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爹爹和娘親永遠只希望你開心
窗外的風從荷塘處捲來，將帷幔撩起，露出一張小憩在美人榻上的美人面。
下一秒，美人顫顫睜眼。
「呼——」呼吸像是被禁錮住一樣，她險些就窒息了。
恢復意識的剎那，她險些窒息。
伏在踏上大口呼吸，滿頭的珠釵相互碰撞，發出伶仃的聲響。
錦瑟轉眸看向四周。
熟悉的陳設跟窗外的生長著蓮花的荷塘，都叫她眼中發脹。
片刻都等不了。
她起身掀開珠簾，快步跑向前廳。
爹爹，娘親。
前廳有很多大紅箱子擺在那裏，卻沒人動，上面都貼著喜字。
這是小侯爺那邊的聘禮。
她曾經頗為興奮地跟家人共同清點。
如今她頭也不回地跑入前廳。
人影還是模糊的。
溫柔的人聲就帶着幾分責備：「你這孩子，跌跌撞撞，都要嫁人的孩子了。」
口中雖說如此，但依舊伸手去扶住她趔趄的身子。
錦瑟撲進了熟悉又陌生的懷抱，那股淺淡的香味，讓她紅著的眼一瞬就壓不住淚了。
「怎麼了？」
娘親溫聲細語地詢問，輕撫着她的發頂：「怎麼哭鼻子了？」
錦瑟抬眼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啞聲道：「要出嫁了，捨不得娘親。」
娘親素來溫柔，從不會因她做錯什麼而生氣。
「娘親也捨不得你啊——」
「這小丫頭片子，眨眼便要嫁人了。」爹爹感慨的聲音也加入進來。
她在娘親懷中看過去，眼淚沒忍住，大顆大顆地往下墜。
在眾人面前漠然以對萬物的老祖宗，在這裏，也只是個備受寵愛的女兒。
哭聲不大，可那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爹爹急得直撓頭：「是不是雲欽那小子欺負你了？」
「爹爹去參他一本！」
娘親也哄著：「要是真不想嫁，那就不嫁了！反正娘親養的起。」
錦瑟哭腔依舊：「那還是要嫁的。」
娘親跟爹爹對視一眼，撲哧笑出聲來，大抵都在笑話她年少女兒家的心思不知羞。
鮮活的生命，她知曉這是假的。
系統也提示著：【宿主，時間不多了。】
時間線本就是一種耗費巨大的東西。
她擦掉眼淚，從娘親的懷裏起來，拉着手，輕聲道：「娘親，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不要害怕，我是從很久很久以後回來的。」
007都被她這直白的話弄得代碼亂飛：這樣真的不會被當成鬼上身抓起來嗎？
這驚世駭俗的話，在兩人眼中，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你回來，很不容易吧？」
娘親的手輕輕觸摸上她的臉，眼中有淚在打轉：「一個人生活了很久很久嗎？」
她點頭，溫聲道出那些殘忍的事實：「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回到這一天，大概是這一天是我最後快樂的時間吧。」
爹爹和娘親臉上露出幾分詫異。
「大婚當日，雲欽會悔婚出家，我會一蹶不振，皇伯伯也會被暗算而亡，姜國因子陽算計，走向滅亡。」
「爹爹您以死殉國了。」
「娘親，您為救我而被萬箭穿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力氣，才不至於脫力跌倒。
這些話的衝擊過大，以至於爹爹和娘親愣在原地半晌。
「我若是以死殉國，也定會安置好你跟你娘親，怎會讓你們落到那般田地？」
錦瑟口中苦澀：「他們是騙子，說要放過我們的，但是百姓謠言四起，需要公主祭天方可解姜國亡國之險。」
「可你是丞相——」話戛然而止，他眼中怒意更甚，「老匹夫！我就知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的女兒，居然因祭天被冊封成了公主！
那麼華年——
他看向身旁的妻子，眼眶微紅。
華年憂心忡忡：「娘親能護住你便好，你逃出去了，可是？」
丞相看她的目光也是一樣的意思。
她抿唇，輕輕搖頭：「女兒無能，死在了祭台之上。」
「大悲之人方可祭天改命，爹爹，娘親，對不起，我沒能活下來。」
她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雲欽救活了我，物是人非，我也報不了仇。」
「滅國之仇，我一絲一毫都沒能報，您會怪我嗎？」
「傻阿嫻，娘親怎麼會怪你，娘親只怪自己，沒能護着你。」華年蔥白的指描摹着她的眉眼，含淚的眸帶着哽咽，「我的阿嫻受苦了。」
「可是害死爹爹跟娘親的人，我卻沒能手刃，你們怪我嗎？」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兩人對視一眼，便知這次對話的癥結鎖在。
「武將以死守江山，文臣以死明國志，爹爹不後悔，這是歷史的進程，阿嫻不要哭。」
爹爹的聲音是溫和又威嚴的，他向來如此。
「我們阿嫻笑起來最好看了。」
華年也笑着依偎在丞相大人的懷中，握着她的手，溫聲軟語道：「對呀，阿嫻還活着就是娘親最大的願望。」
錦瑟帶着厚重的鼻音：「可是娘親最怕疼了——」
她娘親是個很嬌氣的人，生她的時候，就疼得險些死去，平日裏磕碰了一下，就要紅眼。
華年抬手捏了捏她的臉，目光慈愛：「疼點也沒關係呀，娘親是你的保護傘，再說了，娘親也不是很痛苦的，我只是去見你爹爹呀。」
丞相大人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二人一同望着她，緩聲道：「就是辛苦我們阿嫻了，一個人走了那麼久，還要想方設法回來找我們。」
他們也有所察覺，今日府里都沒了人，好像只剩下他們二人一樣。
原是他們家小嬌嬌回家了。
錦瑟顫了顫唇。
「回去吧，阿嫻，不要沉溺在過去的仇恨中，要向前看。」
「爹爹跟娘親從不求你報仇雪恨，我們只想你好好活着，不要哭，多笑笑。」
爹爹和娘親知道她的癥結，知道她的心魔，但是依舊笑着包容她，只希望她能夠好好的。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007卻在這時提醒道：【宿主，時間要到了，最後三分鐘。】
「不過雲欽那小子，怎麼回事兒啊？」
他們還真不能相信那小子會悔婚。
他平日裏跟在阿嫻身後，跟個小尾巴一樣。
錦瑟道：「他推算天機，逆天改命，我便活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