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第350章

早上醒來,鳳鳴是心情很愉悅。因為今天是星期五,她要在下午最後一節課請假回家——最近半年,每星期五她都如此。

結婚之前,一個月才回去一次,每次都是打著領工資的旗號,實際上是想心上人了。結婚後,每個周末都回去,明正言順的回去,不用再打什麼旗號了,因為也沒有旗號可打了,總不能每逢星期五就回去領工資吧。

就是想丈夫了,就是要回去,反正結了婚,合法夫妻。

現在,供銷學院的師生都知道她已大婚了,每個星期五提前一節課回去,就紛紛說她是為了和丈夫干那個。剛大婚時那樣說,現在也那樣說,並且,現在還加上一句,這都快半年了,還沒有干夠嗎,咋還每個周末就急著回去呢。

她就是急著回去,就是想和丈夫過二人世界。

記得結婚一星期之後她回學校,每天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盼著星期五。

回學校之後的第一個周末,天氣很冷,走的時候也沒和丈夫約好周末回去,她回去之後便直接去廠里了,丈夫卻回他們的家了。第一次摸方向盤的陳科長開車送她回家,用過晚飯,丈夫早早沖好兩個暖水袋,放進被窩,二人坐在床上暖好了被窩,寬衣睡覺,丈夫剛開始向她彙報工作,外邊的院門被拍響了,還傳來靳主任的聲音。

丈夫一聽見靳主任的聲音,昏暗之中,只聽他痛苦而懊惱的大叫一聲,停止了向她彙報工作,趕緊穿衣起床。

「我不能原涼自己,當時明明可以強行阻止陳科長開車的,卻縱容了他,害了他。」當時丈夫還懊悔不止的說。

丈夫以為陳科長開車回去時出車禍了。

出去開了院門,一問靳主任,原來是一級棉垛失火了。

靳主任說,縱火者也逮住了,是外場以前的棉垛主管。靳主任說,逮到他之後,陳科長二話不說就打了他兩耳光,然後塞進麵包車要直接送派出所。唐廠長等人認為要先彙報給丈夫賈玉軒,便趕緊讓靳主任及一名前場現任主管連夜騎車來家向丈夫彙報。

當時丁廠長不在廠里,丈夫不放心,讓她先睡,丈夫開車又折回廠里去處理,一直到半夜才回家。

其實她一直沒睡,就躺在被窩裡等他。

丈夫回到家裡,鳳鳴一動不動的裝睡,丈夫以為她睡著了,脫衣之後輕輕躺在她身邊,本來平躺的她,等丈夫一靠近就立即翻過身,面向丈夫,像個熱呼呼的奶狗一樣抵在他那不太溫暖的懷裡。丈夫柔聲問,醒了?她沒有吭聲,依舊裝睡。丈夫抱臂暖熱自己,然後擁住她,耳鬢廝磨的輕聲輕語的呼喚,鳳鳴。她睡夢一樣的嗯著,就是不睜眼。丈夫說「我想給你彙報工作」。

她一直裝睡不回應,呼吸均勻的跟睡著一樣。

大概丈夫從她的呼吸上,感覺她正熟睡。

蜜月中,已一星期沒向老婆彙報工作了,現在老婆就躺在丈夫懷裡熟睡,丈夫熱烈如火,卻又實在不忍心弄醒老婆。沒辦法,懷裡躺著老婆的丈夫,只好自給自足,自食其力,他自己動手把偉大而驚天動地的私事給悄悄解決了。

丈夫一解決完畢,她也徹底「醒」了,伸胳臂摟住了丈夫的脖子,壓抑著開心,低聲壞笑,像個惡作劇的孩子很成功的完成了惡作劇,笑問丈夫要不要向她彙報工作。

丈夫才知道她剛才是裝睡。被老婆見證了自力更生,丈夫有些尷尬。

沒有燈,昏暗之中她也能感覺到丈夫那巨大的尷尬。真是難得一見,丈夫也有尷尬的時候,還是那種尷尬的私事。

為了掩飾尷尬,丈夫翻身撲在了她身上,嘴裡還說著「看我不生吞了你」,開始很放肆的親吻她,前所未有的熱烈,一邊親吻一邊問她喜不喜這樣。

她被吻得喘不過氣,笑著說不喜歡,丈夫依舊不放過她,嘴裡說著「我心意,習慣就會喜歡的」,繼續吻個不停。

當時雖說是冬天,她和丈夫都在享受熱烈的盛夏。

結婚之後,她沒有覺著冬天寒冷。

今天,心情愉悅的她終於等到了下午後晌,像以往一樣,提前一節課請了假,乘公交去氣車站坐上了回縣城的車。

正是四月天,熱風揚著沙塵,瘋子一樣的胡亂刮著,攜裹著雜物呼的一下刮到車窗上。車外的田野里,麥子正拔節,綠油油的麥棵像茂盛的青春少年,雖被颳得東倒西歪,卻扭動著正茁裝成長的身軀,隨風勁舞。

四月的天氣,晝長夜短,一個小時的路程,下車坐三輪迴到棉廠,太陽還老高的掛在西天上。

從西門進廠,步行穿過那條貫通整個棉廠的寬闊水泥路時,她看到棉廠的職工,正扎堆做著可有可無的雜活。

前場的男職工,有的扎推往倉庫運送帆蓬,有的扎堆在集中那些專門用於固定帆蓬的青石。車間樓的陰影里,一堆一堆的女職工則集中幫倉庫整理包布。

車間里狼煙四起,男女職工都在大掃除。

整個棉廠就像戰爭結束清理戰場一樣。

半天就能做完的話,在這個棉廠悠閑的季節,職工們會做上十天半月,因為要拖到大放假嘛,半天做完了,明天就沒活可做了,沒活可做,就遊手好閒了,像溜街狗一樣在棉廠亂躥就不好看了。

這讓她想起了供銷學院那些年齡不一的社會學生,每到星期天,或下課時間,就像溜街狗一樣,在學校里亂躥,名為大學生,其實他們自己心裡最清楚自己與真正通過高考的大學生差著一層天呢,畢業了只能回原系統單位。畢業證也只有本系統單位承認,出了供銷系統都沒人承認。

棉廠的職工呢,名義是公家的人,其實,一大放假,那些一頭沉的工人回到家裡,往莊稼地里一鑽,就成了泥腿子。

和供銷學院的學生一樣,名為大學生,只是頂個大學生的名罷了,將來一畢業,都滾回自己的原單位去吧。

最其碼,她在下課的時間,會安靜的看些書。沒結婚之前的禮拜天,都是鑽圖書館,而不是亂躥。

這塵世的人,大部份就是來虛度年華的。大部份人都是白來人世一趟。

鳳鳴在十多歲的時候,就深知不能白來人世一趟,卻不知道怎樣而為才不算白來。她有時候會很鬱悶焦慮,明知道不能虛度人生,卻又無所而為。所以,從小到大,她把閑時間都用來看書了,用以撫慰內心世界那種虛度年華的鬱悶焦慮。.

結婚後,即使丈夫向她彙報工作時,這個問題也會一閃而過。她在最幸福的時候會突然恐懼:此時此刻是不是虛度人生?此時此刻上天是不是嫌我太幸福了?

結婚之後,她在享受幸福的同時,也心生恐懼。她總是害怕上天會突然之間把她的幸福給收走。

此刻,她趟著從四年八方刮來的夏風,披著濃郁的金陽,走在她和丈夫無數次走過的那條寬闊水泥路上,想著丈夫的那些甜蜜的心意,幸福便向潮水一樣,從她的心間蔓延而出。

但幸福里也流淌著恐懼和擔心。

上上個星期她回來,在棉廠吃了晚飯,和丈夫回到老宅,燒水洗了澡,準備關門享受二人世界,有人帶著禮品尋到家裡來,還帶了下酒菜和酒,求丈夫往棉廠給安排人。

這個人不是外人,是爺爺生前朋友的兒子,就是送爺爺幾套泥塑玩偶的那位朋友的兒子,他讓丈夫給安排他的兒子。

丈夫還納悶呢,聽說他們全家都搬南方去了,在那裡辦的玩偶廠很賺錢,當初他父親還回老家招工,為何不讓自己的兒子去南方自家廠里工作,非要安排在老家的棉廠。

對方說,這個兒子是前妻生養的,從小就沒跟他生活,前年他讓這個兒子去南方自家廠上班,現在的妻子不容這個兒子,兒子正是叛逆年齡,就睹氣回來了。他便想在老家給這個兒子安置個正經工作。也沒有別的門路,就只有來找丈夫了。

因為是爺爺朋友的兒子,丈夫也不好拒絕。

正是舒適的夏季,丈夫將廚房的燈給拉到外邊,二人坐在廚房南邊的棗樹下,吃過晚飯的丈夫陪客人喝酒,說著前朝舊事,聊著家長里短,一喝就是兩個多小時,她在房間里太無聊,便躺在床上看文學雜誌。

丈夫將客人送走,回到房間,帶著酒氣躺在她身邊,擁住她,開始給她寬衣,嘴裡還說著「我要向你彙報工作」。

她正看雜誌到興緻處,想把那篇文給看完,便一把推開丈夫說,我現在沒那興趣。

丈夫不依不饒的說著「我心意,卻之不恭」,又繼續給她寬衣,她又一次推開丈夫說,你的心意我已經心領了。

丈夫笑了起來,一把奪了她手裡的雜誌,一臉詭魅的熄了燈,嘴裡說著「心領不算,身體領才算」,然後開始彙報工作。

有的時候,他的心意,她必須感激涕零的接受,哪怕她當時不需要,也要感激涕零的接受。那可是他的心意呀,她曾經荒涼的世界是從丈夫出現的那一刻起才開始泛起生機的,如今已是鬱鬱蔥蔥,繁花似錦,五彩繽紛。

丈夫的心意是陽光,她的世界是因為丈夫而多彩的。

曾經嚮往的美好和幸福,現在已經完全屬於她,她就牢牢的抓在手裡,摸得著,看得到。

美中不足的就是,幸福之餘,恐懼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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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意是繁華似錦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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