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飛鳥未來

第四章 飛鳥未來

木村白夜反應過來,格擋下藤井樹的斜斬,兩人又對拼了數記,每次的力道都堪堪相等,直到藤井樹的一次揮砍落空,木村白夜和他身形快速交錯,太刀在他胸前抹過。

藤井樹的身影晃了晃,眼中的神彩黯淡下去,他向前走了兩步,終而倒地不支。

還好打在胸甲上了。

倒在草地上的他有些慶幸的瞧著凹陷的塑料胸甲,耳邊傳來導演喊停的聲音,他正打算起身。

一支手伸進視線,他抬頭望去,滿臉笑意的木村白夜將他拉起。

「剛才你的表演很棒!」

「多謝。」

佐前光彥面帶痛苦中刀的表情在藤井樹腦海閃過,他只是應酬式的回應。

「這一段一定得留下來。」

攝影師和導演觀看起鏡頭拍下的片段,對導演強烈推薦著。

「可是,反差是不是大了點?」

作為導演,更多的是考慮到影片的整體性,而且鏡頭大多放在一個不知名的群演上,男主角也會有意見的,人家後面的金主可是佔了一半的投資呢。

「我不管,這鏡頭我是再也拍不出來了。武田桑,咱們合作這麼多年了,平時我對你怎麼樣?」

「請我去銀座最好的店裏玩一次,我拼了命也會爭取保下來。」

「到時候,給你安排兩個行了吧?」

「不勝感謝,鐵公雞也有大方的時候,難得難得。」

導演和攝影師說完,藤井樹和佐前的戲也結了,場務平野一人塞了一個信封,很薄的一層。

「下次有機會,等我通知。」

場務平野拍了拍佐前光彥肩膀,目光掃過藤井樹平靜的臉,轉身而去。

「這個人是東藝的學生嗎?為什麼要來演龍套?」木村白夜接過助理的毛巾,拭去額頭的汗漬。

「我去找人查查看。」

年輕的女助理低頭應下,剛才藤井樹對木村白夜的熱情很冷淡,說不定是有背景的。

「還有,問下導演,剛才後半段的戲份,能不能剪了,我只要前面的就好。」木村白夜接着說,臉上風輕雲淡,看不見的另一支手卻攢緊不放。

「沒事吧?」

藤井樹拆開信封,一共是2250円,估計是把等待的時間也算上了。

「沒什麼大礙,拍戲哪有不受傷的。」

佐前光彥揉着肚子,其實他還是有點難受的,嘴上卻是不服輸。

他們一起向基地外走去,在路邊等公交車的時候,看到木村白夜一個人出現在馬路邊。

不多時,一輛黑色高級平治車停在木村白夜前,藤井樹看到他上了車,後排坐着一位肥胖的中年富婆,穿金戴銀的胖手一把摟過木村白夜纖細的脖子,而木村白夜平時冷漠的臉上也堆著笑。

車門被司機關上,他們目送平治車遠去。

「這算是枕營業還是包養啊!」

佐前光彥感嘆出聲,公交車這時候也來了,藤井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和他一起上了車。

回到租住的房間,隔壁的小女孩還守在門外,藤井樹拎着剛買的便當進了屋,不一會便拿着一份熱好的便當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

「餓嗎?」

他打開冒着騰騰熱氣的便當,遞了過去。

小女孩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是個美人胚子,雖然年僅尚小,但精緻的五官比起她的母親還要美上幾分,只是眼神卻有些麻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感覺。

「謝謝。」

小女孩接過藤井樹的好意,小口的品嘗起食物來。

等小女孩吃完了便當,藤井樹才開口。

「其實你是故意把鑰匙弄丟的,對嗎?」

小女孩避開他的目光,不說話。

「我小的時候,也採取過你這種做法。母親早早去世,在銀行上班的父親每天都要很晚才回家,我就故意把鑰匙扔了,蹲在家門口等他下班。」藤井樹這幾天陸續回憶起不少原身的記憶,他思索著繼續說下去。

「當時我想讓父親能早點回家,家裏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會很孤獨,哪怕他一天也說不上十句話,只要他在那裏看報紙也好。」

小女孩的眼神變了顏色,面前的這個人,不像是在編故事。

「第一天,他沒有說什麼,開了門。」

藤井樹的回憶愈發清晰,他苦笑着。

「第二天,還是那樣。」

「第三天,他沒有開門,而是拎着我去附近的道場,讓九歲的我用竹刀和他單挑,那時候我還沒有他胸口高呢。」

他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這正是白天拍戲時回想到的片段。

「所以,這樣解決不了問題,以後就算我不弄丟鑰匙,也要和他每天練習兩個小時的劍道,風吹雨打,一年四季不變。」

他張開手,雖然手型很完美,但在關節處可見累積的老繭,只是顏色稍淺,不細看是察覺不出的。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藤井樹。」

他將手伸了過去,小女孩遲疑了一下,和他握了握。

「未來,飛鳥未來。」

小女孩低頭念出自己的名字,她還沒有朋友,母親飛鳥裕子的特殊工作,讓她在學校里也倍受欺負。

「現在我們都知道對方的名字,也算是朋友了吧。」

藤井樹學着佐前光彥的口吻,他既是在開導小女孩,也是在開導自己。

「我的房間里有電視,也可以寫作業,要進去等媽媽下班嗎?我一個人的話,會很孤獨。」

「你是蘿莉控嗎?」

飛鳥未來抓住書包上的警報器,突然警惕起來。

「那就算了。」

藤井樹聳聳肩,帶着便當的垃圾盒,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看到房門關上的飛鳥未來,臉色頓時蒙上一層灰暗。

「真的不來嗎?」

房門突然打開,一隻企鵝公仔被抓在門縫處,發出搞怪的聲音。

就算是蘿莉控的話,也無所謂了。

飛鳥未來鑽進了房門,她實在太過孤獨。

「鐺鐺!」

短促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正在看書的藤井樹去開了門。

「請問,我的女兒在您這嗎?」

門口站立着一位女士,她穿着有些單薄的薄紗長裙,梳起烏黑的披肩長發,下巴尖銳而不失圓潤,眼中帶着一絲緊張,小巧精緻的瓊鼻下鮮紅的唇角讓人忍不住想品嘗它的芳香。

藤井樹移開目光,對在被爐桌前看電視的飛鳥未來咳了一聲。

「媽媽,哥哥請我吃了晚飯。」

飛鳥未來抱住她的母親飛鳥裕子,撒嬌著說。

「非常感謝,請收下吧。」

飛鳥裕子明顯鬆了一口氣,從肩下的坤包里取出一張萬元的鈔票,想交給藤井樹。

「不用了,一點小事罷了。」

藤井樹沒有收下鈔票,他只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一點小小的善意,不需要用金錢來償還。

「抱歉。」

被拒絕的飛鳥裕子眼神一暗,轉瞬間又恢復正常,她這才注意到鄰居的模樣,臉上不禁一紅,下意識的緊了緊自己有些暴露的衣物。

「那,晚安。」

道了一聲后,藤井樹關上了門。

「晚安。」

飛鳥裕子小聲回復著,抬頭的時候,門已經合上。

半夜裏,藤井樹隱約隔壁傳來低沉的抽泣聲,他想起鄰居們閑聊時說過,飛鳥裕子在一家高檔夜總會上班。

是不是自己的態度太冷了?

他反思自己剛才的行為,這抽泣斷斷續續,不是傷心到極點的人,斷不會如此。

他側過身,敲了下牆,用剛好能讓對面聽到的聲音說道。

「非常抱歉,是我不對。」

「都是我不好,藤井君,打擾到你了。」

對面傳來飛鳥裕子的回應。

「未來,她說想去遊樂園,您有空的話,可以請我一起去嗎?」

藤井樹隔着牆,面對空白的壁壘,和另一頭的飛鳥裕子說着。

躺在床上的飛鳥裕子停止了抽泣,點點頭說:「好啊,下個星期天怎麼樣?」

「那,晚安。」

重複了一聲先前的話,藤井樹低聲說。

「晚安,藤井君。」

飛鳥裕子最後回答,夜晚的空氣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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