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話:未完的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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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鴉裁判所最終話:未完的說書

稚嫩的孩童們簇擁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清秀好看,皮膚白皙,穿着打扮格外講究,只一眼就能看出來並非常人。

儘管男人如今行動不便,日常生活都必須仰仗身下的輪椅。

甚至就連雙眼,都佈滿渾濁的灰白色。

院長先生是一名盲人,至於原因,許多從小就生活在這兒的孩子們至今都沒有答案。

但那又怎麼樣呢?

小朋友的世界裏是不需要考慮那麼多的,即便他們都清楚院長先生並非健康人,卻依舊很喜歡他。

原因或許並不複雜。

也許是院長先生總是眯着眼睛,臉上時常帶着富有親和力的淺笑。

又也許是因為院長先生的腦袋裏裝着許多引人入勝的故事。

每天傍晚吃晚飯前,小朋友們就會將院長先生團團圍住,用着奶氣的聲音請求院長先生給大家講故事。

在院長先生所掌握的眾多故事裏,關於渡鴉的超能力英雄特工們拯救世界的故事,總是小朋友們的喜愛。

即便它的內容很長很複雜,院長先生要用一臉好幾個傍晚才能講完,孩子們也仍舊百聽不厭。

應對着小朋友們關切的詢問,輪椅上的院長只是淺笑一聲,然後指了指身後牆壁上的掛鐘。

現在的時間是五點一刻,距離吃飯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十分鐘了。

院長如是說着,聲音溫潤,臉上掛着淺笑。

意識到時間過得如此之快,孩子們總是覺得頗為掃興。

他們臉上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之後便緩緩地散開了。

真是奇怪。

院長先生明明是個盲人,難道他還能夠清楚地看見身後牆壁上的掛鐘嗎?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轉動輪椅上的搖桿,控制着輪椅精準地從房間離開。

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

在吃飯之前,他正好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院長先生的輪椅駛出房間,在走廊上前行了片刻之後,他旋即伸出手推開門。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女兒怯懦的聲音傳入男人的耳朵里。

男人的應達溫柔,操縱着輪椅一點點靠近女孩。

輪椅緩緩停步,院長如是溫和地問起,

女孩努著嘴,不由得低下了頭。

如果是說年級,小年糕大概在孤兒院裏也排不上多大號。

但要是論資歷,她大概是整個孤兒院裏輩分最深的前輩了吧。

小年糕是在孤兒院接受的最早的那批孩子之一,也是現如今那批孩子中唯一剩下的最後一人。

而今天,大概也是小年糕在孤兒院的最後一天了。

有一對符合領養條件且成功通過考核的父母要領養小年糕。

換而言之,從明天起,小年糕就會離開孤兒院到達自己的家庭,得到屬於自己的爸爸媽媽。

對於小年糕來說,這分明是一件好事,但她卻開心不起來。

這麼多年來,她早就已經把孤兒院當成了自己的家。

就連大人都沒有辦法適應在短期內更換環境,何況今年只有六歲不到的小年糕呢。

她低着頭,說不出什麼話來。

院長先生將一切看在眼裏,

卻也沒有說出任何多餘的話。

他只是淺淺笑了笑,然後溫柔地開口說道:

女孩臉上的表情委屈不安又疑惑。

她愣了愣,終於還是朝着男人邁出幾步。

輪椅上,男人按動按鈕,一個小巧的盒子隨即從輪椅的下部緩緩彈出。

男人憑感覺指了指大概的方位。

小年糕低下身,撿起地上的小紙盒。

四方的紙盒上方並沒有封口,透過極小的縫隙,女孩認出,這裏面是一隻可愛的小粉書包,以及幾身漂亮的衣服。

她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男人微笑着,言語眉眼間儘是溫柔。

女孩捧着手中的小紙盒,眼淚已在不言間決堤。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緩緩伸出雙臂,示意女孩過來。

女孩抽泣著,緩緩走入他的懷中。

男人一面說一面輕輕拍打着女孩的背,女孩的情緒也一點點得到安撫。

她的哭聲漸小,直到最後完全停住。

小年糕窩在男人的懷裏,輕聲地問道,

男人溫柔地說道,

小年糕頓了頓腦袋,沒有了之前的那番抗拒。

小年糕抬起頭,說出了最後自己的小小願望。

院長眯着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小女孩重重點頭,隨後乖巧地搬來一張凳子。

男人坐在座椅上,頓了頓嗓子,而後再次開口。

從哪裏說起呢?

剛才說到,衡鼎朱雀祝彤獨自一人深入到了異空間。

卧底的行動順利,卻又充滿坎坷與艱辛。

通過兩支小隊的通力協作,在至高神性盛大祭典上,一行人終於和至高神性的三名主教碰面。

果不其然,至高神性背後的祭司們,就是在怪誕蟲之後第七、第六與第五使徒。

渡鴉給予他們的行動代號為、和。

雙方再次爆發了激烈的對戰,橙鬼、青鬼、赤鬼接連被眾人鏖戰擊敗。

就在眾人以為這次的事件終於告一段落時,三人殘存的屍體詭異的運動起來,隨即拼合在了一起,化作了一頭巨大的人形怪物。

赤鬼、青鬼、橙鬼作為使徒,能夠喚醒人內心的邪惡。

但他們作為三體同源的怪物,如果沒能同時斬殺掉他們,他們的軀體便會在死亡之後融合到一起。

伴隨着三面鬼的蘇醒,藉助至高神性躲藏的惡魔

們全部傾巢出動,在赤紅市內大開殺戒。

赤紅市化作煉獄,唯一能夠阻止這境地的辦法就是擊敗三面鬼。

但三面鬼的實力遠不止是原先三個使徒的三倍,小隊等人一度陷入絕境的苦戰。

甚至知道最後,為了勝利,春生決定透支掉自己和安無的最後一次機會。

只是正是這時,一直以來都在暗中幫助渡鴉的面具神秘人再次現身,給予了渡鴉等人莫大的支持。

靠着面具人的幫助,三面鬼也終於在苦戰中被擊倒。

致辭,關於至高神性的事件也終於告一段落。

三面鬼一戰,神州民眾對於渡鴉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觀。

春生一行人找到了幫助他們的神秘男人,男人自稱遊歷四方的浪人,臉部被暗紅色的面具覆蓋,看不清長相。

話也很少,只會簡單地回答眾人的問題。

浪人說此次回到神州是為了和自己的過去一刀兩斷,直面自己十餘年來的夢魘。

簡單的交談之間,浪人舉止談吐怪異,卻又總給眾人一種信賴感。

隨後浪人離開了現場,臨走前,他給春生留下一句奇怪的話。讓春生一行都摸不著頭腦。

如今使徒只剩下三名,正當渡鴉打算商量後續的作戰方略時,卻發現總長權正豪毫無徵兆地失蹤了。

要讓一個全身癱瘓的老人家找不到人,這背後就一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意識到這一切可能是惡魔們所為,渡鴉立即展開了調查,結果卻一無所獲。

與權正豪一同消失的,還有他保存在伺服器雲端的研究資料。

但這份資料除了麗莎,沒有任何人有許可權修改,也就是說,從消失到清除文件這一切都是權正豪個人為之。

事情的走勢越發迷離,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權正豪還在赤紅市。

在外出尋找時,甄好和春生在路上偶遇了一個人坐在江邊吹風的浪人,和浪人交談過後,浪人卻只是冷冰冰地勸誡眾人不要繼續找下去。

冰冷的話語點燃了春生多天以來積攢的的情緒,兩人扭打在一起。

期間,春生髮現浪人不止異能與自己類似,就連招數都和自己差不多。他就像是能預測春生攻擊的落點,幾乎完美的躲開了春生的所有攻擊。

這之後浪人轉身離開,臨走時,他冰冷地給出了一個地址。

兩人沿着地址找去,卻發現在廢棄的一間屋子裏,勉強維持着人形的權正豪正在狼吞虎咽著人的心臟。

越是堅定不移地帶領渡鴉對抗惡魔,他就越認識到人類的弱小,沒想到處於精神重壓下的權正豪受到了使徒的蠱惑,在永生的誘惑前選擇接受了真實的自己。

看着前來找尋自己的孩子們,權正豪試圖克制,但最後完全淪落進惡魔對異能者的本能衝動中。

春生和甄好遲遲難以出手,眼看着馬上就要被權正豪的尖刺命中,浪人從身後衝出,乾淨利落地了解了已經變成惡魔的權正豪的性命。

等到其他三人聞訊趕來時,只看見浪人收起太刀,而權正豪已經倒地不起。

彷彿能夠預知一切的浪人至此徹底引起了眾人的懷疑,認為他就是三面鬼口中能夠預知未來操縱空間的使徒。

但浪人只是沉默不語,緊接着,廢棄的屋子空間崩離,攻擊毫無徵兆地從眾人的頭頂落下,卻是浪人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真正能夠預知未來操縱空間的第三使徒出現在眾人面前,自始至終她都在異空間中觀察著這場好戲,只是沒想到最後被從未在預言中出現的浪人攪了局。

她喚出自己麾下的惡魔軍隊,想要如預想

之中輕鬆地了解一切。

但這次她的預言出現了錯誤,闖入局中的浪人只是一刀,就直接撕裂了她的空間結界,在回過神時自己就已經身首異處。

神識的死亡引發了強烈的能量波動,錯亂的時間流和空間流化作一個黑洞。

儘管眾人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但距離黑洞最近的祝彤還是難以掙脫,在最後的一剎那,春生沖向黑洞,一把就將她甩了回去,自己則被黑洞徹底吞食。

不知沉睡了多久,春生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然身處於十三年前的赤紅市。

報仇的強烈慾望支撐着他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在這裏,他見到了訣別十三年的父母,知道了自己的真名,也想起了許多遺失的回憶。

他以旅行者的身份在村子裏住下,享受着短暫的幸福。

但時間很快就來到了那個雨夜,春生神經緊繃,夜晚聽到異響之後就立即從床上起身。

卻發現父母親二人的動作僵硬,神情獃滯,怪異地反覆表現出兩幅性格。

這種程度的重壓絕對不是惡魔能夠達到的高度。一瞬間,所有的信息在春生的腦海中聯結起來。

或許自己記憶中殺害全家的兇手,就是自己。

而那個一直以來能夠預知未來的浪人,也是當年穿越回這裏卻沒有忍心對自己父母下手的自己。

逐漸的,父母身體中的使徒已經完全奪取了身體,對話間,春生得到了使徒的諸多情報,接着,他便看見父母二人以同樣的姿勢對自己發動了攻擊。最後,春生的腦海里只想起初見浪人那天所說的怪話——

剛剛取得身體的第二使徒顯然沒想到春生也擁有並不遜色於他們的使徒力量,春生最終接納了安無的力量,成為了遊離於十大使徒之外的又一位使徒。

他決定為了人類而戰,要為未來徹底肅清這些痛苦的根源。

第三使徒之後,由春生父母所化的一心雙體的第二使徒最終也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而雌體的惡魔也就是三年前將春生重傷的惡魔,在最後一刻母性戰勝了使徒,才留下了春生的性命逃走。

第二使徒的力量,即使是眾人拼盡全力也完全不可戰勝。

浪人和眾人拚死的戰鬥,最終被使徒一拳擊碎了臉上的面具,眾人這才認出這竟然是中年的春生。為了保護祝彤,中年春生被使徒的骨劍刺穿了身體,隨即便死去。

眾人絕望之時,中年春生忽然出現了驚人的逆生長,變回了少年的模樣。

撕裂時間的渦流之後,青年春生回到了現在的時間線,因而兩個春生變回了一個。

成為使徒的春生爆發出的力量,凝聚著眾人的希望和支持,終於將第二使徒擊倒。

其他使徒的犧牲,喚醒了沉睡在彗星的地底的第一使徒。

第一使徒擁有絕對的實力,代表着真正的。

為了保護藍星和神州,凝聚著全球人的希望,軍隊、武裝力量和異能者們一齊對第一使徒和她麾下的惡魔軍團展開了討伐。

苦戰之後,終於獲勝。

至此九大使徒全軍覆沒,接收不到使徒們回報的訊息,異界便認為現世強到無法入侵,至此,世界的保衛戰落幕。

越講到後面,男人的情節便顯得越發簡略。

但這或許已經足夠了吧,至少小年糕的反饋很是入神。

椅子上的小年糕臉上的表情彷彿意猶未盡。

「大

家的結局呀?春生先生、安無先生,還有我最喜歡的祝彤和甄好……」

小女孩攥著拳頭,臉上的表情很是期待。

椅子上的男人如是解釋道,

房間外傳來女人溫和的聲音,聽見聲音的男人聽完旋即便招呼小年糕出門吃飯。

小女孩如同躍動的煙火,雀躍着快步離開了房間。

恍惚間,房間內就只剩下了男人一人。

他坐在輪椅上,曬著從窗戶滲透進來的夕陽光,久久不能回神。

整個孤兒院的小朋友都喜歡聽這個故事,但或許也只有他和小林老師知道吧…….

關於渡鴉裁判所的故事,其實全部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但為了治安的穩定,渡鴉聯合其他的特別對策組織在全球範圍內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記憶清除。

或許關於危機和災難的記憶,本身就不需要有太多的見證者。

而與其交織的英雄們,本身也不是為了為人們所追憶吧。

畢竟他們一群人——

是霓虹下的渡鴉客,也是黑暗中的侍光者;

是白夜裏的守御人,更是暗潮前的英雄眾。

翌日清晨,小年糕的新養父母按照約定的時間接走了她。

離開的時候,孤兒院所有的老師還有小朋友都出來送她。

儘管過程大概很傷感,但小年糕已經不會害怕了。

她安靜地坐在車後座新裝的兒童座椅上,看着手中那個被精心準備的紙箱。

在書包和衣服後面,有一張相片被藏在小紙盒的最深處。

小年糕眨眨眼睛,將其從底部抽出。

那是一張孤兒院的全家福,院長、老師們和小朋友們都在裏面,好像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小年糕愣了愣。

小小年紀雖然好像什麼也不懂。

卻也是忽得感覺有些熱淚盈眶。

她將照片翻過面,卻發現背面上似乎寫滿了孤兒院所有老師和小朋友們的名字。

以及一連串看起來並不怎麼清秀的字。

小年糕抬起頭輕聲地喚起前座的女人。

女人溫柔地結果照片,卻在定睛看清的一瞬間,不由得有些愣神。

上面寫得是——

小年糕楞在座位上,女人喚了好久才回過神。

她結果照片,又將其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紙箱裏。

前座的女人如是自言自語。

後座的小年糕,學着記憶里院長先生的語氣,如是小聲地自語着。

故事結束了。

故事又好像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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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鴉裁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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