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發去飯局的路上，車廂里莫名的低氣壓，雖然江楓表情不多，但是妺霜還是感覺到，這人狀態不對。

林睿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排的兩個人，抿了抿嘴，最終想要說出口的話還是咽回了肚子裏。

這次飯局是江楓過些日子開機的一個劇組組織的，妺霜看過資料，一個投資成本極低的小網劇——就是為了捧新人。

妺霜不理解為什麼江楓會同意進組，畢竟影帝是不缺好劇本的，這種小網劇拍好了可能會增加點路人緣，但是拍不好那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暴擊。

不過今晚這飯局約的地方倒是不錯，也是沈知白家的產業之一，剛進門妺霜就遇到了個熟人，跟江楓說了聲就上前去跟人打招呼。

「霜姐，來燕城玩？」顧言嘴裏叼著根煙，襯衫扣子只扣了最下面兩個，看的妺霜只想翻白眼。

「玩什麼，跟着影帝出來應酬。」

顧言轉頭看向那個模糊的的背影，「那就是江楓？」

妺霜點頭，「怎麼？天天網上刷屏，顧老闆你別告訴你不認識。」

顧言吐出口煙霧，「捂得嚴實，剛才沒認出來，什麼劇組啊，還要你跟着跑？」

「叫什麼，忘了，反正是個投資不高的網劇。」

顯然顧言也沒想過江楓這種咖位的還會接低成本網劇，「星瀚當時不是挺捧他？怎麼還讓接網劇。」

妺霜聳了聳肩，心說你問我我問誰去，誰知道星瀚高層怎麼想的。

包廂里，已是酒過三巡，眾人一見到江楓，就拉着他說得罰酒。

林睿替他擋了一下，「楓哥今天錄製綜藝，那邊結束的晚，讓大家久等了。」

見江楓沒有想喝酒的意思，資方臉色就有些不對了，林睿忙接過酒杯「我替楓哥喝。」一連喝了三杯，那人的臉色才好起來。

資方姓劉，沒錯，就是江楓繼母的弟弟，叫劉韜。

星瀚迫於劉家的壓力接了這部捧新人的小網劇，一開始林睿還想替江楓打抱不平，卻被江楓攔住了。

江楓外祖父母身體不好，常年需要治療，江楓這些年斷斷續續拍戲所得的片酬幾乎都用來給老兩口治病了。

他賠不起違約金，這是事實，星瀚和劉韜也就是瞅准了這點，才敢蹬鼻子上臉。

妺霜沒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跟顧言扯了幾句話就走進了包廂，大門一開，包廂里的眼睛全都落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劉韜的酒直接灑了出來，說話都快說不利索了，「妺，妺總？」

「喲，劉總，好久不見啊。」妺霜拿眼睛把包廂里的人都打量了個遍，這才坐到了江楓身邊的位子上，「哦，劉總別客氣，我現在是江楓的經紀人。」

「經紀人？」劉韜看了看江楓，後者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沒有反駁，那就說明是真的。

包廂里其他人不認識妺霜，但是看劉韜這種人對她都客客氣氣，就知道這個經紀人來頭不小，剛剛幾個還想往江楓身邊湊的小明星也自覺離遠了些。

原本吵鬧的包廂一下子安靜了，像被按了靜音鍵，劉韜本來醉了五六分，這下也徹底清醒了。

「這……之前也沒說妺總會親自來，沒親自去門口等著妺總，是我失禮，我自罰一杯。」說着劉韜就喝了杯酒，臉上那諂媚的笑容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妺霜看了眼面前的殘留酒漬的酒杯，又不著痕迹的看了眼臉色微紅的林睿，「一杯酒啊……」

劉韜瞬間啞口無言，摸不準妺霜是什麼意思，只見她看向林睿，劉韜這才想起方才林睿替江楓賠罪的三杯酒。

「誒，我這腦子，三杯，再自罰三杯。」三杯酒下肚，劉韜又喝的急，喝完之後就撐不住了，急忙朝着洗手間跑。

妺霜喊來服務員要來了果汁，妺霜還是知道見好就收的，劉韜回來她就自覺把話題轉到了別處，畢竟這劇投資方還是劉韜，得罪了他，等網劇上線的時候，還不知道會買什麼通稿黑江楓呢。

妺霜自己是無所謂，但是她現在手裏可是捏著另一個人的發展前景，她怎麼浪翻天有妺寒兜著，江楓只能靠自己。

想到這，妺霜覺得，江楓應該知道劉韜是這部劇的投資方，那為什麼還接了這部劇呢？難不成是星瀚強迫的？

「之前見過劉董幾次，沒聽說他要往娛樂行業發展啊。」妺霜不經意的把話題引到了劉韜父親身上。

劉韜喝醉了，腦子也不清醒，隨口說「老頭子年紀大了，不知道跟上時代步伐。」

妺霜晃着裝着果汁的杯子，附和道「確實，現在娛樂行業前景不錯。」

「我這也是，混著吃口飯，這部劇我可是跟星瀚磨了挺久，人家才答應讓江楓參演。」

這怎麼磨的，妺霜用膝蓋都能想到，要麼是拿錢砸，要麼是用人壓，資本家也就這兩種手段。

劉韜打了個酒嗝，一伸手把旁邊同劇組的十八線女星扯進了懷裏，「妺總，您不懂，這娛樂圈啊就這樣，像這部劇本身沒什麼名氣，就得找名人蔘演才能火！」

妺霜敷衍著稱是，那十八線女星被劉韜按在懷裏想推他又不敢。

「找江楓啊，也是因為他是影帝，到時候跟劇組女演員炒炒緋聞，是個女的就能火！」說完，劉韜的手放在了小明星的腰上，旁邊有人見勢不妙，上前把人拉開。

誰知道劉韜喝醉了，勁也比平時大了不少，任憑人家怎麼拉怎麼拽，都死死抓着女星的腰。

「劉總，你喝醉了，讓司機送你回去吧。」妺霜靠在椅子上，手指在腕錶上按了按，那腕錶忽的亮了一下，隨後熄滅。

劉韜嘴上說着沒醉，還想摟着那小明星一起出去，同行的秘書又勸了好一會兒，這才把人勸走，臨走前秘書又連連給妺霜賠罪。

這段笑話就這麼收場了，回酒店的路上，妺霜給趁著紅綠燈給自己的小助理髮了幾條消息，「要不和劇組解約吧，趁著沒官宣。」

林睿喝了酒，開車的重任就落在了妺霜身上，江楓坐在後座，妺霜沒等到答覆，透過後視鏡看向江楓。

他的臉被黑暗遮擋，妺霜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感覺江楓此刻臉上應該依舊冷若冰霜。

「不了，我不喜歡半途而廢。」良久，綠燈亮起，車子緩緩啟動，江楓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妺霜將車內溫度調低了些，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煩悶，「你要是想拍戲，我手裏還有別的資源，你要是想休息，我也有別的綜藝。」

前方又是紅燈，妺霜繼續說「這部劇，你剛才也聽到劉韜怎麼說了，江楓，你出道六年，零緋聞，這人設要是折在這部垃圾網劇里，對少有點得不償失吧。」

妺霜試圖跟江楓講道理，奈何後者合上了雙眼，就差把「拒絕溝通」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林睿覺得他此時應該存在於車底，這個車裏莫名冷的出奇。

但是這冷氣不是空調口裏出來的，也不是江楓身上散發的，而是駕駛位嘴角噙著笑容的妺霜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還是林睿第一次體驗什麼叫如墜冰窖，「霜，霜姐，我有點冷。」

妺霜看了他一眼，嚇得林睿縮了縮脖子，只好默默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短袖。

小助理收到妺霜的消息，內容是讓她把最近給到登雲的劇本還有綜藝全部發給她。

小助理叫董雨，妺霜畢業後進入登雲，她就一直是妺霜的助理。

董雨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着，把近期遞到登雲的綜藝和劇本一股腦的發了過去。

「霜姐，是哪個藝人的行程有空檔了嗎？」

妺霜沒有立刻回復，董雨想着妺霜應該是在忙，又去翻看了近期登雲比較火的幾個藝人的行程，「奇怪，沒有誰是空檔期啊。」

回了酒店，妺霜忍着怒氣關上了門，拿出手機翻看小助理給她發來的文件。

「沒有，我就是要來看看。」人家根本不領情啊，妺霜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想真是不能理解江楓這人的腦迴路。

她的腕錶在黑夜裏發着淡淡的藍光，妺霜抬起胳膊看了眼，打開了床頭燈，又從包里拿出枚取卡針。

這腕錶其實是個錄音設備，有專供的存儲器，今天在包廂里，劉韜說的那番話，此時都存在妺霜手裏的晶片里。

有備無患，妺霜把晶片放進一個小盒子裏，又從裏面拿了枚新的放進腕錶，這才又把腕錶戴了回去。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林睿發來的消息，妺霜拿起手機看了眼，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江楓死活不解約了。

凌晨一點，小助理又收到了妺霜的消息，她說「準備好跟江楓有關的一切公關方案，明天下午送到我辦公室。」

回桓城路上，車裏比來時要安靜不少，依舊是林睿開車，另一個男人坐在副駕駛，江楓和妺霜坐在後座。

妺霜撐著頭打了會兒瞌睡，坐在副駕駛的人從始至終沒和妺霜說過話，昨天去錄製綜藝這人也沒跟着，妺霜有些奇怪。

難不成是江家給江楓配的助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妺霜否定了，從林睿的話里能看出來，江晟可不會對江楓的生活這麼上心。

「霜姐，您一會去公司嗎？」

「嗯，去公司。」

昨天晚上讓小助理通知公關部制定了方案，她還得回去看一眼，還有得查查當時是誰幫着劉韜說服了星瀚的高管，妺霜一想起來這事就覺得晦氣。

沈知白這頓飯最終也沒能請上，連續發了好幾條消息，說是下次一定，妺霜也不想問這下次是哪次，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董雨帶着一堆資料進了辦公室，妺霜站在落地窗前，聽見董雨說話，才轉身坐回了辦公椅上。

「查到了？」

「是。」小助理把資料放在桌子上，「大體就是這幾個人，有一個是劉韜同學。」

妺霜翻開看了眼，幾個沒有印象的名字，應該之前沒有見過。「嗯，好，這個公關方案我看過了，可以用。」

董雨抱起那一沓文件，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霜姐，是江影帝遇到什麼麻煩了？」

「怎麼這麼問？」妺霜從包里拿出根棒棒糖，「沒麻煩，防範於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