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宮斗

第九十章 宮斗

那夜,李念歌召何絲絲來華裳宮坐坐,他伏在何絲絲的肚子上,聽着孩子的胎動,感覺生命是如此美妙。也就跟孩子互動的時候,他才能暫時忘記蘇輕輕。轉眼,她已經離開西夏三個多月了,一百多日,李念歌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是怎麼度過的!

何絲絲撫摸著大王的頭髮,黝黑的頭髮里夾雜着幾根銀絲,她以為她看花眼了,便揉了揉眼睛,可那幾根銀絲依舊固執地長在那裏。三個月前,她為陛下梳頭的時候還沒有,這肯定是新長的。

一股莫名的酸味縈繞在她的心頭,她一抬頭,看見大王的床榻邊掛着一副半人高的丹青,她拖着肚子走了過去,終於看清了畫中人。那人穿着綠色官服,黑色官帽,媚眼如絲地朝她笑着,她難過地扭頭望了望大王,卻見大王正在凝視着案邊另一幅丹青。

還是她,如此熟悉的面龐!

算了,她輕輕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心想,對於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大王得不到她,就讓他思念一陣吧!反正她永遠也回不來了,我同她吃什麼醋啊!等我生下大王的長子,我就是西夏王后!

「娘娘,該吃安胎藥了!」侍女將一碗苦得倒胃的安胎藥遞給她。她接過碗光聞着氣味就苦得要命,但為了孩子,她捏著鼻子,一口氣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半夜,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何絲絲感覺腹部劇痛,呻吟聲驚動了一旁熟睡的李念歌,李念歌慌亂地掀起被子,看見床榻上的被褥都被鮮血染得濕漉漉。他一邊安慰著何絲絲,一邊讓邱墨趕緊宣太醫。

太醫到達了華裳宮,讓李念歌到殿外等候。夏天,夏州即便在半夜也夏日炎炎,李念歌的汗水已經將衣裳染透,他在殿外來回走動,是不是隔着門縫張望裏頭的情況。

何絲絲髮出的一陣一陣痛徹心扉的喊叫聲讓他振聾發聵,腦袋裏時不時的暈眩,他此時的唯一念想,孩子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他已經三十三歲了,膝下還沒有一個皇子,將來西夏千秋基業該傳給誰?

半個時辰后,噩耗還是傳來了,太醫滿頭大汗跪在了大王面前,身形如篩糠般顫抖著,他低着頭,不敢看大王那要吃人的神情,結結巴巴道:「回......回大王,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吃了極寒之物引發血崩,因小皇子尚不足六月,已經......已經夭亡!」

「什麼!」李念歌身形搖晃了幾下,似要摔倒,邱墨在後面虛扶了一把,「那淑妃呢!」

「娘娘此番身體大損,能保住性命已屬不易,但再也無法為大王誕育子嗣了!」太醫因為恐懼將頭低得幾乎與地面持平,他的汗水已經順着臉頰流到了地板上。

聽到太醫的話語,李念歌強支撐著身體走到殿內,一屁股坐到案邊,痴痴地笑了。他要個皇子繼承大統為何這麼難?南燕羌胡大理的皇子們數不勝數,就連比他小三歲的長孫璉都立了太子,可他卻......

邱墨趕緊讓太醫退下了,以免李念歌因憤怒遷怒太醫院!太醫走後,他用同情的目光注視着大王,不禁長嘆一聲,大王啊大王,剛剛翻了母家一案還沒過幾日安生日子,最愛的女子也走了,接連失去了愛子愛女,這樣一連串的打擊他如何受得住。此時大王想必也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孤家寡人。

大王冷靜了一會兒,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內室。內室被濃郁的血腥味所籠罩,何絲絲面無血色地躺在床榻上,他心疼地撫摸着她那蒼白如紙的面頰,心裏在流血啊。

何絲絲整整昏睡了三日,她想來之後得知噩耗,二話不說一口咬定是裴蘭新乾的。太醫檢查過她那日喝的安胎藥,聞上去無異味,但是裏頭加了大量的蛇膽以及藏紅花提取物。而這種蛇毒,確實只有羌胡盛產,而貴妃娘娘正是羌胡和親公主。

「沒有想到她的心如此狠毒,就算要置我於死地,好歹顧忌一下我的皇兒,他也是大王的骨肉啊!」何絲絲撕扯著大王的衣袖哭訴道,為了不讓她更傷心,就沒把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告知於她。

「絲絲,此案疑點頗多,沒有直接證據可以指證阿蘭。不過你放心,寡人一定還你一個公道。」李念歌輕聲安慰道。

何絲絲艱難地半坐起身,一臉難以置信地望着大王,自己的孩子都沒了,大王仍要護著裴蘭新那賤人,她感到無比心寒,繼而淚如泉湧,一字一句道:「大王,倘若今日蘇輕輕和妾身易地而處,相必大王早就將裴蘭新碎屍萬段了!您不在乎妾身沒關係,可妾身的孩子不也是您的骨肉嗎?」

李念歌當時就愣在那裏了,他也在想這個問題,若是換做她被陷害流產,他怕是早已失去理智,掂起長劍讓裴蘭新抵命。他回過神來正欲向何絲絲解釋,誰料她已經跪倒在地,卑微無助地趴到地上。

「妾身請求大王處死貴妃,否則妾身便跪死在這裏!」

「你非要這般逼寡人嗎?」李念歌的青筋暴起,雙手顫抖地攥着衣角,他見何絲絲仍舊沒有一絲反應,便負氣離開了。

何絲絲親眼目睹大王的無情,頓時感覺自己像身處冰窖那樣寒冷,寒氣深入骨髓,刺激着她那顆原本熾熱的心臟。她艱難地直起身子,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的孩子沒了,王后之位也遙遙無期。哎!可笑,大王的心都留不住,孩子也沒了,她還要王后之位幹什麼?

越想越氣憤的她竟然撞牆自盡,想要用自己的命來換裴蘭新的命!還好她命大,從閻王爺那撿回來一條命。這件事事關皇嗣,立刻震動了朝野,朝臣們都議論紛紛,聯名上書要求大王按律法懲處貴妃。

李念歌和荀曲知道這件事八成與蒲穎脫不了干係,但是把手深到後宮中,她還沒那個本事。只怕這件事貴妃也參與其中。他遲遲沒有動作,就是不想讓蒲穎如意,千算萬算沒有料到,朝臣們也來橫插一杠。

氣憤的大王只能拿常黎出氣,叫人狠狠抽了他二十鞭子,常黎被打的皮開肉綻,仍然在咬牙堅持着,一聲不吭。心裏卻無比高興,他聽到了風聲,何絲絲小產了,這預示著公主那個可怕的後宮計劃已經展開,他臉上泛起了陣陣笑容。只要能讓李念歌也嘗到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悲痛欲絕的滋味,哪怕讓他用性命去交換也在所不惜。

當日,大王再也承受不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褫奪了裴蘭新貴妃封號壓入大牢。當一身囚服的裴蘭新被獄卒扔到牢裏,看着沉重的鎖鏈被鎖上的那一剎那,瞬間感覺到什麼都完了。她想不通,何絲絲喝下蒲穎公主給的毒藥為何還能逃過一劫,她之前一直跟蒲穎強調,讓何絲絲一屍兩命。

國師府上

阿沁得知了這一切心裏十分惆悵,她坐在荀曲身邊,從脖子裏抽出大婚之日蘇輕輕贈予她的銀鎖片,緊緊握在手心裏,嘆息道:「倘若讓大人知道大王此時的境遇,她該多麼心痛啊!」

「罪魁禍首便是蒲穎!」荀曲憤憤然拍案而起,「她害念歌如此痛苦,乾脆我派人殺了她一了百了!」

「此計不可行!」阿沁繞到他身後為他按摩著肩膀,「她狡詐多端,知道你我恨她入骨,豈會沒有防備。當時大人想和常黎同歸於盡,都落入她的陷阱里了,我們鬥不過她!為今之計,只有尋找到證據,將她的罪行昭告天下,讓她接受國法的審判!」

「證據已經有眉目了,我只是心疼大王,剛剛失去愛子。要是蘇大人在,還能安慰一二。」荀曲連連嘆息道,念歌,一定要挺住,扳倒蒲穎的那一日快要來了,曙光已然臨近,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大病初癒的何絲絲偶然聽到宮女們議論紛紛,說她不能夠再生育了。氣得她將那些嚼舌根的宮女們打了二十大板。她請來了太醫,要一探究竟,可滿宮上下的太醫得大王吩咐不讓告訴她事實,只說她好好將養身體,以後還能為大王孕育血脈。

但她並不相信太醫的話,宮裏的人一向是無風不起浪,既然有她不能生育的傳言,並非是空穴來風。她盤算著還是先養好自己的身體,為大王生下王子才行。雖然她已經是後宮第一人,可古往今來,沒有孩子的深宮婦人好比沒有根基的水草,難以長久。

李念歌一個人頹廢地坐在書房中,現在唯一可以支撐着他堅持下去的信念只有一個。那就是儘快找出證據,將蒲穎這個毒瘤繩之以法。

他當然也知道,阿蘭是冤枉的,絲絲小產一定又是蒲穎的傑作。她就如此恨自己嗎?李念歌委屈地想道。他想了整整一夜,還是不陰白自己的這位小妹恨他入骨的原因。

趁著夜黑風高,李念歌悄悄地來到大牢探望裴蘭新。咱們從未受過如此待遇的貴妃娘娘一見到大王,就撲到他懷裏,一直不停地喊著冤枉,繼而將蒲穎的事情招了個乾乾淨淨!

她披頭散髮地跪在陰冷潮濕的地板上,哭訴道:「大王,妾罪無可赦!平兒剛剛去世,淑妃就有了身孕,妾一時不忿才會豬油蒙了心,害了大王的孩子,求大王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饒了妾!」

李念歌的頭皮感覺一陣發麻,嘴唇也在劇烈地抖動,他蹲了下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遺憾的神情注視着她。他沒想到,絲絲小產是裴蘭新和蒲穎一同謀划的。他很痛心,他的貴妃一向是個慈祥的母親,沒想到如今也華麗麗變身成了一位蛇蠍心腸的毒婦,竟然去謀害一個還未出生的嬰孩。

「阿蘭,你為何會變得如此可怕?絲絲的孩子,也是寡人的骨肉,你怎能下得去手?」他憤然站起身,雙手緊緊攥著拳頭。裴蘭新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大王,大王卻別過身子看樣子像是要離開,她趕緊抱着大王強壯的雙腿,急忙道:「大王,大王,妾錯了,妾再也不敢了。這幾日妾在這大牢裏生不如死啊!」

果真,裴蘭新穿着破敗不堪的囚服,頭髮因多日未清洗顯得十分雜亂,她那原本清秀的面頰,也變得髒兮兮的。李念歌閉了閉眼睛,外表殘破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靈也落滿了塵埃。

「阿蘭,你太讓我失望了!」他扔下這句冰冷的話語,消失在了昏暗的牢房之中。裴蘭新看着再次鎖上的牢門,心中深感悲涼,如果早日看清蒲穎的真面目,她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哎,千金難買早知道啊!人生來就要做許多選擇題,不論你選的是康庄大道,還是萬丈深淵,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沒人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

李念歌回到了華裳宮,悄悄下了一道旨意,讓獄卒挑一個合適的契機偷偷放阿蘭出宮。阿蘭這次雖然犯了不可赦的死罪,但是她跟在他身邊十多年,他怎忍心殺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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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之女的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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