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下山

第六章:下山

施爻瞬間蘇醒。

微微張口,那七魄合一的小人被他吞入腹中。

扣住一把劍。

白光一起,盤旋向上,緊接著化作一片劍氣星穹,千萬道劍氣齊下落,是星穹傾倒。

一道劍氣之下,磨滅諸多小鬼。

而那金甲神人只是伸手一抓。

劍氣星穹被捏碎,劍光破碎成寸寸螢光,被風吹拂消弭於忘川河畔。

金甲神人從忘川河畔,跨過奈何橋頭,瞬間就已出現在徐仲等人身前。

其人高聳巍峨,如同山嶽。

「是鎮守奈何橋夜遊神。」有蘇珏抱緊尾巴,牙齒打顫:「完了完了,被抓到的話,免不了要喝一碗孟婆湯然後再打回陽間去。」

「孟婆湯?」

三途川的河水流淌過奈何橋,奈何橋頭有神女孟婆在販賣茶水。

而奈何橋兩畔,陰差在押送魂魄,維持秩序,除卻陰差之外,還有日夜遊神一十六位鎮守此處,防止有人進入酆都撈人。

來的,是奈何橋上的一位夜遊神。

「法天象地!」

施爻也在不斷變大,他身上的衣裳也跟著在變大,想來是一件寶衣。

轟!

一人一神對了一拳。

衝擊波形成漣漪,在忘川河畔蕩漾開,激蕩而起的忘川河水凝露成了一把長槍,被夜遊神抓在手裡。

施爻和夜遊神對了一拳之後,直接被打飛出去,而他飛出去之前,伸手一抓,就把洞府攤開的層層洞天抓在了手裡,緊接著塞進了五曜之中,隨後撒腿就跑,縮地成寸,縱地金光,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夜遊神急忙施展法術追趕,而被塞進五曜之中的洞天重新攤開,層層嵌套,可望而不可即。

一縷縷死氣進入,襲擾,化作孤魂野鬼,青面紅瞳,赤發披肩,煞氣環繞,以血肉為食,直撲一人一妖而來。

有蘇珏狐口一張,吐出妖火,焚化野鬼。

「施爻受了傷,夜遊神的法力借他血肉化成了鬼怪。」

有蘇珏說話的同時,也催促著徐仲施展法術。

無奈他體內法術太多,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用哪一種。

「擤氣!把這些陰煞之氣煉化成擤氣。」看著徐仲茫然模樣,有蘇珏便做提醒。

徐仲激發擤氣烙印,一呼一吸皆有定式。

呼出一口氣,變化成風,盪碎鬼怪,吸一口氣,鬼怪隨風進入肺腑,只可惜他未開金曜密藏,無法錘鍊。

久而久之,擤氣渾濁無比,難以催動。

一人一妖在洞天之中,以法術幫助施爻鎮壓傷勢。

漸漸沒有陰煞之氣化為鬼怪進入,想來是施爻成功脫險。

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有蘇珏就發現端倪,人立而起,一隻前爪指向上方。

「有東西!」

徐仲順勢看去。

頭頂心臟幻化成火曜星,火曜星高懸,散發無上神光。

他們此刻正身處於火曜密藏之中。

而火曜星上,存在著一道霞光,倒映出一具人影來。

「或許是施爻的原身。」徐仲如此猜測。

那人影也發現了徐仲和有蘇珏,走向霞光之中,接著長出了血肉魂魄。

「我叫司徒南,璇徽洞天之主……」

司徒南正要說些什麼,下一刻就匆匆散去血肉,重新化作一道霞光,遮蔽氣息,藏匿倒影,肉眼再難看見。

接著徐仲他們就看見一隻大手穿血肉避障,出現在火曜星上,抓住這一方洞天。

他們似乎重新回到了那處山澗。

層疊的洞天嵌套進徐仲和有蘇珏所處的洞天之中,趨於穩定之後,施爻就從洞天之外走了進來。

他的身上滿是血污,更有一道道岩漿從毛孔中湧出。

周身各個竅穴之中淤結著濃郁的死氣,進一步化形成瘴妖,瘋狂的吞噬肉身的靈性,而與之相抗衡的是竅穴顯化的小人,他們不斷地將瘴妖驅趕出體內。

至於更深層次的傷情,徐仲和有蘇珏根本無法觀察。

這已經不是肉身的傷情了,而是道傷,是夜遊神留在施爻體內的酆都大道。

這些道傷時時刻刻都在腐蝕著施爻。

而他面色陰翳,用簪子打開了丹房,取出一枚枚丹藥來,吞服了下去,看向徐仲和有蘇珏的瞬間頓生殺念。

「他們見過了司徒南,難說司徒南會不會在他們身上留下後手,我應該把他們全部殺死才對。」

「只可惜我未曾將七魄全部轉化成人魂,更是受了道傷,我需要養傷,也需要徐仲的智慧,他讀的書多,能夠幫到我。」

有蘇珏抱緊尾巴和徐仲面面相覷,他們當然不會以為這麼私密的話是可以說給他們聽的。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懂得控制自己的言行,心中所思,就不假思索地全部說了出來。

「他有魄無魂,所以不懂得掩飾情緒,煉魂不成,所以不懂得如何掩藏思維。」有蘇珏放下鬆開尾巴。

這一刻,施爻在他們面前是透明的,透明的思維,透明的情緒,而這一切,施爻自己並不知道。

「等我幫徐仲的知識吃透,再送他們上路。」施爻搬運法力,運行周天。

火曜密藏綻放神光,各個竅穴中的瘴妖紛紛被排出體外;意念一動,金曜密藏神威顯現,盤旋在竅穴之外的死氣被送到肺腑中,化作濁氣從口腔中被吐出,而瘴妖被吸收,壯大擤氣;木曜密藏煥發生機,修復臟器傷情,吞噬骨血中酆都的死氣,為其賦予生機;水曜密藏鎖住周身精氣,避免道傷之下,精氣流失,同時壯大肉身精氣,讓體魄更加強大;而土曜密藏統御其餘四曜,調節一切……

五曜形成一個閉環,不斷壯大施爻的生機。

肉身的傷能夠治好,道傷卻難以醫治。

「我人魂雖然殘缺,但也能儲存智慧,何不如將徐仲的腦袋挖出,直接吞噬他的智慧……」一念既起,就要行動。

徐仲心頭一緊,有蘇珏再度抱住下放的尾巴。

正當施爻付諸行動之時,突然神色一變:「業障,我的人魂為何積累了業障?」

他煉魂失敗,連煉成的人魂也是殘缺的。

業障垂落,讓他人魂失守,一瞬間各種念頭紛至沓來,他稍作推算,得知結果很是不忿。

「竟然有小鬼從我打通的酆都通道中逃出來,在人間造下了殺孽,平白為我添了業障。」

他人魂不全,更是沒有天魂承載業障,業障落在人魂之上,處理不好,就會引爆業障,引來天譴,屆時天雷滾滾,他定然承受不住。

他思維如電,快速思索,最終看向徐仲和有蘇珏:「酆都正在找我,我體內又留有道傷,一旦我出手,必然會被酆都察覺,不如就讓這小狐狸和小鬼下山去,把那些小鬼殺死。」

聽到此處,有蘇珏放下心來,鬆開尾巴,徐仲也是如此,心頭一喜,只要離開這洞府,還不是天高任鳥飛。

「需得在他們身上留在法術種子,掌控他們生死才行。」

施爻敲定了主意,旋即開口道:「我受了傷,需要閉關一陣時間。」

「我從酆都離開之時,看見陽朔境內有不少妖魔鬼怪為禍人間,在我閉關之時,你們就下山去,降妖伏魔去吧。」

他用簪子從洞府中划拉出一方洞天。

劍閣顯現,寶劍林立,劍氣收斂,除卻寶劍之外,還有其他法寶。

施爻從劍閣之中取出一把劍,交到徐仲手中,並藉此用極其隱秘的手段,在他體內種下道種。

「一旦他們談及我的名字,或者是離開陽朔,就會被攝魂種子反噬,竊取魂魄。」

他心中這樣想,透明的思維,難以控制的身體,讓他直接說了出來。

徐仲接過寶劍,顯得欣喜若狂。

「此劍,名為玄光。」施爻介紹著:「原身後鍊氣而先練劍,這是他十二歲到十六歲時所用,是這劍閣中唯一可以在五曜境界使用的寶劍。」

「只需注入一絲靈氣,就有劍光升騰斬敵,此劍借你,望你能秉持正道,為世人除魔。」

徐仲拇指推動劍格,使玄光出鞘一截,凌冽寒光倒影出他的面容來。

施爻又看了看有蘇珏,想了想,從劍閣中取出一隻撥浪鼓,瓔珞垂珠,環配叮噹。

「此物玄妙,一聲震魂,兩聲盪魂,三聲攝魂,四聲追魂,有無上神威,但切記,不可過四,過四必死。」

和徐仲用的同一種手段,在交接法寶的時候,給有蘇珏種下名為攝魂的法術種子。

想了想,又取出一些靈丹妙藥和符籙來:「若是遇到大疫,就以符水厭(ya)之。若是有折壽泄陽之人,就以丹藥養之……」

符水,是符籙之道,召神劾鬼,降妖鎮魔,治病除災,有無窮妙用。

這一法術,銘刻在徐仲的水曜密藏之上。

徐仲接下符籙,而小狐狸接過靈丹妙藥。

「如此,我就稍微放心了。」施爻對自己的安排很是滿意。

但他高興沒多久,又有更多的業障垂落在人魂之上。

「你們快快下山。」施爻有些著急了:「妖魔為禍人間,這是一等一的大事,懈怠不得。」

隨手一揮,他們就被從施爻手掌上升騰而出的烏雲送出了山澗,飄飄蕩蕩之下,直接回到了徐仲的那間竹屋之中。

落地之後,烏雲返回山澗。

「呼……」

有蘇珏和徐仲都緩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倒在地,身後沁出不少冷汗來。

「活過來了。」有蘇珏如釋重負。

「這施爻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壞?」

一開始被施爻裹挾帶入洞府之時,他還懵懵懂懂,待人和善。

怎麼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動輒就要打殺自己。

「他帶走你那時,魂魄初生,蒙昧而良善,等到他鞏固修為,定住體內靈光之後,就已知曉善惡,好妒,好忌,有了貪念,沒人引導,就生了惡,而等他煉魄為魂之時,善惡觀念就已經定型了。」

就像是剛剛出去的孩子一樣,對善惡沒有概念,需要他人引導,若是無人引導,就會隨心所欲,被慾望吞噬而成為惡。

施爻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真要和那個施爻說的那樣,去斬妖除魔?」有蘇珏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晃動尾巴。

「他人魂殘缺,又無天魂承載因果,業障容易被引爆點燃,我們或許只要他業障被引爆,等他被天雷劈死我們就自由了。」

徐仲聽完有蘇珏的話直搖頭:「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會被他殺死了。」

「一旦他人魂積累的業障超過承受極限,考慮到自身安全,他一定會自己出手解決這些妖魔,即便會引來酆都的日夜遊神。」

「而我們,會比那些妖魔死的還要早。」

一旦危及自身,哪裡還會考慮暴不暴露這種問題。

「所以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降妖除魔才對。」

話音剛落,徐仲便已起身,抓住有蘇珏的脖子,把她提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帶著一把劍,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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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仙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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