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吸血鬼牛郎

「喂！醒醒，別睡了！」少女推搡著睡相如死豬的伊藤源。

她雙眸深邃，其中看不到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有的活潑，只有虛無與空洞。

可這依然無法否認的是，她真的很漂亮，黑色長發披散開來，面容白凈可愛，如同汝瓷娃娃一般，一身黑紅色華服更是彰顯她的氣質。

她便是伊藤源的青梅竹馬兼這座小樓的敷地靈，東方陽子。

伊藤源悠悠轉醒，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少女，他只覺得頭腦腫脹，迷迷糊糊的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8點32分。

頓時麻了。

這才幾點啊？

亞當學院今天肯定會封校，這麼早把我喊起來幹嘛。

可還未等他生氣，陽子便搶先一步道：「快起來，外面聚集了一幫鄰居。」

伊藤源一愣：「鄰居？」

黑髮少女無語，道「你以為是因為誰？還不是你昨晚吼的那兩嗓子，別說他們，我聽着都害怕。」

伊藤源捂住額頭，無可奈何翻身起床。

他大概知道鄰居們為什麼要聚集在他家門口了。

伊藤源所居住的，是涉谷遠近聞名的陰宅。

傳聞數十年前，曾有一家三口死於家中，此後入住這棟屋子的人都會遭遇一些奇怪詭異的事情。

長此以往，流言越來越離譜，直到最後甚至有了居住超過三個月就會暴斃而亡的恐怖傳說。

房屋長期無人居住和維護。

外牆長滿了爬山虎，部分牆皮脫落，金屬製品銹跡斑斑。

這使整棟小樓，變得破舊不堪，更富恐怖色彩。

一年後，房主終於放棄了出租和售賣這間房屋的想法。

而這！便涉及到了靈異偵探伊藤源的專業領域！

經過一段連哄帶騙的遊說后，以幾乎免費的價格得到了這座帶地下室的二層獨棟小屋，長期居住權。

問題的關鍵便這裏。

試問，一個全東京排得上號的陰宅，夜裏傳出極為慘厲的哀嚎，換誰聽了不害怕啊！

如果不解釋清楚的話，恐怕一會就會有警署的人來調查。

順着樓梯來到一樓，他已經能聽見門外傳來的門鈴聲，這是伊藤源平日裏辦公的地方。

透過貓眼看去，三四個有些眼熟的鄰居站在門外，一臉嚴肅，手中握著佛珠、鹽罐、紅繩等各式各樣民間常用的驅邪物品。

「我出去不會被撒一身鹽吧...」

伊藤源還在猶豫，陽子的目光像是透過了大門，指著其中一個中年婦人，朝伊藤源道：「那位阿姨已經撥通報警電話了...」

「嘭！」伊藤源不再猶豫，一把推開大門。

「早上ha...咳咳....咳咳咳...」

不出所料，伊藤源被反應極其迅速的鄰居大媽撒了一臉粗鹽，他對此有所設防，迅速用手擋住，但裝還是要裝一下的。

「各位！別撒...」

「妖怪！離開小源的身體！」說着便又是一把粗鹽撒來！

在一陣雞飛狗跳后，眾鄰居總算確認了伊藤源是人非鬼的事實。

面對鄰居們有些歉意的表情，伊藤源一邊拍落身上殘餘的粗鹽，一邊微笑着解釋昨晚只是在浴室摔了一跤。

他的笑容陽光開朗，令人如沐春風，鄰居們也因此安下心來。

手持佛珠的大爺這才開懷一笑：「哈哈，我就說吧，什麼恐怖故事都是騙人的罷了，那些事故也只是巧合。」

「小源，這裏太危險了，阿姨那裏有一間空屋，你要不...」

這是一位身材豐腴，濃妝艷抹的阿姨，她來到伊藤源的身前，雙手合十，表情熱切。

「哈哈，謝謝千惠阿姨，我這邊住着挺好的，就不勞煩了。」伊藤源連忙擺手拒絕。

這位千惠阿姨從伊藤源出現開始，視線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體，這或許是天縛的強化效果讓他的身體呈現出最為完美的狀態。

可她除了看臉，偶爾還會看向他的下半身...

此時，伊藤源的身下已經被系統影響，變成了一團不可名狀的馬賽克，看起來有些腫脹。

伊藤源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對這位千惠阿姨敬而遠之。

自己還沒做好去當牛郎或者小白臉的心理準備。

「就算如此，伊藤君你也一定要小心啊，一個人獨居在這種地方還是不安全的。」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似乎都沒有看見伊藤源身旁的黑髮女孩，像是她不存在一般。

就連言語中也默認伊藤源是獨居。

東方陽子的表情依舊是那般的冷漠和深邃，默默的站在伊藤源的身旁。

伊藤源暗中呼出一口氣，事情算是這麼過去了。

「對了，小源。」

「大概一周前，路過你家附近時，老是會聽見奇怪的呼喊聲，朦朦朧朧像是從地下傳出來的一般。」

「？」

伊藤源疑惑，自己上一周似乎也沒做什麼啊...

他扭頭看向陽子，希望能從對方那兒得到答案。

少女先是疑惑，隨後便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舉起白皙的雙手，用食指指向自己的兩顆小虎牙。

虎牙？等等...地下室...

該死！

他忘記了，地下室還有一隻餓著肚子的吸血鬼！

算一算時間，距離上一次給他送食物，已經過去了...九天。

鄰居們見他陷入思索，互相交換了眼神后道：「或許那聲音不是來自你家，如果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是啊，呵呵，你要注意保護自己啊。」

伊藤源回過神來，微笑朝鄰居們道：「好的，謝謝各位，我會注意的。」

眾人這才放心離開，臨走之前，那位千惠阿姨還給他遞了個意義不明的眼神，看得伊藤源一陣頭皮發麻，身下的馬賽克似乎變得更加詭異了。

看着鄰居們逐漸走遠，伊藤源這才恢復了那副睡眠嚴重不足的鹹魚表情，從冰箱拿出一瓶血漿。

嗯，豬血的。

他倒也不着急，九天餓不死吸血鬼，最多會有些虛弱。

這隻吸血鬼名叫阿方索·伊萊，是新宿歌舞伎町『天上人間』牛郎會所的金牌牛郎之一，人送匪號：午夜之狼。

若不是經過鄰居提醒，伊藤源都快忘記這位的存在了。

明治時期，部分來自歐洲的血族成員渡海來到瀛洲，期盼著能在這片土地闖出一些事業來。

可而後的數百年裏，卻被吸血鬼獵人、教會神官和新成立不久的靈能局輪番伺候，如今以是百不存一。

只有阿方索這樣從未吸食過人血的吸血鬼才能在靈能局的監視中，大搖大擺的做着牛郎。

與那些整日逃竄的同類完全不同。

伊藤源便是在某次委託中與阿方索結識，如今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而這位金牌牛郎阿方索先生，在半個月前飢不擇食的親吻了一位狼人少女的脖頸。

且不說狼人和吸血鬼本身就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雙方見面就得打個你死我活。

光是看着照片里的茂盛毛髮，伊藤源也不知道他怎麼下得了嘴。

最終的結果便是，阿方索第二天雙眼通紅，狼人的血在他體內燃燒。

在其徹底失控傷人之前，阿方索來到伊藤源的住所求助。

之後便被伊藤源關在了地下室里，等他體內的狼人血液徹底消化或排出。

「還沒死吧。」伊藤源推開房門，一股血腥氣迎面而來...

「咳咳。」

伊藤源揮動右手驅散異味和迷霧，等他看清房間里的狀況后，先是一愣，隨後便陷入了沉思。

站在一旁的陽子同樣嘴角抽搐，欲言又止。

地上躺着一具蒼白枯瘦的昏迷人型生物，金髮，大抵是吸血鬼阿方索。

牆壁和地面用鮮血寫滿了文字，痛斥着伊藤源這個無證庸醫的所作所為。

從他認識伊藤源，寫到幾天前的治療。

字字泣血，直擊靈魂，見者傷心，聞者落淚，將自己的死全部歸結於伊藤源不給他送飯，和其極為狂野的治療方式。

彷彿只要這麼做，就能拉着伊藤源一起下地獄。

真難得阿方索能在如此虛弱的情況下，還擠出這麼多血來寫遺書。

還三句話不離自己，這便是友情？真是令人感嘆。

看着如同進行過邪惡血祭儀式的房間，伊藤源深深吸了一口，試圖平穩自己情緒。

這些昂撒人就這麼喜歡放血療法？

如果阿方索不寫這血書，肯定是死不了的，可現在就不一定了。

「哎，雖然你這樣詆毀我的職業素養，但我作為一名專業醫師和你的摯友，我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啊。」

伊藤源轉身去雜物間拿了一柄十字鎬，和自己的心理學證書，似乎想要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專業性。

黑髮少女陽子默默走出房間，關上房門，臉上滿是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