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阿西的奶奶
話說另一邊，晴雯特意早早起來，可沒等飯吃完呢，陸陸續續便有人把孩子送來了。
一個個有些膽怯，也不進屋，只在屋外站着。
晴雯看着剛剛轉亮的天，心裏想着。「怪不得這個時代的人，長得沒有現在人高呢，敢情是從小缺覺的原因啊。這麼早就起來了，也太……」
晴雯無法，只能快嚼了兩下嘴裏的餑餑，又捧起碗，稀里糊塗的兩下喝到肚子裏。總不能讓孩子們都等著自己吧。這大冬天的，在凍壞了。
晴雯咽下最後一口粥，擦擦嘴。和孩子們的家長略說了兩句，看着這字也簽好了，人也送到了，晴雯也不墨跡，大手一揮。「那咱們走吧，趕早不敢晚，路上得走一個時辰呢。」
這幫孩子都是十歲左右的年紀，大的不過十歲剛出頭，小的只有八九歲。一個個都膽怯的看着晴雯，一個敢說話的都沒有。
晴雯沖她們和藹的笑了笑，鼓勵她們不要害怕，放輕鬆。
晴雯溫和的道：「咱們每一個月放一回假，是可以回來見家人的。平時家人若是有什麼事，也可以去找你們。不用害怕。」
可沒成想，這幫家長們都道：「沒事，不用放假，就幹活，干不壞。」
晴雯挑了挑眉，剛要說話，翠大姐拽了拽晴雯的衣服，然後直接對大家道：「這大戶人家都是有假的，這是規矩。」
這才算罷，大家都點頭，說都聽主家的安排。
晴雯沖翠大姐點了點頭，還是翠大姐明白啊！
翠大姐笑了一下，只催促道：「快走吧，路上小心些。」
還好晴雯昨天又臨時雇了一輛驢車，要不然還真帶不走這十個孩子和她們的東西呢。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只不過一個鋪蓋卷罷了。
話說就在車輛剛剛起步的時候，突然馬車一個急剎車，晴雯的頭差點被撞在了車廂上。「姐姐，小心！」
只聽外面趕車的師傅有些生氣的喊道：「這是誰家的孩子，你不要命了嗎？快點讓開！」
晴雯探頭一看，是一個又黑又瘦的小姑娘。這時候還冷得很，可身上卻只穿了兩件單衣，還是破破爛爛的。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得，臉紅紅的，手也紅紅的。
唯獨引人注意的，便是那雙眼睛了，眼睛亮亮的，似乎有光一般。
只見那小姑娘攔住馬車，並不讓開，還大聲的喊著。「求求好心人帶我走吧！等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好好報答恩人的。」
說完一雙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晴雯，希望得到晴雯的同意。
晴雯心想：這孩子都是不傻，沒見過面，就知道誰是誰呢。
可晴雯還是搖搖頭。「人滿了，孩子你等下次吧。下次還有機會的。」
可那孩子卻道：「大丫娘答應我的，求求恩人了，不多我一個。我能幹，吃的還少。一天吃一頓飯就行，沒有睡覺的地方，我睡稻草剁就成。您就帶着我吧。」
晴雯明白了，這孩子是翠大姐說的那個。那就更不行了。
晴雯坐在馬車上，態度溫和的道：「好孩子，你的家裏人不同意，那我就不能把你帶走。要不然弄不好，是要惹官司的。你先回去，和你家人在說說。等下次我再招人的時候，咱們在定。」
「對嘛對嘛，你先回去，讓她們先走嘛！」
「阿西啊，你那奶奶，誰敢和她作對，那不完了？」周圍眾人紛紛說道。
這是車裏十個孩子的家長，都怕這事兒被阿西攪和黃了。要知道這學手藝不要錢，還供飯，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喜事么？
都生怕出個差子就不好了。
所以眾人都紛紛的勸那女孩讓開，彷彿看着馬車走了，這顆懸著的心才能放下來。
可沒成想，這名叫阿西的女孩見晴雯不答應，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求求您了，我一定好好乾活。您就把我帶走吧，這兒我一天都不想待了，您就救救我吧。」
說完竟砰砰的磕起頭來。
弄得晴雯這心裏挺不是滋味的，剛要跳下馬車，卻被身旁的團寵便拽住了。
「姐姐，可憐的人多呢，還是別管這閑事了。」
晴雯有些猶豫，「這孩子……」
正說着，突然從人群里衝出一老太太來。上前便把阿西拽了起來，滿臉笑容，慈祥的點了點阿西的頭。「你這丫頭片子，一沒留神你跑這兒來了，膽子咋這麼大呢！」
接着又轉身笑着對晴雯道：「貴人呢，我這孩子平時讓我慣壞了，擾了您的駕，真是該打。您要怪就怪老太婆子吧，饒了這不懂事的孩子。」
「無妨。」晴雯擺擺手，不在意的道。
只見這老婆婆對阿西哄著說道：「你這傻孩子，這是拉去幹活的，又不是給你分肉片子吃呢，看把你饞的！這咱家裏還有好幾塊燉肉呢，晚上就給你燉著吃，好不好？別在這鬧了。」
見阿西臉上不願，晴雯試探的問道：「這是您的孫女兒？」
「對，我是她奶奶。這孩子命苦，爹娘都死了，就靠我了。您說我難不成還能給她送去幹活去？」這老太太滿臉都是慈祥的笑容，「我想着好好的在家養上幾年，然後找個好人家嫁了，這才對得起她早去的爹娘呢。」
晴雯看這位老人對孩子慈祥的樣子，也不像翠大姐說的那般呢。可晴雯也不是好騙的了，真是疼孩子的奶奶，孩子何苦身上穿的如此單薄呢？
正想着在問問，阿西已被她奶奶拽走了。
晴雯甩了甩頭，算了，自己又不是救世主。晴雯回想起剛才那婆婆慈祥的笑容，可能這阿西過的也沒那麼慘吧。
見周圍的人都催促着，「主家，走吧，走吧」
晴雯便對趕車的師傅道：「師傅，那咱們走吧。」
萬萬沒成想的是，這次她這一走，給她這一輩子心裏留下了深深的遺憾。
往後的時光，每每想起這件事，晴雯的心便像針扎一般的痛。總是後悔著道：「早知道這樣，當初說什麼也帶她走了。怪我啊，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