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青登擁有最強的「劍」【4600】

第79章 青登擁有最強的「劍」【4600】

「克己的父母是誰,已無從查起。」

「當他仍是襁褓之嬰時,就被放在寺廟的門口。」

在江戶時代,寺廟既相當於「居委會」,也承擔了一部分孤兒院的職能。

當窮苦人家養不起小孩,又不忍心將其棄置於野時,往往會將孩童放在寺廟的門口,讓寺廟收留。

當然,寺廟畢竟不是善堂,肯不肯收全看人家意願。

「收留克己的那座寺廟曾盛產僧兵。」

「儘管在江戶幕府的打壓下,僧兵已被禁絕,但這間寺廟卻一直保留了『習武健體』的風氣。」

「克己就生長在這種武德充沛的環境,自幼就深受武學熏陶。」

「當弟弟因機緣巧合而首次見到克己時,他正好在庭院裏練劍。」

「不誇張的說……當見到當時年僅8歲的克己的刀法時,弟弟簡直驚為天人!」

「一名8歲幼童竟駕輕就熟地揮舞打刀。」

「其刀筋之正、刀速之快、刀威之盛、刀法之妙,險些讓弟弟以為是哪位劍豪在操練。」

「弟弟那時已年逾花甲,家主之位早就傳給後輩,同時也許久不收養子了,一心想過清閑日子。」

「克己的出現,使他變了主意。」

「他不忍心看着這等奇才被埋沒。」

「於是,弟弟下定決心:讓克己當僧人,實在是暴殄天物,他不應與青燈古佛為伴,理應與他為伴的,是劍!」

「就這樣,弟弟找上住持,如實告知自己欲收克己為養子兼關門弟子的意願。」

「領養克己的過程,還算順利。」

「不過,在帶着克己離開寺廟之前,住持忽然找上弟弟,語重心長地告誡弟弟:克己雖是不世出的劍術奇才,可他身上有一致命毛病——他太過好勝,只懂得注視自己,看不見其他人。」

「住持看穿了他這性格缺陷,故而才給他取了『克己』一名。」

「哈哈……現在想來,住持所言果真不假啊……」

「總之,弟弟順利收養克己,帶他離開寺廟。」

「從此,克己正式改名為『山田淺右衛門克己』,成為山田淺右衛門家族的一員。」

「克己沒有辜負弟弟的期待。」

「他確實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劍術奇才。」

「初次進行『刀劈榻榻米』的訓練時,他隨手一揮,就成功讓刀鋒切入兩張榻榻米的縫隙之間。」

「在弟弟的悉心培養下后,其實力突飛猛進。」

「僅用了半年時間,他就完全精通山田淺右衛門家族歷代相傳的『劊子手劍術』。」

「遺憾的是……沒過多久,弟弟生了場重病,身體每況愈下。」

「弟弟之所以收養克己,並非出於利益的考量。」

「既不指望他成為山田淺右衛門一族的未來家主,也不奢求他未來能有多麼顯赫的成就。」

「只單純地想要培養這位劍術奇才,不希望其才能被埋沒——僅此而已。」

「因此,在彌留之際,弟弟懇求我替他培養克己。」

「說實話,我那時完全是憐惜弟弟,才半將就著點頭答應的。」

「我那時尚未見過克己。」

「這人是什麼模樣、才能幾何,我完全一無所知。」

「直至親眼見到克己,親眼見到他那不過10歲出頭,就足以取得免許皆傳的恐怖實力后,我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弟弟為何那麼看重此人了。」

「克己的才能令我甚感歡喜。」

「既有着與生俱來的強悍體魄,又有着無與倫比的劍術天賦,實乃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

「我在他這個年紀時,可沒這麼厲害。」

「在遇到克己之前,我就已在四處尋找能夠繼承我衣缽的人,卻始終無果。」

「不誇張的說,我那時甚至都感到有些絕望了。」

「不得已做好了『我的絕學恐怕要失傳了』的心理準備。」

「克己的橫空出世,使我重新見到希望。」

「弟弟往生后,我帶着克己離開山田淺右衛門家族,將他帶在身邊悉心培養。」

「雖然這麼說像是在自誇,可我對克己的培養、教育,確實是傾盡心血了,完全對得起『傾囊相授』一詞。」

「在進一步完善其劍術的同時,我也將『流光』拔刀術一併傳授給他。」

「克己的表現沒讓我失望。」

「他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完全精通了『流光』。」

「接着沒過多久,他又將奧義『剎那』完全掌握。」

聽到這兒,青登不由輕蹙眉頭,面部神情變得肅穆起來。

奧義·剎那——這一招,青登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掌握!

反觀師兄……從桐生老闆的描述來看,他似乎沒費多大力氣,就駕馭了這門奇技。

光憑這點,就足以證明克己實力之恐怖、天賦之可怕!

這個時候,桐生老闆的面部五官變柔和了些許。

「我與克己的關係,既是師徒,也是家人。」

「我沒有結婚,更無子嗣,獨來獨往慣了。」

「擁有後代是什麼樣的感覺?」

「此等問題就像是在問我宇宙的邊境在哪兒——我怎麼可能知道。」

「克己的出現,填補了我的這份『空白』。」

「他使我首次明白:擁有後代,原來也挺不賴的。」

「我對他視若己出。」

「對我而言,克己既是我的寶貝徒弟,也是我的半個兒子。」

「論實力,他是我的得意門徒,前途無量。」

「論出身,他是山田淺右衛門家族的一份子。」

「不管是從哪一個角度來看,將毗盧遮那託付給他都是最合宜的選擇。」

「按理來說,本應如此才對……」

說到這,桐生老闆停住了,久久不語。

他闔上雙目,仰面朝天,似乎是在調理情緒。

儘管他看似毫無表情,但青登卻能明顯感受到有無數複雜情感在其胸間涌動。

青登也不言語,安靜等待。

不消片刻,桐生老闆緩緩睜眼,繼續說道:

「一切便如那位住持所言。」

「克己太過好勝。」

「他的雙眼只能看見自己,看不見其他人。」

「即使住持給他取了『克己』一名,他也沒能『克制自己』。」

「克己是標準的武痴。」

「他對金錢、美女、權力等世俗之物,毫無興趣。」

「他有且只有一個目標:不斷變強,超越『四劍聖』,成為史上最強的劍士,成為『千年無雙』。」

四劍聖——即緒方逸勢、木下源一、上泉信綱、冢原卜傳。

縱觀日本歷史,唯有他們4個被封有「劍聖」的美譽,故合稱為「四劍聖」。

桐生老闆「呵」地嗤笑一聲。

「一般武者不過是追求『天下無雙』。」

「他野心倒是不小,竟要成為千年來的無雙。」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他這『千年無雙』的執念,卻也倒逼他不斷精進自身。」

「不斷修鍊,不斷挑戰。」

「見到強者便喜,見到弱者則厭。」

「滿心想着變強,不問其他。」

桐生老闆略略一頓,隨後轉頭看向身側的青登。

「橘君,你認為什麼樣的『劍』,才是最強大的『劍』?」

突如其來的反問,使青登不禁一怔。

在略作思忖后,青登回答:

「雖然我很想回答『速度最快、力量最猛的劍,就是最強大的劍』,但我知道像這種問題,肯定會有一個充滿哲理的答案。」

桐生老闆被逗樂似的輕笑幾聲。

待笑得盡興了,他幽幽地把話接了下去:

「劍是兇器,劍術是殺人術——若是抱持這樣的觀點,那麼你這回答倒也算不得錯。」

「如果只是為了殺人,確實不用去顧慮其他,只管把刀揮快、揮猛即可。」

「可在我看來,這樣的『劍』算不得是最強。」

「橘君,你聽好。」

「斬欲斬之敵,護欲護之物——唯有做到這一點,才是最強大的『劍』」

「最強大的『劍』肯定也是最弱小的『劍』。」

「心生必殺之念時,可以削鐵如泥。」

「可當心生憐憫之念時,卻連一張薄紙都切不斷。」

「破壞一切觸碰到的事物的劍,不能算是『劍』,只不過是野獸的爪牙。」

「說來滑稽……我其實是直到最近,才逐漸明白了這一道理。」

他一邊說,一邊扭頭看向青登。

「橘君,多謝你了。」

青登怔了怔,一臉不解地看着桐生老闆。

「『謝』?桐生老闆,為何要『謝』我。」

桐生老闆微微一笑:

「橘君,自打收你為徒后,你的種種表現我一直看在眼裏。」

「相比起野心勃勃、視『千年無雙』為目標的克己,你實在是太清心寡欲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你有些不思進取。」

「你身上能夠稱之為『野心』,並且努力追尋的東西,貌似只有迎娶少主、千葉小姐和沖田小姐為妻,組建一個大大的家庭。」

青登聞言,不由得別開視線,尷尬地眨巴眼睛。

在吐槽完青登后,桐生老闆話鋒一轉:

「可是,如此清心寡欲的你,卻總能迸發出令人驚嘆的強大力量。」

「擊敗了一個又一個強敵,克服了一個又一個難關。」

「這使我不禁心想:你為何能如此強大?你為何會如此勇敢?」

「我思索良久,才總算是得出答案——你有一顆『願意保護他人』的心。」

「橘君,你跟克己完全不一樣。」

「克己只會注視自己,迷信自己的力量。認為自己只要持續鍛煉體魄、精進劍法,就一定能夠變強,進而成為『千年無雙』。」

「而你的目光在注視自己的同時,也會投向其他人。」

「你沒有強大的野心,更不渴望成為什麼『千年無雙』,可你卻願意為了守護他人,而去成為無人能敵的『無雙』。」

「你和克己現在誰更強,我說不好。」

「畢竟我也許久未見到克己了,其實力如今幾何,我確實無法擅下定論。」

「可我敢斷言——未來的你,將遠比克己強大!」

「這並非信口開河,而是鐵打的事實。」

「我們人類並非單獨的個體。」

「生在天地之間,吞吐日月精華,與人歡笑,陪人哭泣,方可為人。」

「不願去注視他人,迷信自身力量的傢伙,最終只會步入困境,甚至走火入魔。」

「克己便是如此。」

「儘管克己的實力一直在增強,但他實際上一直是固步自封,其境界始終停留在『野獸』的階段。」

「他的劍,只有『斬殺』,沒有『守護』。」

「那時的我,還沒這麼深的感悟。」

「僅僅只是看出克己心中住着『邪魔』。」

「儘管內心掙扎,但我不得不承認:克己他……並非能繼承我衣缽的人。」

「因此,我打消了將毗盧遮那託付給他的想法。」

「而這……就成了我與他決裂的起點。」

「興許是為了獲得一把趁手的、配得上自己的好刀,也有可能只是為了證明自己,克己他對毗盧遮那有着不同尋常的執著。」

「在我明確指出其身上的不足,並且直言在他糾正自身之前,我不會將毗盧遮那交給他后,他頓時臉上變色。」

「老實講,我當時滿心以為我們還有時間……」

「雖然克己步入歧途,但只要慢慢地教導他、糾正他,就還有希望使他改過自新。」

「屆時,我再將毗盧遮那託付給他也不遲。」

「然而……克己他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不久后,克己拿着真刀來找我,說要跟我一決高下,以實際戰績來證明我說錯了,他絕對已經擁有能夠駕馭毗盧遮那的實力。」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必贅述了。」

「他不愧是不世出的天縱奇才、我的得意高徒。」

「我拔出毗盧遮那、進入『無我境界』,拼盡了全力,也不過是跟他打成平手。」

「經過連番苦戰,才勉強擊退了他。」

「此戰過後,克己連封信、連句話都沒留下,就這麼離開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7年前的秋季……自此一別後,我再也沒見過克己。」

「等我再聽到他消息的時候,卻是獲悉他已加入法誅黨,名號:般若。」

「昔日的愛徒,如今卻成了敵對勢力的一份子……呵,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並不清楚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才會去投奔法誅黨。」

「他是一個武痴,對政治毫無興趣,不像是會為法誅黨這種秘密結社效力的人。」

「也許是叛逆心理作祟吧……為了故意氣我而特地加入敵對勢力。」

「總而言之,這段往事是我心裏的一根刺。」

「父子反目成仇……這恐怕是人世間最大的痛苦之一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準確來說,哪怕到了今日,我依然對此耿耿於懷。」

「我不想提及這段往事,甚至不想讓人知道克己。」

「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沒讓你知道,你其實還有一個師兄。」

「橘君,抱歉啊,瞞了你這麼久。」

「有時候,我會不禁心想:如果我提早發現克己身上的毛病,並且趕在其『惡化』之前,及時予以糾正,或許我們父子倆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唉……罷了。」

「事到如今,再談什麼『如果』、『要是』,已經毫無意義。」

「這是我自己種下的惡果。」

「如此,就理應由我來親手了結這一切。」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找尋克己的蹤跡。」

「半年前,也就是你結婚前夕,我收到可靠情報——克己疑似在京畿出沒。」

「於是,我暫時關停千事屋,回到大坂,時刻打探其消息。」

「沒承想……我還未找到他,他倒是先跟你碰了面。」

「投奔法誅黨還不夠,竟然還跟長州扯上關係。」

「也好,這樣一來,我反倒省事了。只要緊盯長州,就總有機會找到他。」

「這一回……我一定會跟他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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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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