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世界的狂歡

今天的陳心玥一身素白連衣裙，臉上掛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在一片老舊城區襯托下，頗有種江南水鄉的溫婉氣質，乾淨、單純，而美好。

她美麗不俗，個頭也不矮，屬於那種一旦展露笑顏，世界也會因此失色的美人。

可惜吸引了無數目光的她，在旁人眼裏是個傻子。

「你怎麼來了。」

「今天是兩周年紀念嘛，你看，我給你帶了肉包子哦～」

陳心玥把熱騰騰的包子塞進李輸手裏，安靜在原地等候三秒。

肉包子……

李輸已經記不得自己多久沒吃過肉了，他咽了咽喉頭，在陳心玥手裏掃了掃。

「你的呢？」

「我來之前就吃過了～」

李輸頓了頓，想把包子掰成兩半，但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手，一時不知所措。

對面的陳心玥捂嘴笑了出來，她往前一步，乾淨的制服鞋毫不介意踩進積水。

「好啦，拗不過你，我來掰吧。」

分到一半的肉包，兩人並肩吃着，明明在元宇宙出現前只是很稀鬆平常的食物，卻吃出了豪華大餐的感覺。

吃完后，陳心玥小心將袋子折好，緩緩吸了口氣：「那邊又把你辭退了？」

她說的是昨天自己又被開除的事情，對李輸這兩年的人生來說已經算家常便飯了。

「你已經知道了？」

「當然了，」陳心玥沒有回頭看他，輕輕聳了聳肩，「畢竟在元宇宙，你也算是無人不曉的名人嘛。還有就是，我硬要幫你聯繫的那個遠房表哥，他……」

李輸沒有接話，想也知道不會有好結果。

「算了，還是和你說實話吧，」陳心玥用力將紙袋揉成一團，不滿說道，「那人就是個人渣！不願意和你扯上關係就算了，還想占我便宜！這種人我建議還是早點撇清關係比較好！」

李輸抬起手，慢慢拍了拍陳心玥的腦袋。

「早讓你不要去了，所以我們的陳心玥來了一場神廟大逃亡？」

「那倒沒有，我可是跆拳道黑帶啊，怎麼可能讓這種人佔到便宜，所以我狠狠揍了他一頓，光明正大從正門走的。」

「……」

李輸無奈笑了笑，陳心玥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也是至今唯一還在幫助他的人。

因為這點，她時常被人稱作傻子。

其實李輸也不太理解，雖說一起長大，但比這關係鐵得多的兄弟、朋友，都在這兩年紛紛離他而去了。

可能背後有什麼緣由吧，李輸沒有問，畢竟拿了人家的好還問「你為什麼幫助我」實在太蠢了。

「好了，我們進去等嘉年華開始吧！」

李輸在心裏默數三秒，一直以來等待三秒的對話是兩人之間的默契，他不想嚇到陳心玥。

總得有個過程，他打算在以後的日子裏慢慢減少這個時間。

「嗯？等等。」

李輸突然感覺哪裏不對。

她該不會是打算在我這裏看嘉年華吧！？

……

晚上八點整，新世界二周年嘉年華準時開幕。

李輸盤腿坐在床頭，看着挨在自己右側的陳心玥，頗有些無奈。

「好啦，你就不要這個表情了，嘉年華要開始啦！」

這間混居宿舍的環境可以說連豬圈都不如，天花板是發霉的，窗戶是漏風的，地板是浸水的，一身乾淨的陳心玥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李輸聞到身旁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

心裏當即有了一個想法。

取回反應能力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攢錢換租！

「明明可以在元宇宙看啊，為什麼要來黑水區。」

「因為沒有味道啊。」

「？？？」

這屋子裏的味道可不好聞，她啥時候有這種癖好了。

「啊，我是說，現在過節都沒有味道了，元宇宙出現后很多人都不過年了不是嗎，我覺得大家這樣一起坐着看電視比較熱鬧。」

得。

她就是這麼一奇思妙想的姑娘。

「啊，千海彌出來了！彌夢歌姬！她好美！我是你的粉絲啊啊啊！！」

李輸抽了抽嘴角，順着陳心玥亮晶晶的目光看過去，屏幕裏海藍禮服的虛擬歌姬淺淺吟唱，音色悠遠而清靈，彷彿能直接打動人的靈魂深處。

不得不說，確實很美。

今天前不久李輸才去過嘉年華會場，再看一看自己身處的環境，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舞台上燈光轉暗，接着伴隨高亢拉升的旋律，節奏、燈光、演唱在同一瞬被點爆。

李輸：「……」

他也短暫忘卻了一切煩惱，被歌姬的演出深深吸引。

千海彌的開場落幕後，又是一系列令人目不暇接的盛裝歌舞，期間摻雜着各類年度大數據，年度盤點，看得人津津有味。

隨後，便是世界前十選手的全明星對抗賽。

這意味着世界頂尖戰力的實戰表現，李輸看到白天給自己解說的主播也在導播台上。

「好，相信這場表演賽大家都期待已久，伴隨倒計時的結束，世界最強的對決即將開始！」

「是這樣，雖然他們之間平時也會在對局中遇到，但像今天這樣全部召集起來，恐怕只有一年一度的嘉年華。」

「嗯，畢竟他們都有各自的俱樂部和軍團，對勝敗的考量和分析可能比大部分人謹慎得多。我記得過去不少MOBA遊戲對地圖經濟的博弈都很講究，而在元宇宙，這種博弈在你對局前就開始了。」

「我們可以看到，藍方分別是世界排名第一、四、五、九、十的選手，他們分別是：司南懿、喬恩·克爾羅、耶芙娜·伊萬諾娃、金峪貴、達達妮昂。」

「紅方則是排名二、三、六、七、八的：張泉讓、朱伊夜、陳白舒、斐燕來、折川桐。」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分組，如果把司南懿與折川桐調換一下位置，紅方就是全華班了。」

「哈哈，那恐怕藍方沒人能承受司南先生的無道劍陣。」

對局開始了。

比賽規則是很經典的峽谷5V5，帶兵線和野外生物，唯一的區別可能是無法復活。

「開場，紅方陳白舒和斐燕來兩位選手啟動傳送陣，來到虛土龍神的點位，他們在……」

只見畫面中兩道光束暴起，地面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深遠的咆哮從地底傳來。

「強行挖龍！他們直接攪醒了沉睡中的龍神！」

「藍方喬恩和金峪貴趕到，他們沒有阻止，而是當着龍神的面開始攻擊紅方兩人！」

說實話，這場面李輸壓根沒看懂。

這裏面誰還管兵線啊，地面像被炮火不斷犁過一樣，小兵剛走出防禦塔範圍就變成渣了。

連防禦塔都莫名沒了兩座，再看那所謂的龍神——哪裏還有龍神啊，躲在地底不敢出來，生怕打擾了諸位大佬。

根本不是一個次元的戰鬥。

「我們看……朱伊夜的長刀鎖定了耶芙娜！危險！」

「我去！耶芙娜竟然躲開了！她不僅利用異次變換逃過了這次連鎖技，還反向鎖定了朱伊夜！」

「朱伊夜在蓄刀，遠處響起槍聲，是達達妮昂！這位傳奇女槍手打斷了「赤色伽樓」朱伊夜的斬技，並且主動沖了上來！」

接下來的畫面一頓眼花繚亂，導播台上四名解說毫不吝嗇口舌，都無法完全講述出來。

李輸只看到身影亂飛，槍火與刀光亂舞，加上耶芙娜的魔法，峽谷里的野怪都在四散逃命。

對它們來說，這跟世界末日沒多大區別。

「恐怖的刀意，朱伊夜找到機會了！耶芙娜和達達妮昂都愣住了！」

「不，是被刀意震到無法行動！」

畫面里，一襲黑紅勁衣的朱伊夜巋然舉刀，凌絕之勢神威蕩蕩，連空氣都發出慘烈嘶嚎。

只見她輕啟朱唇，持刀抬眼。

「「神樓一隕，夜斷千煌。」」

咣！

峽谷被劈開了。

整個對局場景被一分為二，巨大的溝壑將地塊向兩邊推開，露出下面無盡的星辰之海。

「……」李輸啞口無言。

「是「拔樓永夜一刀」啊！據傳這是九組連鎖技，足以被稱得上「秘刻奧義」！」

九組？

見找到機會，李輸開口問身旁的陳心玥：「九組我都沒聽說過，一般三組連鎖技大概是個什麼水平？」

「呃……」陳心玥愣了愣，「三組嗎？其實也還好，就，一般般啦。」

「……哦。」

李輸有點落差，宿舍里另外一個室友卻坐不住了。

「上鋪那兩個黑鐵白銀在C**呢？我表哥就是黃金段位的，他都沒見過幾個三組連鎖技，知不知道百萬刻印里找到能連鎖的三個刻印是什麼概率啊！雲，就硬雲！」

李輸沒聽到室友的嘀咕，他一門心思沉浸在自身實力定位上面，轉頭看了眼陳心玥。

她的眼睛閃爍光芒，對畫面中的對戰強烈憧憬。

「唉……我也好想去嘉年華啊，可是門票居然要20萬U幣。」

李輸頓了頓，過了三秒也沒有回應。

「世界第一的司南懿來到了破碎的戰場邊緣，而攔在他面前的是……世界第二的張泉讓！他打算直面破道的劍仙嗎！？」

轉回視線，李輸望着即將爆發的世界最強對決，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只是想要回報她的善意，僅此而已。

……

……

夜幕已深。-

對抗賽之後，嘉年華落幕的餘溫漸漸褪去，混居宿舍里均勻呼吸的少女像頭小獸，雙手緊緊蜷著。

李輸看着靠在牆上睡着的陳心玥，不知不覺也閉上了眼睛。

……

次日。

起了個大早的李輸來到洗手間，隔着漏風的門，都能聽到電視的播報聲。

「新世界二周年嘉年華於昨晚完美落幕，讓我們期待新的一年會更好。」

「虛土遺跡D-037將於今日開啟，要求段位：尊貴鉑金及以下。」

「環軌城最強王者——陳姬夜正在大殺特殺，問鼎天梯百強！」

看來生活又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了。

李輸不為所動，用自來水洗了把臉。

「下面播放一則緊急事況。」

「今日早上6時，世界排名第九的金峪貴先生被發現死於家中，警方不排除謀殺的可能性……等等，你說什麼？好，我知道了。」

「我們剛收到最新消息，昨晚同樣參加嘉年華的世界第三選手朱伊夜，現已確認失蹤。」

失蹤？

在鏡子前抬起頭，李輸發現自己肩頭有一個紅紅的印記。

「……不會是陳心玥弄的吧。」

他扒開衣領，發現那個印記怎麼看都有點眼熟，像是……

像是個倒掛的鳥型紋章，由抽象的神經元線條構成。

「？」

慢慢抬起頭，李輸注視鏡子裏的自己，嘗試集中所有精神。

隨後。

他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對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