亭，女孩心中的不安就越發厲害，理智告訴她不該再前進，但那幾個宮女的私語如魔咒般在腦中迴響，令她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向前，靠近那個令她如墜冰窖的「真相」……

雲亭掩在樹林的陰翳中，看不真切。女孩躬身藏在柱后，宮女的私語聲卻戛然而止。

女孩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一雙有力的臂膀卻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將她狠狠推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