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簾洞天

玲瓏像一道白影，向涵洞深處掠過。

涵洞深處一片黢黑，山筍如鋒矛般尖利，縱橫交錯，層層疊疊密佈。

姜逸亦步亦趨的跟着，玲瓏每走一段，便駐足等待，身上散發着氤氳的光暈，也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姜逸放開神識全神貫注，小心的避讓著山筍峰矛，山洞內寂靜無聲，毫無生命跡象。

又行進了三里地左右，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淙淙水流聲，空氣變得濕潤。

前方赫然形成有無數的岔路隧洞。

「即便有人無意闖入了涵洞，也無法找到正確的隧洞啊！」

姜逸跟着玲瓏進入一條堪堪通過一人的狹窄隧洞，曲徑通幽，千迴百轉，水流的聲音越來越大。

姜逸卻更加小心，神識如漣漪般波及十丈之內。

開始呈現生命跡象，有兔子般大的老鼠，和一些不知名的甲蟲，聽到聲音便沙沙的驚慌向暗處奔逃。

越往前行，水流聲越大，甚至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從狹縫中走出，豁然開朗。

一個方圓百丈的涵洞平台，平台內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幾十株茂盛的桃樹、杏樹有序的分佈着，鬱鬱蔥蔥，濺起的水汽雲霧繚繞，如同仙境

平台前方百步寬的水幕，堪堪把涵洞遮擋，水流似從天上而來，傾瀉而下。

「水簾洞？一個天然的水簾洞府，真是天造地設、鬼斧神工！」

姜逸驚嘆，「這真是一個世外桃源啊！仙桃便是來自這裏了。」

……

在靠近瀑布的旁邊水潭，先痛痛快快的沐浴一番，洗去渾身的霉氣和污漬血痂，一掃受傷前的頹廢灰敗，肌膚宛若新生，散發着白玉的光澤，神清氣爽。

只是衣服已然碎裂的不成型，不能再穿，走出水潭看能否就地取材。

卻看到玲瓏坐在桃樹上一邊吃着果子，一邊好奇的打量著沐浴的姜逸。

「羞羞……」

倏然間，白狐偏過腦袋，兩隻小手捂着眼睛大吼著，同時透著指縫偷偷的打量著不著片縷的姜逸。

姜逸老臉一紅，快速找了幾張樹葉編了個草裙，絲絲的涼風從下倒灌著，倒也涼快！

看着滿樹的仙桃，食指大動，多日來顆粒未進，飢腸轆轆，飽食一頓仙桃，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

「跟我來，姐姐給你留的東西！」

玲瓏蹦蹦跳跳下來，來到一處岩壁一閃而入，裏面是三丈見方的洞府。

洞府內靈氣逼人，陳設極為簡陋。

一張靈氣逼人的玉榻，上面還有一個鵝蛋大小的精緻吊籃。

一道殘影之後，玲瓏一頭扎進寶籃，露出個小腦袋，從寶籃內取出野果，咔嚓咔嚓吃着，水波瀲灧的藍眸得意的看向目瞪口呆的姜逸。

很難想像，如此小的寶籃如何裝下兔子般大小的白狐？！

仔細看去，寶籃非金非木，看不出是何物編織，卻是一個芥子空間，也是玲瓏的百寶箱加小窩。

而玉榻，居然是一整塊上品晶石。

如此大的晶石，而且還是上品，再一次刷新了姜逸的認知，莫說見過，簡直聞所未聞。

洞府中央，一個古色古香的根雕茶台和兩個石凳，石几上面放着一枚戒指和一套茶具。

「戒指就是留給你的。」

說話間，一隻通體雪白靈氣逼人小美狐跳向茶台小手一伸，居然燃起火來。

「你能直接放火？這是要煮茶？」

姜逸瞠目結舌。

玲瓏一雙小手還沒有茶壺大，笨拙的取出清泉燒水泡茶，但整個過程有種說不清的意境，一絲不苟、渾然天成，契合天地律動，似乎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

「空間納戒？」

姜逸神識滲透入納戒之中，居然有三丈見方，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復著內心的狂喜。

作為靈寶閣東家，姜逸也算見多識廣，莫說空間如此之大，就連納戒也僅僅是聽說過。

倏然，納戒中漂浮出一道身穿宮裝的仙子虛影，朦朦朧朧、似幻亦真。

姜逸，被一種天地威壓籠罩般，呆若木雞！

一雙空靈的眼睛閃動着瀲灧光澤，似乎能洞穿姜逸般，所有秘密都無所遁形。

「炎黃魂血，少年不錯！玲瓏就託付於你了！」一道天籟之音憑空響起，空谷幽蘭，卻不容置疑。

正在煮茶的玲瓏獃獃的看着影像，頓時泫然欲泣，喃喃叫道：「姐姐？你在哪兒？什麼時候來接玲瓏？」

「以後，你就跟着姜逸！

他殺人，你便遞刀；他放火，你便點柴；他毀屍，你便滅跡。

不問對錯，不問原因。」

「他若入魔呢？」

「你便……屠盡天下佛！」

儘管只是一道虛影，霸氣側漏，睥睨天下。

「炎黃魂血？」姜逸虎軀一震，雙眼滾圓，如中電殛，「你知道我？」

「少年勿慮，天狐一族，會讀心術。

玲瓏天賦覺醒，也會讀心術，她跟隨你，無需刻意照顧。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虛影越來越淡薄，「這是我一絲神識投影，很快就會消散。

這方大陸大亂將至，大爭之世，逆流而上，少年好自為之。

對了，少年命犯桃花，對待綠茶渣婊，且不可婦人之仁、憐香惜玉……

有機會，相見於青丘……」

虛影與聲音化作一片虛無。

……

姜逸似乎還在魂游天外，虛幻的不真實！

爐火舔舐著茶壺，茶水汩汩的沸騰，洞府內充滿沁人心脾的清香，山色空濛，香霧繚繞，渾然不知身在何方。

玲瓏卻已收拾好心情，雙手捧著茶杯，憨態可掬的給姜逸遞來。

姜逸也不客氣，輕輕一聞吸入肺中竟然捨不得吐氣。

輕輕一小口，然後一飲而盡，大自然的各種味道交織於舌尖，殘留的余香久久不能褪去，愈久愈讓人沉醉。

一杯茶下去，感覺渾身充滿了自然清新的茶香。

……

納戒之中的東西不多，姜逸幾乎都不認識。

一把名為巨闕的闊劍，奇重無比，以姜逸當下五百斤的巨力，居然無法撼動。

一張獸皮甲衣，銘刻着九星淬體訣，暗合北斗九星陣，七明兩暗，是為九星，需在淬體境之後的蘊靈境方可使用。

而獸皮不知何物，堅韌無比，甚至吹毛可斷的巨闕都無法划傷。

「極品防禦寶衣啊！」

姜逸火熱的查探著九星淬體訣，略帶遺憾，「暫時沒用啊！

唉，高人的層次太高，估計出來沒想過一個菜鳥啥都不會，沒有低階武技啊！」

無論是來自藍星的易筋經、或是九星淬體境都屬功法，還是要儘快的弄到武技。

心神一動，神念滲透著獸皮，識海中赫然出現了變化。

「天哪！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獸皮上的畫面，變成了三維立體的圖像，畫面彷彿活了！

在立體的星空中，一位赤裸銅人和尚，擺出九個星光淬體的姿勢，從不同方位展示著身體的竅穴，簡單直接，一目了然。

不知是何大能，研究出引星力入體，星光淬鍊，改造這血脈天賦，讓平庸之人，天賦提升后，也能站在這大陸之巔。

而九個姿勢似乎可以隨意組合，千變萬化。

「九星魅影步？」

姜逸深陷其中，喃喃自語道，「技中之技啊！這是一套極為高明的身法。」

雖然只有三種身法，卻又萬千變化。

儘管，現在無法星光淬體，但是可以練習身法啊！

這可是殺人越貨，打不贏逃命的絕佳利器啊，甚至比攻擊性武技都來的及時。

……

在姜逸沉浸在身法武技時，玲瓏爬上古箏，手腳並用，如同魅影般在古箏上流動。

泉水叮咚的音樂即刻響起，暗合著瀑布之音、遠方的鳥鳴，置身於大自然，人在氤氳的霧氣之中，聞着清甜濕潤的果香，飄飄欲仙。

少年在此仙境中，時而靜若處子，時而動若脫兔，時而驚若翩鴻，時而宛若游龍。

……

一旬很快過去。

盤坐的姜逸睜開雙眼，如夜空的星辰璀璨明亮，嘴角滿意的彎起一道弧度。

每日一碗生命靈液，餓了便吃仙果，間或佇立在瀑布旁，手握一把削尖的木矛，倏然出手，插上幾條順流而下的肥美大鯉魚。

沒想到飲必甘露、食必嘉禾的玲瓏，自從第一次開葷吃了烤魚之後，便不可自拔的淪陷了！

每每此時，通體雪白的小美狐蹲坐在烤魚旁邊，晶亮的雙眼死死盯着滋滋冒油的烤魚，當沁人的肉香在涵洞飄蕩時，美狐嘴裏遏制不住滴出涎液。

直到姜逸一聲天籟，「好了！」

早已急不可耐，兩隻小手捧著滾燙的烤魚上下翻舞，姜逸總會寵溺道：「慢點吃，沒人給你搶！」

隨後二人開始饕餮大嚼，外焦里嫩，肥美多汁，嚼勁十足，鮮美無比。

也不知小小的玲瓏如何裝下比身體大數倍的食物。

同時，對外界的美食，讓玲瓏充滿了期待和幻想。

……

這十日來，姜逸可謂化蛹為蝶，宛若新生。

喝着生命靈液，修鍊著高品階的易筋經，盤坐在上品靈塌之上，餓了吃仙果烤魚，聽着天籟般的琴音……

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仙人也不過如此吧？！

十日的伐毛洗髓、脫胎換骨，整個人如同天地滋養，無塵污垢，清新出塵……

煉皮如銅、煉骨如鐵、煉筋如鋼、煉血如汞、煉髓如玉。

丹田擴大了數倍，修為激進狂飆，高歌猛進，幾乎以每日一階的速度，從進入秘境的淬體境四階快速達到淬體境九階巔峰。

十日，相當於天才武者十年的苦修啊！

此修為已然和柳如煙一致，但肉身品質絕對高出幾個段位，僅肉身已達一虎之力，近三千斤左右。

姜逸忍不住一聲長嘯，以掌化刀，向眼前的巨石劈去。

「嘭！」一聲脆響，憑着肉身之力，一尺見方的岩石碎裂。

一旦突破至蘊靈期，便可真氣外放，掌不碰岩石，也能擊碎。

遺憾的是，姜逸並無武技，空有一身修為和力量，卻無法釋放到極致。

同樣，識海中的噬魂聖蓮，已煥發出勃勃的生機，蒼翠欲滴，雖不知有何用途，但能在識海內生根發芽，定然不是凡物。

姜逸頗有一種守着金山討飯的深深無力感。

可喜的是，在空間納戒中獲得的九星魅影步已達到小成，恐怕當初創造此技法的大能，都看不出姜逸施展的是九星魅影步。

這得益姜逸神魂異變，領悟推演能力大幅度提高，同時修鍊易筋經后，身體柔弱無骨，卻又堅若磐石，簡直是讓九星魅影步如虎添翼。

……

山中無歲月。

又是十日過去，生命靈液的效果已衰減至微乎其微。

「你來追我呀！你來追我呀！」

在岩洞的山筍之間，玲瓏一道魅影之後，歡快的叫道。

「星空漫步」，山野少年踩着山筍的矛峰，如同蜻蜓點水，快若閃電，又似踏浪而行，飄灑俊逸至極。

「九星掠影」，時而，如同蛇形在石筍間遊動穿行，所過之處，留下一串魅影，在旁人看來，如同兩個黑點持續彈跳，每次的距離赫然三五餘丈。

「斗轉星移」，在姜逸即將撲上玲瓏之時，電石火光之間玲瓏原地漂移折轉，居然調換了位置，帶着原有的慣性，二人的距離瞬間加大。

「九星魅影步，端的是神奇。到底有了自保能力了。打不贏，跑得快，也是本事。」

……

修為依然是淬體境巔峰，但整個人千錘百鍊，鋒芒內斂，卻如山如岳，渾身蘊涵着狂暴的力量。

起身站立，氣質超然，判若兩人。

身體瘦了一大圈，肌膚溫潤如玉，體型猿臂狼腰，看上去丰神俊逸，淵渟岳峙。

特別是眼神，清澈如水，卻又幽如深潭，哪怕柳如煙再次面對，怕也不敢相認。

開玩笑，身體一次次排出毒素雜質，多餘的贅肉脂肪燃燒殆盡，更不要說雀斑粉刺，連內臟、血管的毒素雜質都淬鍊殆盡。

而這十日，姜逸又有一項重大的成果。

沒想到，在縱橫交錯的岩洞中，找到了一處溫泉，每日排毒養顏沐浴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發現了純度極高的硫磺石。

在涵洞的深處，又發現了一種透明的琉璃石，另外一個名稱，便是硝石。

經過無數次的試驗，配置上晶石，居然調製出較藍星威力數倍的炸藥。

……

準備下山了。

只因，十日後，仙門將到楓葉城選拔弟子。

柳如煙原本天賦極佳，加上蛻凡丹，一旦激活血脈天賦，極有可能進入仙門，復仇，將遙遙無期。

臨行前，一小半空間都是炸藥，順便一口氣做了數十個石球炸彈。

盛裝生命靈液的的石坑，被打磨成了一個石缸，下次回來興許能接一石缸生命靈液。

能採摘的熟果全部採摘，到了鳳舞珺可都是仙果級別。

遺憾的是，或許神念不夠大，無法將晶石床榻移入納戒，只好退而求其次。

淬體境巔峰，一虎之力已然可以勉強舉起巨闕劍，砍下靈床一些晶石邊角料，這可是崛起的本錢。

「以後還回來嗎？」

「如此洞天福地，怎能放棄？！」

再一次投入晶石，加強了陣法和幻境，同時佈下了無數暗雷。

至於如何下山？

姜逸已研究了多日，涵洞位於懸崖的中央，一不小心墜落，那可是萬劫不復。

順着瀑布順流而下，然後就隨波逐流。

久居芝蘭之室，不聞其香。

連自己都說不清在此住了多久，玲瓏早就迫不及待的想離開，見識外面廣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