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修行無望 流水花園

第221章 修行無望 流水花園

墓室大殿內很靜,靜的朱執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他低頭注視着腳下的地磚,腦子裏則是不斷回蕩一個聲音。

「修行啊,力量啊,長生啊!」

這聲音盤繞在他腦宮,時不時的給他一記,令他的呼吸緊促,拳頭緊握。

而腦子裏依存的昏沉之意也讓他明白,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是有多可悲。

「唔,不卑不亢,心性看着還可以,你想求些什麼?」

道士的聲音飄渺,落在朱執心上卻如黃呂大鐘,震得他耳迷目眩。

朱執趴伏於地,誠懇的說道:「小子無他求,只懇請道長收我為徒!」

道士笑了,話語輕鬆:「可惜了,我不能收你。」

朱執聽聞如若雷噬,他接連發問道:「為何不可,請道長明示!」

道士嘆了口氣:「也罷,讓你明白也好,省得死了也有怨氣滋生,你可知修行需求資質根骨?」

根骨?朱執努力回想以往看的雜記,思索一番后才回道:「小子以往聽聞過,修行需求靈根,其中單靈根最好......」

話還沒說完就被道士笑聲打斷:「什麼靈根,根骨就是看你身體適不適合功法,你身虛體弱,這也沒什麼,養養自然強健,可你身體異於常人。

有的人心臟長於左,有人長於右,千人千樣,各不相同。你的五臟六腑移位,穴竅扭曲的一塌糊塗,理都理不開,用什麼修行?」

朱執不甘的追問:「難道我就是修行廢材了,道長也說身體適應功法,可功法都是人創造的,我要是能造出一門適合我的功法,不也是可以修行了。」

「能想到這步也是性子堅毅。」道士讚許的說道:

「可惜你還是不行,剛才我徒弟有句話沒錯,你命犯天煞,不胡亂修行還有三四年可活,而這世上那部功法不是由驚采絕艷的人物造就,再有後人代代修改增進,我來問你,你還有時間嗎?」

為什麼?我本來過得好好的,卻被陷害到牢裏讓人喊打喊殺,好不容易拼殺至此,卻又被斷送修行希望,更慘的是還沒有幾年好活了!

朱執腦子裏念頭紛飛,

一時間沒了言語,道士見狀以為他傷心過度,心如死灰,稍一尋思便開口說道:

「命由天定,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我贈你金銀珠寶,拿去好好享受你的下半生吧。」

這時從低下傳來朱執平靜許多的話語:

「世人都愛金銀財寶,我也不例外,可我經過此難后,別無他求了,現如今只想求道長收留,哪怕再此掃灑庭除也好,就讓我在此了此殘生吧。」

道士仔細盯着朱執看了一會,似乎要審視出他的本性,之後才說道:

「這墓中清寂,我等修行之人自是不在乎,可嬰寧天真爛漫,當年鬼母把她託付與我,我卻沒有盡心教導,如今思來,實屬有愧,既然如此,你去和她做個伴,省得她寂寞無趣。」

朱執拜謝,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拜謝,不論如何,道人為他仗義執言,還收留了他,這一點朱執就要感謝。

道人在朱執拜謝后,揮手一招,朱執便覺得腦子清醒了許多,只見那道人手中虛握一枚符籙,顯然是之前趙無鋒打進的那個——陰都黑律咒!

道人看了看手中的符籙笑了笑:「臭小子,修為倒是精進了些。「

然後手指虛抓,那符籙轉眼間便泯滅在其手中,之後對着朱執道:

「你該好好洗洗了,出去左轉直走到底,有間池子,你去收拾妥當再去見嬰寧吧。」

待朱執走出大殿,道人才冷聲說道:

「這位道友,也該現身了吧。」

道人說完,再一揮手,四處燈滅,大殿內光明頓失,只留下上方穹頂明石不斷閃爍。

卻是一套莫名的陣法如斯響應,讓方清源神魂都感到陣陣束縛感。

方清源顯出神魂,他無視這陣法,對着雲床高卧道人笑道:

「下茅分支,鳳字輩方清源見過師叔。」

「哦,茅山弟子,你這修為竟然是鳳字輩的。」

這道人聽聞方清源是茅山分支,面目表情卻是緩和很多,雖然陣法還未撤去,但對方清源的神魂壓制力道,則是小了不少。

「我是古字輩,喚做墨溶,按照輩分來講,的確可以做你師叔。」

墨溶點出自己身份,方清源笑意更甚,眼下雙方認了淵源,若是沒有意外,這應該是不會鬥法的。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墨溶看着身體羸弱,像是有着重疾在身,但其神魂境界也是已達奪舍境,雖有遮掩,可還是讓方清源知曉,墨溶修行境界應當在初期。

「不知墨師叔,與現在的茅山掌教可否熟識?」

提及茅山掌教,墨溶怔了一下,然後悠悠講道:

「古玄啊,那是我小師弟。」

.......................

朱執步履沉重,他不甘心啊,說是在此了此殘生那是為了留下的託詞。

甩甩腦袋,好似想把雜亂的念頭甩開,他走到了道人所說的池子前。

只見那池水顏色湛藍,發出幽幽熒光,亦有氤氳生成,池內分佈着各式各樣的鵝卵石,有兩道活水不斷在此流入彙集,復而流出,兩道活水一冷一熱,交匯之下池水溫度適宜。

朱執脫衣踏入池水中,池水浸滿了他的全身,他在水下屏息良久,待承受不住時才浮出水面。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依躺在池邊只露出頭顱,這兩天的壓力把他快要逼到極限了。

所幸,身死的危急暫時解決,只是長生啊,朱執腦海不停盤旋著這個念頭,一直等他昏沉睡去,還不時的喊出長生二字。

「你可比柿子還懶,該起來啦。」

朱執被話語驚醒,他睜開眼后卻看到嬰寧,正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剛睡醒,他腦子有點迷糊,有些搞不清現在的狀況。

這裏好像是我在洗澡的地吧,念到此處,朱執有些驚訝的說:「嬰寧,你怎麼進來了?我在洗澡啊!」

嬰寧疑惑的反問:「你洗澡怎麼了,難道我就不能進來了嗎?還有你那衣服臭兮兮的,看上去不能穿了,我昨夜新給你做了一套,你趕緊換上看看。」

朱執這時才看到嬰寧懷中還抱着一套衣物,他低頭看看水面,還好這裏氤氳瀰漫,倒是沒有露出什麼,不是朱執怕吃虧,而是他的道德觀,依然在潛意識裏約束着他。

看着嬰寧純凈的臉龐,朱執則有些扭捏的說道:

「那嬰寧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沒穿衣服。」

嬰寧很是開心的說:「那你快點啊,等會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柿子已經等了好久了。」

說完,嬰寧輕輕地把衣物放在了旁邊的青石上,轉身走到門口時又說道:

「啊!我剛才忘了,靴子沒來得及做,你先用無鋒師兄的吧,這是他沒穿過的,靴子在石頭後邊,我在門口等你啊。」

朱執看着嬰寧離去的背影,嘴角挑起笑意,他記不得有多長時間沒有見到這樣的姑娘了,或許是從來也沒有遇到過!

等到朱執穿戴一新走出浴池時,時間已經過去好久了,他之前沒穿過這好的衣物,費了好大勁才把該系的都繫上。

看到朱執出來,嬰寧卻沒有半點埋怨之意,絲毫沒有因為等待太久而發脾氣,反而過來看着朱執說:

「你真笨啊,衣服都不會穿,你看,這裏都系反了。」

說着就上手給朱執收拾起來,收拾完了后,看着朱執嫌麻煩而披散著的頭髮,嬰寧似乎不滿意,便從自身的小荷包里找出了一根細繩,比劃着要給朱執紮起來。

朱執比嬰寧高些,為了給朱執紮起頭髮,嬰寧不得不踮起腳尖。

朱執看着嬰寧來回忙活着,他有些獃獃的,在他的記憶力,只有一個女人這樣對待過他,那就是他的阿媽。

嬰寧弄好后拍了拍手,然後直接拉住朱執的手說道:

「我們走吧,柿子等了好久了呢。」

說完就拉着朱執跑了起來,朱執還在體會被嬰寧拉住手的感覺,然後身子就騰空而起,此時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嬰寧,你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朱執和嬰寧一前一後,跑出曲折長廊,一同進入到一片較幽靜的花園裏,汩汩溪水繞園而過,匯入不遠處的水道,又順着略微傾斜的水道,落入遠方幽潭,形成一道清流瀑布,落差足有百尺。

瀑布的喧囂離他們還遠,這裏盡得安靜幽深之妙,完全看不出百尺瀑布發源於此。

嬰寧一路上很開心,她拉着朱執不斷奔跑,到了這裏才放開了他。

朱執在原地大喘氣,剛才胳膊好疼,但他強自忍耐著,看着嬰寧跳進花海中閉目旋轉跳躍。

嬰寧對於朱執的目光似乎全無所覺,她微微笑着,又不像之前那麼奔跑時的恣意放縱,只有行進間,裙擺間的飾物叮叮作響,又有那圓潤的身段,活色生香,勾動朱執的視線。

朱執望向嬰寧的目光清澈純凈,絲毫不帶情慾之色,不是朱執不知男女之事,而是面對嬰寧,他沒想過這些,也提不起奇怪的念頭。

嬰寧挨個與花朵打招呼:

「小白,今天的露水夠喝嗎?小蘭,你今天不開心嗎......」

打完招呼后,嬰寧又拉着朱執要給這些花介紹她的新朋友。

朱執一開始還是煞有其事的與花朵打招呼問好,可是看着一園子的花,朱執趕緊扯開話題:

「嬰寧,你就沒有其他朋友要介紹給我了嗎?嗯,除了這些花。」

「有啊有啊,還有阿大,阿二......」嬰寧掰起手指開始數了起來。

朱執有種不妙的感覺:「你這些朋友是?」

嬰寧似乎很愛笑,提起她的朋友來更是笑的不停:

「阿大是只鳥,阿二好像也是鳥,只是最近幾天沒見到他們了。」

朱執這時看着嬰寧,目光都有些憐惜了,他想像不出,一個人的朋友竟然是些花草鳥獸,那她的人生該有多寂寞。

現在的年輕人,如果一個月不打遊戲不看書,沒有一切消遣活動,只是看看花鳥,怕是早就經受不住了,而嬰寧卻還是這麼開心。

「那你師傅,師兄呢?他們不來陪你玩嗎?」

朱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有羞愧之意,他這話裏頭有打探情報的意味,只是嬰寧對他並無防備,很是痛快的說了。

嬰寧歪著頭想了想才說道:

「師傅好像生病了,不肯出來,大師兄經常閉關修行,好久都看不到,二師姐忙着掙錢,也是不經常回來,只是無鋒師兄天天在,可是他老是不見人影,也不過來找我玩。」

說完后嬰寧又拉起朱執的手:

「走,我們去柿子那裏。那裏有我做的鞦韆。」

朱執被拉着手,心裏就是一顫,他可不想再次體會被拽飛的感覺,於是趕緊說道:

「慢點嬰寧,我們慢慢得走好不?」

嬰寧又是笑了起來,她沒有說話,但是步伐慢了很多,嬰寧拉着朱執的手,慢慢的步行在這芬香花園中,陽光明媚,金黃的光柱打在她的臉上,朱執甚至能夠看見嬰寧鼻尖上的細小絨毛,在被陽光照射下,散發出金色的光澤。

花園不是很大,當二人步出花園時,朱執就看到了柿子。

柿子在一架鞦韆處等著,當在嬰寧面前時,它那胖臉上似乎只有傻笑一種表情,完全看不出昨天夜裏追朱執時的兇殘。

嬰寧坐上纏繞着藤蔓的鞦韆,讓朱執把鞦韆推起來。

朱執在她身後抓着鞦韆開始發力,結果卻是沒推起來,朱執這身軀體能孱弱,而鞦韆沉重,朱執這個男子竟然沒推動。

嬰寧看着這一幕,笑的不能自持,差點從鞦韆上掉了下來,朱執尷尬的摸著頭,用他的厚臉皮來裝作若無其事。

最後嬰寧讓柿子來推,柿子顯然是和嬰寧玩這種遊戲的經歷很多,它一上手就把鞦韆推的高高的,看着嬰寧在半空中大笑,朱執有些擔心她會從上邊掉了下來。

但嬰寧很喜歡這種感覺,她樂此不疲的讓柿子推的更高些,最後是看到朱執站的累了,她才停了下來。

嬰寧下來后詢問朱執想去哪裏玩,好似有個人陪她玩就是她最滿足的事了,她迫不及待的想把所有美好分享給新朋友。

這時,從朱執腹中傳來一陣聲響,顯然是他餓了,昨天太刺激,消耗也大,到了現在朱執丁點水米未進。

嬰寧露出瞭然的神色,不待朱執開口,就拉着他的手帶他走進了前方的一處果林中,這裏的果樹不多,一些紅彤彤的果子掛滿了枝頭。

這時,朱執露出終於要大顯身手的神色,比起爬樹來,他可沒怕過誰。

可是嬰寧卻鬆開了他的手,一溜小跑,最後竟然踩着樹皮飛了上去,她翩然落在了果樹的枝頭上,看着樹底下朱執目瞪口呆的神情,嬰寧又開始笑,她覺著這一些似乎都很有趣,哪怕很小的一件事也值得她笑的不停。

而這次可能是朱執的表情太逗,嬰寧笑着笑着竟從果樹上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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