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封印」【6100三合一】

且說許昂和沈柔這邊。

許昂抓著沈柔肩膀，生物力場覆蓋，超級速度啟動，直接「閃現」回返青雲秘境。

青雲秘境這裡還是上午，陽光明媚，歲月靜好。

青雲居外，虛雲子和天音正在對弈。

清月站在一旁，不時給兩個臭氣簍子支著招。

三位大佬旁邊擺著各類瓜果，不停往外逸散馥郁芳香。

這些瓜果是桃花源樹妖栽種出來的。

以他們栽花種樹育果的本事，栽出來的果子即便稱不上靈果，至少口味上不會差。

許仙長不在，他們便將瓜果送到許仙長長輩這裡。

三位大佬對食物早已沒有生理上的需求，但嘗嘗鮮，給味蕾找找刺激，時不時還是要的。

這時，許昂已經帶著沈柔回到青雲秘境。

他沒直接現身三位長輩所在之處，而是停在了百米外。

他當然可以直接現身青雲居那裡，但那麼做多少有些失禮。

雖然他知道，師父師伯大師在自己閃現至此的那一瞬就已經知道他回來了，而且他們想必也知道自己知道他們知道自己回來了，但必要的禮貌還是要講的。

於是，剩下的百米路程他和沈柔步行過去。

三位大佬當然知道兩個小輩回來了。

許昂和沈柔滿打滿算離開十二天。

徒兒回來，虛雲子沒什麼激動之類的情緒。

這個弟子中間也不是沒回來過。

虛雲子從來沒覺得許昂出去凝聚功德算是「出遠門」。

以他對許昂的認知，徒兒的「出遠門」頂多算是出到大門口，在門口那轉悠。

想回來隨時能回來。

你家孩子在大門口轉悠，然後回屋，你會有什麼特別激動的嗎？

清月散人倒是有點激動。

雖然她時不時跟沈柔用傳信石聯繫，但這就像子女和父母打電話一樣，終究沒有見面來得實在。

所以沈柔回來，清月是非常高興的。

「師父，師伯，大師。」「師父，師叔，大師。」

兩位小輩同時行禮。

「柔兒。」清月展現了母性的一面，拉住沈柔就是一頓瞧，看看有沒有受傷，頭髮少沒少之類的。

然後她就看見沈柔一臉「累了，趕緊毀滅吧」的表情。

清月能猜出一二。

之前在青雲秘境的十幾天里，沈柔明著暗著跟許昂較勁，清月這個老油條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沈柔現在又是跟許昂一塊回來的，估計這段時間倆人沒少在一塊兒過。

而跟許昂在一塊兒……

估計這弟子沒少受挫吧。

『唉。』

清月暗自嘆息。

她這些日子逮到機會就對虛雲子各種威逼利誘，讓他把徒弟讓給自己，但虛雲子就是不幹，自己也沒什麼辦法了。

繼續跟這老牛鼻子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反倒自己徒兒跟他徒兒繼續在一塊的話，沒準沒成為古往今來第二修士，就先道心崩毀了。

清月想了想，過一段時間就離開這裡吧。

「徒兒回來了，」虛雲子招呼一聲，「這裡有桃花源那些小樹妖種下的瓜果，清甜的很，你且嘗嘗，為師和天音大師這一局馬上就要下完了，等下完再說。」

「好。」許昂應道。

徒兒之前回來幾次，除了給自己帶包鹽之外，要麼把火燒帶走，要麼把火燒送回來，沒正式跟自己見過面。

虛雲子對徒兒在外面凝聚功德的過程還是很好奇的。

以自己徒兒的本事，沒準就干出什麼大事來了。

所以跟天音這一局棋，虛雲子是本著趕緊下完心態的。

沒多久——

「天音大師，這一局如此焦灼，短時間內看來是分不出勝負了，不如算平局如何？」虛雲子捋須笑道。

「……」天音無語，「要點臉嗎，老衲把你大龍屠得骨架子都不剩了，你跟我算平局？」

「哈哈，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

虛雲子強拉硬扯把這一局算成了平局。

「徒兒，」他朝向許昂，問道：「這十幾日功德凝聚如何？」

其實許昂的功德凝聚不算很順利。

因為他滅掉羅剎娘娘一脈真沒費多大勁兒，又如何能起到修心效果？

許昂倒也不急。

每一次收穫少，那就多來幾次，走量唄。

「還好，」許昂答道，直接開門見山，「師父，有個事兒弟子想跟您請教一下。」

「你說。」

「您知道『永生』嗎？」

許昂此言一出，虛雲子、天音、清月無不愣住。

虛雲子不解，「為何這麼問？」

「此番出去凝聚功德，我，哦，還有沈師妹，我們二人碰到一夥狐妖，她們收集人族精元，似乎就是為了實現永生的目的……」許昂將除妖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她們的首領是個叫『羅剎娘娘』的狐妖，弟子已將其誅除，但這個羅剎娘娘不是本體，真正的羅剎娘娘在一個不知道叫什麼的世界里，聽她意思，她應該活了許久，至少三十萬年，弟子跟她短暫交了下手，這個真正的羅剎娘娘，很強。」

三位大佬互相對視一眼，難掩驚色。

「阿彌陀佛，」天音和尚站起，「虛雲道兄，清月師姐，老衲先回寺一趟。」

「大師速去吧。」虛雲子道。

天音合十，下一瞬，「大挪移術」發動，人已消失不見。

許昂一愣。

怎麼？

自己碰到的這事兒……似乎很嚴重？

「徒兒，你發現個不得了的事兒啊。」虛雲子感嘆。

清月連連搖頭，也是這般認為。

沈柔就有點懵了，但……不明覺厲唄。

「師父，怎麼個不得了？」許昂問。

為了方便理解，虛雲子打了個比喻：「早在仙術未曾出現的遠古時期，人族王朝帝王有一個算一個，無不費盡心思追尋長生。但沒有仙家之法，以凡人之力追求長生，未免可笑。

「當今之世，各種修行之法百花齊放，修者修行，長生已不是難題，但總有修者想更進一步，追求永生。呵，修者追尋永生，無異於遠古王朝帝王追尋長生，可笑至極。天地尚有壽數，又豈能允許生靈永遠存在？」

許昂：「這麼說，永生並不存在？」

羅剎娘娘製造假身就花了三十萬年，她本人得活了多久？

六十萬年？九十萬年？甚至……

上百萬年？

這不是長生能做到的吧？

「天地都不能永生，永生當然不存在，這是比天地規則還要玄奇的定數，連天地都要受其制約。但……」

虛雲子話鋒一轉：「總有些生靈，出於對活著的執念、對永生的狂熱，走了各種常人難以想象、難以理解的極端，無意間竊取到遠比天地規則還要玄奇的『天機』。」

許昂：「他們能永生？」

「不能說能，也不能說不能。」虛雲子解釋，「那些人竊取天機，的確實現了永遠活著的目的，但天地都不能永生，他們必然為天地所惡，所有這類人都被封在一個叫『獄界』的地方，永世不得翻身。

「他們竊取到的玄奇天機並不完整，或者說讓人真正永生的天機並不存在，他們竊取到的只是個四不像，總之，他們的永生是『畸形』的，姑且可以稱之為『假』永生，所以他們的永生永無見光之日。但是……」

虛雲子話鋒又一轉：「在天地都管不到的『獄界』內，畸形永生讓這些人能無視各種天地規則，即便只是個『第一境』，機緣巧合下假永生了，他也有可能在『獄界』一直變強下去，直至超過絕頂之境，也未嘗沒有可能。」

許昂懂了。

假永生的人相當於正常細胞變成了癌細胞，能無視各種規則，甚至像癌細胞無限增值那樣，能無限變強。

『等等。』

許昂忽然想到凈陽樹小王女。

小王女被封印困住八十萬年，就因為封印扭曲了天地規則，隨時間流逝能無限增強。

現在看來，超級視力也無法透視的異空間應該就是所謂的「獄界」了。

那個羅剎娘娘為什麼能那麼厲害？為什麼能抗住三十根捆仙繩什麼事都沒有？

很好解釋了。

她造人造了三十萬年，姑且算她在獄界活了六十萬年。

六十萬年一直變強，強到能抗住捆仙繩，還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兒。

「可是……」虛雲子看了眼清月，清月也看了過來，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雙方眼中的不解。

許昂：「師父，可是什麼？」

虛雲子猶豫了下，還是道：「正常來說，獄界絕不會被打開。但如徒兒你說，那羅剎娘娘能在咱們所在的此界投入傀儡，她甚至能打開獄界一角跟你短暫交鋒一回，這太不正常。」

許昂說出了他的看法：「她說她『受困此界』，這麼看的話，她即便能從『獄界』出來，也是有限制的那種『出來』吧。」

「即便這種有限制的『出來』，也不應該有。」虛雲子眉頭微皺，「顯而易見，她正在嘗試由假入真，找到真正的永生之法。雖然她不可能找得到，但在尋找過程中，她要是能漸漸脫離獄界，呵，一個走過無法想象極端的人回歸此界，後果不敢想象啊。」

他轉向清月，「師姐，天音已回佛音禪寺，用不了多久，十二仙門就會召集絕頂過去商議此事。」

清月點頭：「嗯。」

虛雲子：「徒兒。」

許昂：「師父。」

虛雲子神識掃向許昂心臟，觀察他修為進展。

許昂十幾天除妖之旅，修行一點也沒落下。

他肺里存著冰冰小王女靈氣果實的靈氣和浮生島自產靈氣，又能一心多用，邊斬殺狐妖邊修鍊是基本操作。

靈氣之果的金色靈氣四天前就已經徹底煉化完畢，這幾天他都在煉化浮生島自產靈氣。

冰冰小王女新結的靈氣果實還沒成熟，算上成熟前的空窗期，也就兩個月多點，他就能火行圓滿。

虛雲子對許昂的修鍊進度已經有所了解了。

「徒兒，為師跟你清月師伯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是應對獄界的事兒？」許昂問。

「嗯。」

「師父，可需弟子同去？」

虛雲子搖頭，「你實力雖強，但境界畢竟不高，估計幫不上忙，這樣，如若真需要你，為師再聯絡你。」

許昂：「好。」

虛雲子：「兩個月左右你應該就能火行圓滿，到時不管十二仙門那兒完沒完事，為師都會回來給你布置『肝木春生陣』，引你入第三境。」

許昂明白，肝木春生陣應該跟心火一氣陣類似，也是引神識入內景之法。

第三境是以肝煉木，需要讓神識進入內景某處，學習如何在肝上開啟特殊穴竅。

虛雲子這邊說完，那邊，清月也跟沈柔如此交代一番。

這時，二人腦海里同時響起一個聲音：

「虛雲道兄，清月師姐，住持有請。」

……

獄界。

縛龍君，羅剎，九一老道所在處。

「如果你碰上了他，你的結果恐怕不會比我更好。」

羅剎說完這句話，縛龍君沉默。

他是狂，但不傻，第二境便讓羅剎承認有不敵可能，如果對方更進一步呢？第三境，第四境……

自己謀划碰到此人，還真有可能失敗。

他們這些假永生者無法以真身降臨外界，只能像羅剎製造假身那樣，以類似間接手段降臨外界。

縛龍君暗道：如果自己能本體降臨外界，別說那個第二境可以跟羅剎二八開，他就算跟羅剎八二開，也沒必要把他放在眼裡。

可惜啊。

「哈哈哈哈……」這時，九一老道忽然大笑，「看來我這個傳人當真不凡啊。」

羅剎眼神忽地冰冷，「九一道長，怎麼，我因他失敗，你很高興？」

她明顯動了真火。

九一斂去笑容，針鋒相對，「高興如何？不高興又如何？」

他比羅剎和縛龍君進入假永生狀態都晚。

但。

他可是以絕頂境界進入的假永生。

他是虛雲子一派最強逸才，「萬法歸一」唯一使用者，一人法力能使所有體系術法。

他的絕頂境界遠非尋常絕頂可比，同為絕頂，虛雲子那樣的好手，他至少能打十個。

經過假永生無盡歲月的「強化」，他現在的實力更是強上加強，比羅剎這隻狐狸只強不弱。

二人對峙良久，誰也不服誰。

縛龍君這時開口了，「九一，你能假永生，想必也是現實走了極端的人，後世子孫是死是活，是好是壞，你門派傳承是斷是續，你應該不會在意的吧？」

「哼，讓你發現了，」九一恢復盲流樣，摳著腳，「無趣。」

「所以……」

縛龍君問道：「那既是你的傳人，你有沒有什麼能對付他的方法？」

「老道也真是墮落了，」九一不答，只是感嘆，「想當年，老道當世沒有敵手，孤獨冷清，著實覺得寂寞無趣，甚至想著就那麼老死倒也妙極。誰成想，一朝頓悟，忽然有了永生下去遲早能碰到一個對手的想法，於是陰差陽錯，走火入魔，走了假永生的邪道，幸虧弟子沒發現那個狀態的我，否則一世英名註定毀於一旦。」

羅剎冷笑：「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用。」

九一眼神飄忽，「在獄界無數歲月，當初想用永生得遇對手的想法早已煙消，現在一天天就想著怎麼能真永生。羅剎，縛老龍，你們有沒有想過，不是你我在追求永生，而是名為『永生』的怪物佔據了你我肉體，我們都成了它的棋子？」

羅剎一愣。

縛龍君則是厲聲駁斥，「小道士，你想太多了。」

九一眼神恢復，砸吧砸吧嘴，大笑道：「誰說不是，哈哈哈。」

縛龍君接著剛才的話題問：「你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對付你那個傳人？」

接下來就是他去外界了，他得把隱患降到最低。

對方才第二境就有可能勝過羅剎，他不得不防。

獄界的假永生者每次只能「出去」一個。

誠如虛雲子所想，受困獄界的假永生者正常來說是不會與外界有任何交互的。

但不知道原因為何，那一日，他們忽然發現可以與外界有交互了。

雖然還是不能真身出去，但也可以了。

他們從遠在天地規則之上的定數里尋得天機，自然認為假永生補全成真永生的剩餘條件也在現實外界之中。

他們欣喜若狂，但隨後就發現，每次只能有一人與外界交互。

他們一開始還為「誰出去」爭鬥過，之後各自妥協，定下次序，輪番「降臨」外界，各施手段謀求永生之道。

縛龍君又問了一遍有沒有什麼辦法對付許昂。

九一思考著。

他真的在思考如何對付許昂。

他們這些人在隱獄界待得太久了，歲月淡化了一切，加之假永生的畸形和他們自身的極端，多重影響下，就像九一自己說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除了追求永生，沒其他想法。

親人？

子孫？

門派傳承？

都沒有意義。

九一想了想，「別說，我還真想到個辦法。」

縛龍君緊盯著他。

「我這個傳人才第二境就如此強大，他已是第二境，沒法阻止，但……」

九一老道話鋒一轉：「咱們可以讓他止步於第二境，再也提不了境界，他再強也會有極限，只要有極限，一切就都好說。」

「如何做？」縛龍君問。

九一老道：「我們門派，破境需以特殊陣法引領神識進入內景，讓神識於內景中開啟相應臟器煉化五行之能。」

羅剎和縛龍君見多識廣，自然知道內景為何物。

九一老道繼續：「他現在是第二境，以心煉火，下一境界便是以肝煉木。想要以肝煉木，需以『肝木春生陣』引神識入內景，不會此陣布陣之法，絕不可能進入第三境。肝木春生陣的布陣之法應該在那個弟子的師父那裡，我們門派的傳承有點特殊，不能凝聚功德之身，是不會被傳授布陣之法的，那個弟子才第二境，遠未到被傳布陣之法的地步，所以能布此陣的，必定只有他師父一人。」

羅剎暗道一聲怪不得。

她與假身有聯繫，自然知道許昂在凝聚功德。

『原來是為了傳續門派啊。』

縛龍君問：「所以你是說，只要殺了他師父，讓布陣之法失傳，就能讓那人止步於第二境了？」

「此乃下策。」九一老道搖頭。

「別賣關子了。」縛龍君催道。

「肝木春生陣除了刻畫陣圖，還需以五五二十五種木行靈物祭品落入奇門宮位，方能陣成，」九一老道繼續：「二十五種祭品里，什麼都有，但有一樣，乃天精地華，世上獨一份。它常年被封印，封印地點只有我們門派『掌門人』才知道在哪兒，只要將那精華之物找到並毀了，那弟子便無法進入內景，他的修為將終生止於第二境，即便以他目前實力仍能對你我造成困擾，但程度如何也能預料，能預料到，又能掀起什麼大風浪？二位，你們覺得老道我這個方法如何？」

縛龍君想了想，只說了一個字，「可。」

九一老道身為虛雲子一派曾經的「掌門人」，自然知道全部布陣之法。

天精地華、世上獨一份的木行靈物是什麼，被封印在哪裡，怎麼解開封印，他都告訴了縛龍君。

羅剎：「縛龍君你要如何做？」

她這句話看似是在問「你要如何毀掉那個獨一份的木行靈物」，但實則是問：你要如何將降臨外界。

羅剎是通過製造假身，再將力量投影到假身上，從而「降臨」外界。

她花三十萬年時間製造假身，則是讓假身能最大程度多「裝」自己的力量，假身實力越強，在外界做事也越方便。

所有假永生者的一大課題就是：如何儘可能多地往外界投放自己的力量。

但他們假永生者往外界投放的力量應該是有極限的。

羅剎猜測，這個極限應該就是現實中的絕頂。

這也是九一老道為什麼建議毀掉陣法祭品，而不是殺了會陣法的師父的原因。

你「降臨」到外界的上限是絕頂，對方估計也是絕頂，你就算想殺也殺不了啊。

想想也正常。

真要能往外界「投放」超過絕頂的力量，恐怕第一時間就會引起天地注視，到時估計會直接被天地意志抹除。

羅剎知道，自己的假身通過三千婢女和五個尊者，修為的「量」已經不弱絕頂。

但「質」還是差遠了。

跟真正的絕頂沒法比。

就不知道縛龍君「降臨」外界后，他的力量會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