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晨曦依舊
女孩回去后，在參加完表姐的婚禮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車身被撞斷成兩截。當時開車的司機是女孩的姑父，司機開車車速過快，被夾在了兩輛火車中間，慣性的作用下，被撕裂的車身相隔數百米被拋在了道路的兩邊，車上的四個人無一生還，當時在車上的還有女孩的姑姑和奶奶。
女孩在最後的彌留之際，用沾滿了鮮血的手拿起剛剛正在跟劉楓發信息的手機撥通了劉楓的電話，對劉楓說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寶寶，西瓜，你要好好的活着，找個愛你的女孩，替我照顧你，我先走了，咱們天堂見。」
劉楓聽到后在電話這邊拚命的嘶吼著：「哈密，你怎麼了！」可是電話那頭只有旁邊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劉楓潛意識裏明白了，但是還是自己騙自己，神情恍惚地跟旁邊的父親說：
「她肯定是怕我生氣，跟我開玩笑呢，不行，我跟她道歉去……我跟她道歉去……」
劉楓雙手顫抖著拿着電話，不停地撥著女孩的手機，沒有接聽。劉楓顫抖著笑着跟父親說：
「你看，我說是生我氣了吧，呵呵，她不接我電話，故意急我呢……我得去、我得去……」
此時在一旁的父親已經明白了，流着淚默默地離開書房，出去的時候關上門，他想讓劉楓一個人靜靜。父親出去后就撥通了女孩父親的電話，那邊傳來了女孩父親哭泣的聲音：
「老弟啊，我對不起你啊……我對不起楓楓啊……」
父親安慰了幾句掛了電話，馬上撥電話訂了去女孩那裏的機票。在父母的陪同下，劉楓來到了女孩所在的城市，在醫院的太平間里，劉楓見了女孩最後一面。
他沒有哭，他靜靜地讓所有的人退出去，自己一人留在女孩的身邊，默默地看着女孩，輕撫著女孩的每一根髮絲，在女孩身邊不停地說着。劉楓就這樣和女孩呆了一夜，雙方的父母、家人就在外面等了一夜，沒人去打擾。直到劉楓第二天早晨哆嗦著走了出來，接着暈倒在地上……
劉楓回過神擦乾眼淚，從襯衣的胸兜拿出一張整齊地折著的信紙，打開信紙，只見上面藍色墨水寫下的娟秀的字體寫道：
我步入社會的第一堂課就是學會承受理想被現實所摧毀的痛苦，然後弱者臣服，勝者繼續著人生的旅途。
不知何時已經在現實所帶來的殘酷和無奈面前只剩下了一聲嘆息，默默地繼續行駛在人生的道路上——這是一條修建在山麓之間的道路，有不計其數的隧道——一條條漫長的隧道。現在已經習慣了隧道裏面昏暗的燈光，走出一條隧道緊接着是下一條隧道，只有短暫的光明。
我對幸福的理念是：陽光，但是人生的道路裏面確不能讓我得到我最需要的陽光。於是不知道哪天開始，我開始尋找一個可以停泊的露天路段。於是度過每一個黑暗中的夜晚后，不再是氣餒，希望佔據了我的腦海。幸福在哪裏，帶着這個問題，我踏上了新的征程……
劉楓翻過信紙，信紙的背面還有一行字：
直到有一天，試圖睜開沉睡中的雙眼的時候，發現已經不可能了，或許此時的我，還身在隧道之中。
×××
××××年×月×日夜
寫給我的愛人
劉楓手握著信紙，眼淚再次流了出來。這封信是女孩活着的時候寫的，兩人那天上午聊天，劉楓說年老了要寫本書來寫自己的平生和女孩的故事，女孩說要給劉楓寫書的序言。於是第二天劉楓在桌上就看到了這張信紙。那天是女孩回家前一個月的時候，這竟然成了女孩的絕筆。
劉楓和女孩都喜歡旅遊，在三亞的海灘上，劉楓說到自己喜歡陽光，因為他想讓陽光的光輝驅除自己心裏的陰暗面。女孩知道劉楓雖然年紀和自己一樣，但是劉楓經歷了太多、太多，所以女孩就給劉楓寫了這樣一篇序言。而且兩人給小說商量了一個名字，叫《往日晨曦》，因為晨曦雖然是希望的象徵，但是黯淡的陽光，充滿了不可預測的事情。
劉楓看着信紙，用顫抖的聲音自言自語到：
「哈密，快三年了，你在天堂能看到我嗎？我想你……」
女孩走後，劉楓在女孩父母那裏和自己家裏搜集起了女孩的所有遺物，現在還擺放在父母那裏他們原來住的卧室里。劉楓經常還會去看看，彷彿女孩只是去了很遠的一個地方。
女孩走後劉楓變了，開始抽煙開始喝酒，他開始迷戀酒精，他喜歡酒精給自己帶來的那短暫的用痛苦換來的心靈上的麻痹，那時候他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彷彿死去一樣。甚至酒後開車狂飆也成了劉楓發泄的方式，他喜歡那樣，起初他甚至想着這樣了去自己的生命，去和女孩在天堂團聚。
由於過度的飲酒，劉楓在去年、前年、大前年接連三次的胃出血，大前年是父親送自己去的醫院，前年、去年是鄭爽陪劉楓去的醫院。
女孩走了，緊接着就是發現了母親的外遇，劉楓接連收到的打擊讓他的心靈已經麻痹了。直到自己搬了出去，遇到了鄭爽，這個善良、美麗、可愛的女孩子。是鄭爽陪伴着他渡過這兩年多，自己難以想像如果沒有鄭爽的悉心照料自己今天將會怎樣，而且鄭爽和女孩有着許多相似的地方。許多次喝多酒，劉楓都把鄭爽死死得抱着，口裏叫着女孩的名字。因此鄭爽也一直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而劉楓不想讓別人知道過多關於女孩的事情，因為這樣別人就會問很多，他覺得這樣子讓他覺得對不起女孩，尤其是對一個女人講這些。
劉楓把信裝了回去，用手在身前的沙灘上開始挖了起來，似乎這樣他可以找到以前女孩在這裏留下的絲絲痕迹。沙坑越挖越深，手上的血越出越多，血絲絲地滲入了沙礫當中。劉楓沒有停下，他彷彿感覺不到海水浸在傷口上、沙礫陷進皮肉里的疼痛，他不停地挖著。
這時，劉楓感覺身邊有人過來，坐在自己的身旁。轉頭一看，是鄭爽，鄭爽面對大海望着遠處，平靜地說：
「我沒有想到她是這樣離開你的，現在我心中有點責任重大的感覺。」
「你怎麼來了？」劉楓把手停留在沙坑裏，看了下鄭爽明白鄭爽已經知道了後接着裝傻道：「你說誰啊？誰離開我了？」
「我知道你心裏很難受，叔叔剛才跟我說了，他知道你要來……」鄭爽繼續看着大海，看着棧橋上向這邊往來的人說。
「對不起，我騙了你……」劉楓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下頭。
「應該我向你道歉，我沒有給你足夠的關心。」鄭爽裝過頭看着劉楓地下的頭，接着問劉楓：「寶寶，我以後可以叫你寶寶嗎？老公。」
「……」劉楓抬起頭看着鄭爽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
「今天我想她的在天之靈一定也看到了吧，我想告訴她你以後有我的日子，會很幸福的。放心好了，如果有一天咱們都去了天堂，我會和她好好地爭一爭，公平地比一比。但是這輩子我也沒辦法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愛你，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鄭爽抬起頭仰望着天空，彷彿在對那女孩說話。
「她其實沒你好，或許逝去的東西總是最美好的吧，我忘不了她。對不起。如果你現在覺得選擇我是個錯誤，我會尊重你的選擇的。」劉楓攥起在沙坑裏還滴著血的手，看着鄭爽，對鄭爽說。他想讓疼痛讓自己清醒，不想說出不該說的話。
「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我以後可以叫你寶寶嗎？老公。」鄭爽再次叫了聲「老公」。
「你真的可以原諒我騙你嗎？你可以接受你愛的人心裏還藏着另外一個女人嗎？我需要你回答我。」劉楓強忍着眼淚說到。
「傻寶寶，我愛你，可以為你付出一起，付出我的所有。但是我不能容忍我的寶寶自甘墮落下去，總是活在過去的陰影當中，你可以想她，你願意的話以後咱們也可以每年去看看她，我也想去她的墓碑前看看，跟她說說話。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感覺你是不知道的，至少我是可以為了我的男人去死。」鄭爽嘴裏說出「死」的時候是那麼的平靜，雙手抱着蜷起的膝蓋，遙望着遠方的海面。
劉楓起身，向前右前方走了幾步，鄭爽看了也起身跟了過來，攬上劉楓的胳膊。
「我沒看錯人，寶貝，再給我點時間好嗎？」劉楓叫了鄭爽一聲「寶貝」。
「我會從今天開始一刻不離開你，知道我無法再在身邊守護你的時候，那時我或許和她能在天堂一起繼續守護你。從今天開始，我也更愛你了，我相信你也會像愛她一樣得愛着我。有着那麼好的老公，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謝謝你，寶寶。」鄭爽說着話慢慢地轉過頭看着劉楓。
劉楓也轉頭看着鄭爽，兩人相視而笑。劉楓手扶著沙灘坐下，兩腿自然地攤在沙灘上，右手撐著略微後仰的身子，左手拍拍地讓鄭爽坐下。鄭爽坐下后看着劉楓還未停止留血的雙手，眼淚掉了下來，她拿起劉楓的左手捧在胸前。
「如果我以後不陪你在湖邊坐着光腳丫踩水了怎麼辦？」劉楓擠出了一絲微笑問鄭爽。
「那你就陪我來這裏，像今天這樣看海……」鄭爽說着把頭靠在了劉楓的肩上。
「兒子，看看你鄭叔拍得照片多漂亮，這輩子頭一次那麼佩服他。哈哈。」劉楓回頭一看，只見父親劉建軍跑在前喊到，鄭強在後面抱着他那個大炮照相機跟着。
「你們也在？」劉楓先是驚訝，繼而起身，面對父親站了起來。
「小子，手一會去包紮下，有什麼想不開的。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都有我們這些人做你的堅強後盾，出了事天塌下來，我和你爸給頂着，拼了老骨頭也不能讓你和爽爽受氣！趕快看看我拍的。」鄭強拿着相機，把超大的顯示屏對着劉楓和鄭爽。
這時鄭爽剛剛把頭靠在劉楓肩上的那一剎那間鄭強抓拍的，畫面上左側是延伸的棧橋，剛剛那塊大礁石在畫面的最前端，劉楓、鄭爽偎依的背影出現在波光粼粼的海平線上。確實是一副美輪美奐的圖片。
「回去給你們放大，然後裝裱好掛到你們卧室去，哈哈。」劉建軍挺著肚子說。
「手疼嗎？寶寶。」鄭爽再次拿起劉楓的手問道。
「唉呦，怎麼那麼嚴重，趕快去醫院，沙粒在裏面別感染了。」鄭強還未等劉楓開口就抓着左手拿着大炮，右手抓着劉楓的胳膊向停車場走去。
「爽爽，呵呵。好樣的，比你媽媽還聰穎幾分。」劉建軍跟鄭爽走在後面。
「叔叔，其實我沒做什麼，就是把我的心裏話跟劉楓說說。」鄭爽低頭微笑着說。
「別叫叔叔了，改口叫爸爸，給，改口錢都準備好了。哈哈。」劉建軍笑着從后屁股兜里拽出一個紅包遞給鄭爽。
「嘿嘿，好的，爸爸。」鄭爽嘿嘿笑着接過紅包，叫了聲「爸爸」。
「呦，完了，馬失前蹄了！讓你個老小子搶前面了。」鄭強突然拍著腦門大叫道。
「嘿，怎麼了，你看你們。」劉楓莫名其妙地笑着問。
「你爸不地道，我跟你說兒子，我們倆打賭，說讓你倆改口，誰先讓你們改口叫爸誰贏，輸的中午請客吃飯晚上還要請客KTV的幹活。你說你爸他地道不地道，還不喊開始呢，他犯規！」鄭強鬆開拉着劉楓的手，指著劉建軍說。
「咿，怎麼不算，耍賴皮吧你。這還喊開始，自己本事不行怨到我頭上，拉不出屎怨茅坑真實。」劉建軍跟鄭強辯起來。
劉楓跟鄭爽笑着遞了個眼色，然後拉着鄭強說：
「你們打賭說改口叫什麼？是不是叫『爸』？」
「對！」劉建軍、鄭強異口同聲地說。
「那我說爸，您可輸了。」劉楓對着劉建軍說完轉頭又對鄭強說：「爸您贏了。」
「嘿，你小子再說巴結老丈人也不能徇私舞弊吧？」劉建軍跟兒子急起來。
「誰徇私舞弊了，我問你是改口叫『爸』不是？」劉楓問劉建軍。
「對，那怎麼他贏了？」劉建軍指著旁邊得意地大笑的鄭強問劉楓。
「那就對了嘛，改口叫『爸』，鄭爽剛才叫你什麼？『爸爸』，我叫鄭叔『爸』，你看，誰贏了？」劉楓無理佔三分的表情讓鄭爽在旁邊笑彎了腰。
「得了，認了吧老小子，你撿這閨女不如我兒子聰明，哈哈。」鄭強大笑着拍著屁股跑走了。
劉楓跟着鄭強，劉建軍在後面跟鄭爽抱怨著，說鄭強是瞎貓碰著個死耗子。到了自己車前，一看劉建軍的車竟然停在自己車旁邊，往車裏一瞧沒人，劉楓原以為孫秀芹和張###在車上等著呢，接過一看車裏沒人，問鄭強她們倆呢。
原來劉建軍昨晚一看劉楓這樣，就感覺到了什麼。儘早就把孫秀芹和張###支開讓她們去打車逛街了，然後和鄭強、鄭爽三人商量起來了。最後劉建軍絞盡腦汁終於想到劉楓當年似乎跟他講過這裏，具體講什麼記不清了，就來試試，來了一看劉楓的車就確定了。他們來了很久了，一直在劉楓背後不遠處看着，怕劉楓想不開出什麼事情。鄭爽到了最後看到劉楓用手挖沙子才忍不住過去的，她怕劉楓受傷。
到了醫院，醫生清理了半天才把沙子清理乾淨，問了劉楓怎麼回事，劉楓說是和老婆在沙灘玩沙子，挖沙坑挖過勁了，當時不知道。醫生笑着搖搖頭，看了劉楓一眼低頭不語繼續清理傷口了。包紮好，走出醫院，劉建軍說要去吃海鮮，然後下午繼續趕路。大家都點頭同意，只有劉楓把頭轉向外側不說話，不過劉建軍、鄭強都知道他想什麼。劉楓是捨不得離開這裏，或許這輩子他是最後一次來到青島，雖然這裏很美。劉楓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在信紙的背面寫上了四個字——晨曦依舊。
女孩回去后，在參加完表姐的婚禮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車身被撞斷成兩截。當時開車的司機是女孩的姑父，司機開車車速過快，被夾在了兩輛火車中間，慣性的作用下，被撕裂的車身相隔數百米被拋在了道路的兩邊，車上的四個人無一生還，當時在車上的還有女孩的姑姑和奶奶。
女孩在最後的彌留之際，用沾滿了鮮血的手拿起剛剛正在跟劉楓發信息的手機撥通了劉楓的電話，對劉楓說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寶寶，西瓜，你要好好的活着，找個愛你的女孩，替我照顧你，我先走了，咱們天堂見。」
劉楓聽到后在電話這邊拚命的嘶吼著：「哈密，你怎麼了！」可是電話那頭只有旁邊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劉楓潛意識裏明白了，但是還是自己騙自己，神情恍惚地跟旁邊的父親說：
「她肯定是怕我生氣，跟我開玩笑呢，不行，我跟她道歉去……我跟她道歉去……」
劉楓雙手顫抖著拿着電話，不停地撥著女孩的手機，沒有接聽。劉楓顫抖著笑着跟父親說：
「你看，我說是生我氣了吧，呵呵，她不接我電話，故意急我呢……我得去、我得去……」
此時在一旁的父親已經明白了，流着淚默默地離開書房，出去的時候關上門，他想讓劉楓一個人靜靜。父親出去后就撥通了女孩父親的電話，那邊傳來了女孩父親哭泣的聲音：
「老弟啊，我對不起你啊……我對不起楓楓啊……」
父親安慰了幾句掛了電話，馬上撥電話訂了去女孩那裏的機票。在父母的陪同下，劉楓來到了女孩所在的城市，在醫院的太平間里，劉楓見了女孩最後一面。
他沒有哭，他靜靜地讓所有的人退出去，自己一人留在女孩的身邊，默默地看着女孩，輕撫著女孩的每一根髮絲，在女孩身邊不停地說着。劉楓就這樣和女孩呆了一夜，雙方的父母、家人就在外面等了一夜，沒人去打擾。直到劉楓第二天早晨哆嗦著走了出來，接着暈倒在地上……
劉楓回過神擦乾眼淚，從襯衣的胸兜拿出一張整齊地折著的信紙，打開信紙，只見上面藍色墨水寫下的娟秀的字體寫道：
我步入社會的第一堂課就是學會承受理想被現實所摧毀的痛苦，然後弱者臣服，勝者繼續著人生的旅途。
不知何時已經在現實所帶來的殘酷和無奈面前只剩下了一聲嘆息，默默地繼續行駛在人生的道路上——這是一條修建在山麓之間的道路，有不計其數的隧道——一條條漫長的隧道。現在已經習慣了隧道裏面昏暗的燈光，走出一條隧道緊接着是下一條隧道，只有短暫的光明。
我對幸福的理念是：陽光，但是人生的道路裏面確不能讓我得到我最需要的陽光。於是不知道哪天開始，我開始尋找一個可以停泊的露天路段。於是度過每一個黑暗中的夜晚后，不再是氣餒，希望佔據了我的腦海。幸福在哪裏，帶着這個問題，我踏上了新的征程……
劉楓翻過信紙，信紙的背面還有一行字：
直到有一天，試圖睜開沉睡中的雙眼的時候，發現已經不可能了，或許此時的我，還身在隧道之中。
×××
××××年×月×日夜
寫給我的愛人
劉楓手握著信紙，眼淚再次流了出來。這封信是女孩活着的時候寫的，兩人那天上午聊天，劉楓說年老了要寫本書來寫自己的平生和女孩的故事，女孩說要給劉楓寫書的序言。於是第二天劉楓在桌上就看到了這張信紙。那天是女孩回家前一個月的時候，這竟然成了女孩的絕筆。
劉楓和女孩都喜歡旅遊，在三亞的海灘上，劉楓說到自己喜歡陽光，因為他想讓陽光的光輝驅除自己心裏的陰暗面。女孩知道劉楓雖然年紀和自己一樣，但是劉楓經歷了太多、太多，所以女孩就給劉楓寫了這樣一篇序言。而且兩人給小說商量了一個名字，叫《往日晨曦》，因為晨曦雖然是希望的象徵，但是黯淡的陽光，充滿了不可預測的事情。
劉楓看着信紙，用顫抖的聲音自言自語到：
「哈密，快三年了，你在天堂能看到我嗎？我想你……」
女孩走後，劉楓在女孩父母那裏和自己家裏搜集起了女孩的所有遺物，現在還擺放在父母那裏他們原來住的卧室里。劉楓經常還會去看看，彷彿女孩只是去了很遠的一個地方。
女孩走後劉楓變了，開始抽煙開始喝酒，他開始迷戀酒精，他喜歡酒精給自己帶來的那短暫的用痛苦換來的心靈上的麻痹，那時候他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彷彿死去一樣。甚至酒後開車狂飆也成了劉楓發泄的方式，他喜歡那樣，起初他甚至想着這樣了去自己的生命，去和女孩在天堂團聚。
由於過度的飲酒，劉楓在去年、前年、大前年接連三次的胃出血，大前年是父親送自己去的醫院，前年、去年是鄭爽陪劉楓去的醫院。
女孩走了，緊接着就是發現了母親的外遇，劉楓接連收到的打擊讓他的心靈已經麻痹了。直到自己搬了出去，遇到了鄭爽，這個善良、美麗、可愛的女孩子。是鄭爽陪伴着他渡過這兩年多，自己難以想像如果沒有鄭爽的悉心照料自己今天將會怎樣，而且鄭爽和女孩有着許多相似的地方。許多次喝多酒，劉楓都把鄭爽死死得抱着，口裏叫着女孩的名字。因此鄭爽也一直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而劉楓不想讓別人知道過多關於女孩的事情，因為這樣別人就會問很多，他覺得這樣子讓他覺得對不起女孩，尤其是對一個女人講這些。
劉楓把信裝了回去，用手在身前的沙灘上開始挖了起來，似乎這樣他可以找到以前女孩在這裏留下的絲絲痕迹。沙坑越挖越深，手上的血越出越多，血絲絲地滲入了沙礫當中。劉楓沒有停下，他彷彿感覺不到海水浸在傷口上、沙礫陷進皮肉里的疼痛，他不停地挖著。
這時，劉楓感覺身邊有人過來，坐在自己的身旁。轉頭一看，是鄭爽，鄭爽面對大海望着遠處，平靜地說：
「我沒有想到她是這樣離開你的，現在我心中有點責任重大的感覺。」
「你怎麼來了？」劉楓把手停留在沙坑裏，看了下鄭爽明白鄭爽已經知道了後接着裝傻道：「你說誰啊？誰離開我了？」
「我知道你心裏很難受，叔叔剛才跟我說了，他知道你要來……」鄭爽繼續看着大海，看着棧橋上向這邊往來的人說。
「對不起，我騙了你……」劉楓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下頭。
「應該我向你道歉，我沒有給你足夠的關心。」鄭爽裝過頭看着劉楓地下的頭，接着問劉楓：「寶寶，我以後可以叫你寶寶嗎？老公。」
「……」劉楓抬起頭看着鄭爽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
「今天我想她的在天之靈一定也看到了吧，我想告訴她你以後有我的日子，會很幸福的。放心好了，如果有一天咱們都去了天堂，我會和她好好地爭一爭，公平地比一比。但是這輩子我也沒辦法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愛你，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鄭爽抬起頭仰望着天空，彷彿在對那女孩說話。
「她其實沒你好，或許逝去的東西總是最美好的吧，我忘不了她。對不起。如果你現在覺得選擇我是個錯誤，我會尊重你的選擇的。」劉楓攥起在沙坑裏還滴著血的手，看着鄭爽，對鄭爽說。他想讓疼痛讓自己清醒，不想說出不該說的話。
「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我以後可以叫你寶寶嗎？老公。」鄭爽再次叫了聲「老公」。
「你真的可以原諒我騙你嗎？你可以接受你愛的人心裏還藏着另外一個女人嗎？我需要你回答我。」劉楓強忍着眼淚說到。
「傻寶寶，我愛你，可以為你付出一起，付出我的所有。但是我不能容忍我的寶寶自甘墮落下去，總是活在過去的陰影當中，你可以想她，你願意的話以後咱們也可以每年去看看她，我也想去她的墓碑前看看，跟她說說話。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感覺你是不知道的，至少我是可以為了我的男人去死。」鄭爽嘴裏說出「死」的時候是那麼的平靜，雙手抱着蜷起的膝蓋，遙望着遠方的海面。
劉楓起身，向前右前方走了幾步，鄭爽看了也起身跟了過來，攬上劉楓的胳膊。
「我沒看錯人，寶貝，再給我點時間好嗎？」劉楓叫了鄭爽一聲「寶貝」。
「我會從今天開始一刻不離開你，知道我無法再在身邊守護你的時候，那時我或許和她能在天堂一起繼續守護你。從今天開始，我也更愛你了，我相信你也會像愛她一樣得愛着我。有着那麼好的老公，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謝謝你，寶寶。」鄭爽說着話慢慢地轉過頭看着劉楓。
劉楓也轉頭看着鄭爽，兩人相視而笑。劉楓手扶著沙灘坐下，兩腿自然地攤在沙灘上，右手撐著略微後仰的身子，左手拍拍地讓鄭爽坐下。鄭爽坐下后看着劉楓還未停止留血的雙手，眼淚掉了下來，她拿起劉楓的左手捧在胸前。
「如果我以後不陪你在湖邊坐着光腳丫踩水了怎麼辦？」劉楓擠出了一絲微笑問鄭爽。
「那你就陪我來這裏，像今天這樣看海……」鄭爽說着把頭靠在了劉楓的肩上。
「兒子，看看你鄭叔拍得照片多漂亮，這輩子頭一次那麼佩服他。哈哈。」劉楓回頭一看，只見父親劉建軍跑在前喊到，鄭強在後面抱着他那個大炮照相機跟着。
「你們也在？」劉楓先是驚訝，繼而起身，面對父親站了起來。
「小子，手一會去包紮下，有什麼想不開的。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都有我們這些人做你的堅強後盾，出了事天塌下來，我和你爸給頂着，拼了老骨頭也不能讓你和爽爽受氣！趕快看看我拍的。」鄭強拿着相機，把超大的顯示屏對着劉楓和鄭爽。
這時鄭爽剛剛把頭靠在劉楓肩上的那一剎那間鄭強抓拍的，畫面上左側是延伸的棧橋，剛剛那塊大礁石在畫面的最前端，劉楓、鄭爽偎依的背影出現在波光粼粼的海平線上。確實是一副美輪美奐的圖片。
「回去給你們放大，然後裝裱好掛到你們卧室去，哈哈。」劉建軍挺著肚子說。
「手疼嗎？寶寶。」鄭爽再次拿起劉楓的手問道。
「唉呦，怎麼那麼嚴重，趕快去醫院，沙粒在裏面別感染了。」鄭強還未等劉楓開口就抓着左手拿着大炮，右手抓着劉楓的胳膊向停車場走去。
「爽爽，呵呵。好樣的，比你媽媽還聰穎幾分。」劉建軍跟鄭爽走在後面。
「叔叔，其實我沒做什麼，就是把我的心裏話跟劉楓說說。」鄭爽低頭微笑着說。
「別叫叔叔了，改口叫爸爸，給，改口錢都準備好了。哈哈。」劉建軍笑着從后屁股兜里拽出一個紅包遞給鄭爽。
「嘿嘿，好的，爸爸。」鄭爽嘿嘿笑着接過紅包，叫了聲「爸爸」。
「呦，完了，馬失前蹄了！讓你個老小子搶前面了。」鄭強突然拍著腦門大叫道。
「嘿，怎麼了，你看你們。」劉楓莫名其妙地笑着問。
「你爸不地道，我跟你說兒子，我們倆打賭，說讓你倆改口，誰先讓你們改口叫爸誰贏，輸的中午請客吃飯晚上還要請客KTV的幹活。你說你爸他地道不地道，還不喊開始呢，他犯規！」鄭強鬆開拉着劉楓的手，指著劉建軍說。
「咿，怎麼不算，耍賴皮吧你。這還喊開始，自己本事不行怨到我頭上，拉不出屎怨茅坑真實。」劉建軍跟鄭強辯起來。
劉楓跟鄭爽笑着遞了個眼色，然後拉着鄭強說：
「你們打賭說改口叫什麼？是不是叫『爸』？」
「對！」劉建軍、鄭強異口同聲地說。
「那我說爸，您可輸了。」劉楓對着劉建軍說完轉頭又對鄭強說：「爸您贏了。」
「嘿，你小子再說巴結老丈人也不能徇私舞弊吧？」劉建軍跟兒子急起來。
「誰徇私舞弊了，我問你是改口叫『爸』不是？」劉楓問劉建軍。
「對，那怎麼他贏了？」劉建軍指著旁邊得意地大笑的鄭強問劉楓。
「那就對了嘛，改口叫『爸』，鄭爽剛才叫你什麼？『爸爸』，我叫鄭叔『爸』，你看，誰贏了？」劉楓無理佔三分的表情讓鄭爽在旁邊笑彎了腰。
「得了，認了吧老小子，你撿這閨女不如我兒子聰明，哈哈。」鄭強大笑着拍著屁股跑走了。
劉楓跟着鄭強，劉建軍在後面跟鄭爽抱怨著，說鄭強是瞎貓碰著個死耗子。到了自己車前，一看劉建軍的車竟然停在自己車旁邊，往車裏一瞧沒人，劉楓原以為孫秀芹和張###在車上等著呢，接過一看車裏沒人，問鄭強她們倆呢。
原來劉建軍昨晚一看劉楓這樣，就感覺到了什麼。儘早就把孫秀芹和張###支開讓她們去打車逛街了，然後和鄭強、鄭爽三人商量起來了。最後劉建軍絞盡腦汁終於想到劉楓當年似乎跟他講過這裏，具體講什麼記不清了，就來試試，來了一看劉楓的車就確定了。他們來了很久了，一直在劉楓背後不遠處看着，怕劉楓想不開出什麼事情。鄭爽到了最後看到劉楓用手挖沙子才忍不住過去的，她怕劉楓受傷。
到了醫院，醫生清理了半天才把沙子清理乾淨，問了劉楓怎麼回事，劉楓說是和老婆在沙灘玩沙子，挖沙坑挖過勁了，當時不知道。醫生笑着搖搖頭，看了劉楓一眼低頭不語繼續清理傷口了。包紮好，走出醫院，劉建軍說要去吃海鮮，然後下午繼續趕路。大家都點頭同意，只有劉楓把頭轉向外側不說話，不過劉建軍、鄭強都知道他想什麼。劉楓是捨不得離開這裏，或許這輩子他是最後一次來到青島，雖然這裏很美。劉楓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在信紙的背面寫上了四個字——晨曦依舊。
女孩回去后，在參加完表姐的婚禮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車身被撞斷成兩截。當時開車的司機是女孩的姑父，司機開車車速過快，被夾在了兩輛火車中間，慣性的作用下，被撕裂的車身相隔數百米被拋在了道路的兩邊，車上的四個人無一生還，當時在車上的還有女孩的姑姑和奶奶。
女孩在最後的彌留之際，用沾滿了鮮血的手拿起剛剛正在跟劉楓發信息的手機撥通了劉楓的電話，對劉楓說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寶寶，西瓜，你要好好的活着，找個愛你的女孩，替我照顧你，我先走了，咱們天堂見。」
劉楓聽到后在電話這邊拚命的嘶吼著：「哈密，你怎麼了！」可是電話那頭只有旁邊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劉楓潛意識裏明白了，但是還是自己騙自己，神情恍惚地跟旁邊的父親說：
「她肯定是怕我生氣，跟我開玩笑呢，不行，我跟她道歉去……我跟她道歉去……」
劉楓雙手顫抖著拿着電話，不停地撥著女孩的手機，沒有接聽。劉楓顫抖著笑着跟父親說：
「你看，我說是生我氣了吧，呵呵，她不接我電話，故意急我呢……我得去、我得去……」
此時在一旁的父親已經明白了，流着淚默默地離開書房，出去的時候關上門，他想讓劉楓一個人靜靜。父親出去后就撥通了女孩父親的電話，那邊傳來了女孩父親哭泣的聲音：
「老弟啊，我對不起你啊……我對不起楓楓啊……」
父親安慰了幾句掛了電話，馬上撥電話訂了去女孩那裏的機票。在父母的陪同下，劉楓來到了女孩所在的城市，在醫院的太平間里，劉楓見了女孩最後一面。
他沒有哭，他靜靜地讓所有的人退出去，自己一人留在女孩的身邊，默默地看着女孩，輕撫著女孩的每一根髮絲，在女孩身邊不停地說着。劉楓就這樣和女孩呆了一夜，雙方的父母、家人就在外面等了一夜，沒人去打擾。直到劉楓第二天早晨哆嗦著走了出來，接着暈倒在地上……
劉楓回過神擦乾眼淚，從襯衣的胸兜拿出一張整齊地折著的信紙，打開信紙，只見上面藍色墨水寫下的娟秀的字體寫道：
我步入社會的第一堂課就是學會承受理想被現實所摧毀的痛苦，然後弱者臣服，勝者繼續著人生的旅途。
不知何時已經在現實所帶來的殘酷和無奈面前只剩下了一聲嘆息，默默地繼續行駛在人生的道路上——這是一條修建在山麓之間的道路，有不計其數的隧道——一條條漫長的隧道。現在已經習慣了隧道裏面昏暗的燈光，走出一條隧道緊接着是下一條隧道，只有短暫的光明。
我對幸福的理念是：陽光，但是人生的道路裏面確不能讓我得到我最需要的陽光。於是不知道哪天開始，我開始尋找一個可以停泊的露天路段。於是度過每一個黑暗中的夜晚后，不再是氣餒，希望佔據了我的腦海。幸福在哪裏，帶着這個問題，我踏上了新的征程……
劉楓翻過信紙，信紙的背面還有一行字：
直到有一天，試圖睜開沉睡中的雙眼的時候，發現已經不可能了，或許此時的我，還身在隧道之中。
×××
××××年×月×日夜
寫給我的愛人
劉楓手握著信紙，眼淚再次流了出來。這封信是女孩活着的時候寫的，兩人那天上午聊天，劉楓說年老了要寫本書來寫自己的平生和女孩的故事，女孩說要給劉楓寫書的序言。於是第二天劉楓在桌上就看到了這張信紙。那天是女孩回家前一個月的時候，這竟然成了女孩的絕筆。
劉楓和女孩都喜歡旅遊，在三亞的海灘上，劉楓說到自己喜歡陽光，因為他想讓陽光的光輝驅除自己心裏的陰暗面。女孩知道劉楓雖然年紀和自己一樣，但是劉楓經歷了太多、太多，所以女孩就給劉楓寫了這樣一篇序言。而且兩人給小說商量了一個名字，叫《往日晨曦》，因為晨曦雖然是希望的象徵，但是黯淡的陽光，充滿了不可預測的事情。
劉楓看着信紙，用顫抖的聲音自言自語到：
「哈密，快三年了，你在天堂能看到我嗎？我想你……」
女孩走後，劉楓在女孩父母那裏和自己家裏搜集起了女孩的所有遺物，現在還擺放在父母那裏他們原來住的卧室里。劉楓經常還會去看看，彷彿女孩只是去了很遠的一個地方。
女孩走後劉楓變了，開始抽煙開始喝酒，他開始迷戀酒精，他喜歡酒精給自己帶來的那短暫的用痛苦換來的心靈上的麻痹，那時候他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彷彿死去一樣。甚至酒後開車狂飆也成了劉楓發泄的方式，他喜歡那樣，起初他甚至想着這樣了去自己的生命，去和女孩在天堂團聚。
由於過度的飲酒，劉楓在去年、前年、大前年接連三次的胃出血，大前年是父親送自己去的醫院，前年、去年是鄭爽陪劉楓去的醫院。
女孩走了，緊接着就是發現了母親的外遇，劉楓接連收到的打擊讓他的心靈已經麻痹了。直到自己搬了出去，遇到了鄭爽，這個善良、美麗、可愛的女孩子。是鄭爽陪伴着他渡過這兩年多，自己難以想像如果沒有鄭爽的悉心照料自己今天將會怎樣，而且鄭爽和女孩有着許多相似的地方。許多次喝多酒，劉楓都把鄭爽死死得抱着，口裏叫着女孩的名字。因此鄭爽也一直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而劉楓不想讓別人知道過多關於女孩的事情，因為這樣別人就會問很多，他覺得這樣子讓他覺得對不起女孩，尤其是對一個女人講這些。
劉楓把信裝了回去，用手在身前的沙灘上開始挖了起來，似乎這樣他可以找到以前女孩在這裏留下的絲絲痕迹。沙坑越挖越深，手上的血越出越多，血絲絲地滲入了沙礫當中。劉楓沒有停下，他彷彿感覺不到海水浸在傷口上、沙礫陷進皮肉里的疼痛，他不停地挖著。
這時，劉楓感覺身邊有人過來，坐在自己的身旁。轉頭一看，是鄭爽，鄭爽面對大海望着遠處，平靜地說：
「我沒有想到她是這樣離開你的，現在我心中有點責任重大的感覺。」
「你怎麼來了？」劉楓把手停留在沙坑裏，看了下鄭爽明白鄭爽已經知道了後接着裝傻道：「你說誰啊？誰離開我了？」
「我知道你心裏很難受，叔叔剛才跟我說了，他知道你要來……」鄭爽繼續看着大海，看着棧橋上向這邊往來的人說。
「對不起，我騙了你……」劉楓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下頭。
「應該我向你道歉，我沒有給你足夠的關心。」鄭爽裝過頭看着劉楓地下的頭，接着問劉楓：「寶寶，我以後可以叫你寶寶嗎？老公。」
「……」劉楓抬起頭看着鄭爽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
「今天我想她的在天之靈一定也看到了吧，我想告訴她你以後有我的日子，會很幸福的。放心好了，如果有一天咱們都去了天堂，我會和她好好地爭一爭，公平地比一比。但是這輩子我也沒辦法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愛你，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鄭爽抬起頭仰望着天空，彷彿在對那女孩說話。
「她其實沒你好，或許逝去的東西總是最美好的吧，我忘不了她。對不起。如果你現在覺得選擇我是個錯誤，我會尊重你的選擇的。」劉楓攥起在沙坑裏還滴著血的手，看着鄭爽，對鄭爽說。他想讓疼痛讓自己清醒，不想說出不該說的話。
「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我以後可以叫你寶寶嗎？老公。」鄭爽再次叫了聲「老公」。
「你真的可以原諒我騙你嗎？你可以接受你愛的人心裏還藏着另外一個女人嗎？我需要你回答我。」劉楓強忍着眼淚說到。
「傻寶寶，我愛你，可以為你付出一起，付出我的所有。但是我不能容忍我的寶寶自甘墮落下去，總是活在過去的陰影當中，你可以想她，你願意的話以後咱們也可以每年去看看她，我也想去她的墓碑前看看，跟她說說話。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感覺你是不知道的，至少我是可以為了我的男人去死。」鄭爽嘴裏說出「死」的時候是那麼的平靜，雙手抱着蜷起的膝蓋，遙望着遠方的海面。
劉楓起身，向前右前方走了幾步，鄭爽看了也起身跟了過來，攬上劉楓的胳膊。
「我沒看錯人，寶貝，再給我點時間好嗎？」劉楓叫了鄭爽一聲「寶貝」。
「我會從今天開始一刻不離開你，知道我無法再在身邊守護你的時候，那時我或許和她能在天堂一起繼續守護你。從今天開始，我也更愛你了，我相信你也會像愛她一樣得愛着我。有着那麼好的老公，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謝謝你，寶寶。」鄭爽說着話慢慢地轉過頭看着劉楓。
劉楓也轉頭看着鄭爽，兩人相視而笑。劉楓手扶著沙灘坐下，兩腿自然地攤在沙灘上，右手撐著略微後仰的身子，左手拍拍地讓鄭爽坐下。鄭爽坐下后看着劉楓還未停止留血的雙手，眼淚掉了下來，她拿起劉楓的左手捧在胸前。
「如果我以後不陪你在湖邊坐着光腳丫踩水了怎麼辦？」劉楓擠出了一絲微笑問鄭爽。
「那你就陪我來這裏，像今天這樣看海……」鄭爽說着把頭靠在了劉楓的肩上。
「兒子，看看你鄭叔拍得照片多漂亮，這輩子頭一次那麼佩服他。哈哈。」劉楓回頭一看，只見父親劉建軍跑在前喊到，鄭強在後面抱着他那個大炮照相機跟着。
「你們也在？」劉楓先是驚訝，繼而起身，面對父親站了起來。
「小子，手一會去包紮下，有什麼想不開的。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都有我們這些人做你的堅強後盾，出了事天塌下來，我和你爸給頂着，拼了老骨頭也不能讓你和爽爽受氣！趕快看看我拍的。」鄭強拿着相機，把超大的顯示屏對着劉楓和鄭爽。
這時鄭爽剛剛把頭靠在劉楓肩上的那一剎那間鄭強抓拍的，畫面上左側是延伸的棧橋，剛剛那塊大礁石在畫面的最前端，劉楓、鄭爽偎依的背影出現在波光粼粼的海平線上。確實是一副美輪美奐的圖片。
「回去給你們放大，然後裝裱好掛到你們卧室去，哈哈。」劉建軍挺著肚子說。
「手疼嗎？寶寶。」鄭爽再次拿起劉楓的手問道。
「唉呦，怎麼那麼嚴重，趕快去醫院，沙粒在裏面別感染了。」鄭強還未等劉楓開口就抓着左手拿着大炮，右手抓着劉楓的胳膊向停車場走去。
「爽爽，呵呵。好樣的，比你媽媽還聰穎幾分。」劉建軍跟鄭爽走在後面。
「叔叔，其實我沒做什麼，就是把我的心裏話跟劉楓說說。」鄭爽低頭微笑着說。
「別叫叔叔了，改口叫爸爸，給，改口錢都準備好了。哈哈。」劉建軍笑着從后屁股兜里拽出一個紅包遞給鄭爽。
「嘿嘿，好的，爸爸。」鄭爽嘿嘿笑着接過紅包，叫了聲「爸爸」。
「呦，完了，馬失前蹄了！讓你個老小子搶前面了。」鄭強突然拍著腦門大叫道。
「嘿，怎麼了，你看你們。」劉楓莫名其妙地笑着問。
「你爸不地道，我跟你說兒子，我們倆打賭，說讓你倆改口，誰先讓你們改口叫爸誰贏，輸的中午請客吃飯晚上還要請客KTV的幹活。你說你爸他地道不地道，還不喊開始呢，他犯規！」鄭強鬆開拉着劉楓的手，指著劉建軍說。
「咿，怎麼不算，耍賴皮吧你。這還喊開始，自己本事不行怨到我頭上，拉不出屎怨茅坑真實。」劉建軍跟鄭強辯起來。
劉楓跟鄭爽笑着遞了個眼色，然後拉着鄭強說：
「你們打賭說改口叫什麼？是不是叫『爸』？」
「對！」劉建軍、鄭強異口同聲地說。
「那我說爸，您可輸了。」劉楓對着劉建軍說完轉頭又對鄭強說：「爸您贏了。」
「嘿，你小子再說巴結老丈人也不能徇私舞弊吧？」劉建軍跟兒子急起來。
「誰徇私舞弊了，我問你是改口叫『爸』不是？」劉楓問劉建軍。
「對，那怎麼他贏了？」劉建軍指著旁邊得意地大笑的鄭強問劉楓。
「那就對了嘛，改口叫『爸』，鄭爽剛才叫你什麼？『爸爸』，我叫鄭叔『爸』，你看，誰贏了？」劉楓無理佔三分的表情讓鄭爽在旁邊笑彎了腰。
「得了，認了吧老小子，你撿這閨女不如我兒子聰明，哈哈。」鄭強大笑着拍著屁股跑走了。
劉楓跟着鄭強，劉建軍在後面跟鄭爽抱怨著，說鄭強是瞎貓碰著個死耗子。到了自己車前，一看劉建軍的車竟然停在自己車旁邊，往車裏一瞧沒人，劉楓原以為孫秀芹和張###在車上等著呢，接過一看車裏沒人，問鄭強她們倆呢。
原來劉建軍昨晚一看劉楓這樣，就感覺到了什麼。儘早就把孫秀芹和張###支開讓她們去打車逛街了，然後和鄭強、鄭爽三人商量起來了。最後劉建軍絞盡腦汁終於想到劉楓當年似乎跟他講過這裏，具體講什麼記不清了，就來試試，來了一看劉楓的車就確定了。他們來了很久了，一直在劉楓背後不遠處看着，怕劉楓想不開出什麼事情。鄭爽到了最後看到劉楓用手挖沙子才忍不住過去的，她怕劉楓受傷。
到了醫院，醫生清理了半天才把沙子清理乾淨，問了劉楓怎麼回事，劉楓說是和老婆在沙灘玩沙子，挖沙坑挖過勁了，當時不知道。醫生笑着搖搖頭，看了劉楓一眼低頭不語繼續清理傷口了。包紮好，走出醫院，劉建軍說要去吃海鮮，然後下午繼續趕路。大家都點頭同意，只有劉楓把頭轉向外側不說話，不過劉建軍、鄭強都知道他想什麼。劉楓是捨不得離開這裏，或許這輩子他是最後一次來到青島，雖然這裏很美。劉楓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在信紙的背面寫上了四個字——晨曦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