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話 感慕兼傷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話 感慕兼傷

「怎麼會這樣……」她顫抖著捂住嘴,淚如雨下。

那個昔日意氣風發的人倒在血泊里,臉色蒼白如紙,胸口的幾處槍傷血肉模糊。鮮血緩緩地從他的口鼻中流出,無休無止。

「別哭……」那人艱難地抬起手,想像往常一樣揩去她的眼淚,卻在意識到自己滿手血污后遲疑地放下。

「求你,別丟下我……求你了!」

「我可能要食言了……對不起,丫頭,忘了我……」他哽咽著,凝視著她的目光漸漸變得渙散。

「不要、我不要……」她緊握著他逐漸變得冰涼的手,拚命留住這最後的溫暖。

「別這樣……你答應過我的……你還沒跟我表白……你那麼忙,都沒有好好陪我……」她泣不成聲,如鯁在喉。雖淚眼模糊卻仍拚命地睜大雙眼,生怕一眨眼間,他就永遠地閉上了眼。

那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越來越多的鮮血卻從他的口中汩汩流出,帶走他唇畔的最後一絲溫柔笑意。

「不——凌越!」

我驚坐起身,汗濕的身子瑟瑟發抖;怔怔地觸上有些刺痛的臉頰,一片冰涼。

呆坐良久,夢中那鮮血淋漓的最後一幕仍在眼前,揮之不去;那般的痛徹心扉,並沒有因夢醒而有絲毫的緩解。

我緩緩地捂住胸口,那熟悉的窒息痛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更加強烈。看了看床頭未熄的燭台,我揉了揉額角,轉身將淚濕的枕巾揭過,搭在椅背上,披衣下榻。

外間的矮榻上,守夜的婢女正睡得香甜。

無意打擾她,我放輕腳步,借著月光推門出去。

南國的秋夜,褪去了炎夏的燥熱,柔柔的夜風拂面,滿院的桂花香清甜怡人。夜空如洗,墨藍色的蒼穹似乎也變得通透無比,明月高懸,月華給周遭的景緻都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

佇立院中,遠處的二層閣樓上似有若無的光亮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邊是……

我走走停停,漫無目的地踱步到廊間,前方飛梁畫棟的閣樓映入眼帘,那一處光亮在夜間顯得格外溫暖。

鬼使神差地,我不斷靠近那處,漸漸看見一個清瘦頎長的人影在紙窗上若隱若現。

是他吧……這麼晚還在處理軍務?

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隔著窗靜靜看他的影子。心中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安定感,就像是,我在陪著他,而他,也在這難眠之夜,無聲陪伴著我一樣……

夢中人的樣子再次浮現眼前,那個讓我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的人,那個驚艷了我整個青春的人,那個一觸及便心痛不已的名字——凌越……

三年了,雖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但時間總會沖淡一切。曾經痛徹心扉的記憶,隨著那人的面容被時間掩埋而逐漸淡薄。

可,世事無常,我怎麼也沒有料到,在這異世竟能再次遇見「他」。不,他已經不是那個我熟悉的那個「他」了。但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又該如何解釋?難道真的存在前世今生?

我停駐在原地,一時心亂如麻。

突然,一陣涼風穿堂而過,「阿嚏——」

我連忙捂住嘴,卻為時已晚……

「你還要在那裡看多久?」無波無瀾的聲音。

我做賊心虛地看了看周圍,空無一人……確定房裡的人是在同我說話。

以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武將的警覺度,他或許早就發現我的存在了。只是出於尊重沒有拆穿而已。亦或是,不屑一顧罷了……

也對,我這病懨懨的身子,又能威脅到他什麼呢?之所以視而不見,無非是因為無需掛心。對於絕對的強者而言,除了勢均力敵的對手之外,他們根本不會因螻蟻分神,只有色厲內荏外強中乾者才會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我、那個……民女睡不著出來散步,無意叨擾王爺……」我斟酌著用詞,暗自懊惱著。

那人打斷:「回去休息吧。」

「是……打擾了。」我裹了裹身上的披風,臨走前突然福至心靈,鬼使神差道:「王爺也請注意身體,早些歇息。」

那人沒有回應。

意料之中……我自嘲地摸了摸鼻子,沿著來路往回走。

「嗯……」這聲「嗯」極輕極淺,似乎被夜風一吹即散,我卻不自知地揚起唇,心中淌過一陣暖流。

甫一踏進院中,便見為我守夜的婢女正打著燈籠翹首以盼。見我歸來,急切地迎上前來:「姑娘怎得出去了?都不知會奴婢一聲,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殿下那裡,奴婢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我歉意地沖她笑了笑:「是我不對,夜裡睡得不安穩就出去隨便走走。本不想打擾你好眠,卻還是……實在抱歉。」

那婢女見我態度誠懇,倒是不好意思起來:「哎呦,姑娘哪的話?您是我們的貴客,萬幸沒出意外。下回姑娘若還想散步還請讓奴婢陪同。」

「嗯嗯,你放心,不會有下次了。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姑娘的話,丑時剛過呢。」許是見我脾氣隨和,那婢女的態度也親厚起來。

「丑時啊……」【注:丑時即凌晨一到三點】

「是啊,奴婢先服侍姑娘就寢吧。」

我跟著婢女步入內室,見她重新點上蠟燭,狀若無意地問道:「王爺他……經常晚睡嗎?」

「姑娘是問四爺?」

見我點頭,婢女才長嘆一聲:「是啊,自打我入府,至今已是第三個年頭了。王爺他,年紀輕輕就征戰四方,如今被困在此,卻仍整日勞于軍務,晚睡是常有的事。王爺更勤於習武,時常聞雞起舞。每日的睡眠時間不過兩三個時辰。」

我聞言心驚,沈時偃也不過二十三的年紀,如此年輕,日常練武、甚至征戰更是消耗巨大,怎能如此少眠?身體如何經得起他這樣消耗?

「姑娘?」那婢女見我兀自沉默,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謝謝你啦,去休息吧。」

「嗯。奴婢迎春,姑娘若有事,直接喚我就好。」

「好,迎春,今晚辛苦了,早些睡吧。」

我躺回被窩,聞著錦被上淡淡的熏香,燭火燃燒著,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沈時偃……

理智告訴我不該自尋煩惱,可那張臉……卻令我無法不在意。

誠然,我無緣無故到了這裡,被迫接受本應屬於林慕軒的命運;但沈時偃不是,他生來便屬於這裡,他是百姓交口相傳的南國戰神、國君的左膀右臂,更是林慕軒「命中注定」的「夫君」……

直覺告訴我,從我的意識在林慕軒身上蘇醒的那一刻,命運之輪便開始了旋轉,向著我們任何人都無法預知的方向……而那些命中注定,或許早已被改寫……

我該怎麼做?

凌越……沈時偃……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又有何關聯?

眼皮越來越沉重,終究無力地合上,帶著一切未解之謎,沉沉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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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為醫:落馬將軍別太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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