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的舊物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與本來飄着朵朵白雲的蔚藍色天空，結出一片不太明顯的交界。

海思大廈的玻璃幕牆，投射上一層交織的彩色，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白羽俯身看着餐廳中堂里的魚缸，她已經盯着這裏面所剩無幾的熱帶魚一個多小時了，童小好真怕她突然變成個什麼東西跳進去，把剩下這幾條價格不菲的魚給吃了。

一整個下午，童小好一直在研究那份自己莫名其妙就簽下的契約。

內容實在太長，字數恐怕得有將近三萬。九章，一百三十條。

好多童小好弄不明白的地方，白羽都做了大概的解釋。

空間管理委員會，一個凌駕於九大空間之上的組織，當然，在這份契約里的描述，整個宇宙是由九個互不相通的空間組成的。

人類所處的這個世界，是第六空間。

一些自詡為神的傢伙（這個說法，來自契約的甲方，魔君。），生活在第一到第五空間。

地球時間的二十三年前，就是童小好出生的時候，九大空間發生了一次核心力量的突變，空間與空間的結界，開始發生破裂。

在契約的描述中，童小好是來自第一空間的神祇，在大裂痕中傳送到了第六空間。

與他簽契約的魔君，是第七空間的主人，他需要童小好在這個空間里收集足夠的力量，就是所謂的空間人氣值，來修補結界的裂痕。

因為，一旦所有空間被打通后，第一個被消滅的，就是會魔靈和怪獸生存的第七空間，然後，就是實力最為羸弱的第六空間。

這些，童小好不願相信。

就算是剛剛經歷過地下室那詭異的一幕之後，他也不願相信，一個已經超越宇宙概念的空間理論。

而白羽也並沒有試着說服他，因為，信不信不重要，契約已經簽了。

那契約的最後，乙方籤押處，有一個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血色指紋。

「喂，別打我那幾條魚的主意，我問問你，靠直播就能收集那個叫……空間人氣值嗎？」

「沒錯。」白羽聽到童小好問話，終於離開了魚缸，慢慢走了過來，「魔君非常讚歎第六空間這門技術，這是他完全沒有想過的一種辦法。」

就算已經正反通讀了三四遍，童小好目前也只搞明白了這份契約上描述的不足三分之一的內容。

特別是一些數值單位。

「萬億空間指數，這東西怎麼算，是個什麼概念？」

白羽用食指敲打着自己的臉蛋，想着應該用個什麼樣的類比來解釋給他聽。

「嗯，魔君在你的直播間里逗留過一段時間，有幾個小時吧。大概積攢了兩三點。」

「什麼？」童小好一下子站起來，「一個人在直播間待了幾小時才兩三點，那一萬億！……」

童小好想了想自己最火爆的時候，一晚上直播間也不過幾十萬人在線。如果按這個演演算法，要完成合同上的一萬億空間人氣，不是要播到天荒地老嗎？

這麼一算，有點絕望。

「哎，不對呀？」

童小好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麼這契約里只有要求和責任，怎麼沒有談到報酬？

是義務勞動嗎？

「這裏面可一點沒說到報酬，太欺負人了，騙我把契約簽了，我就得給這位魔君賣一輩子命嗎？先不說能不能完成，沒收入，我怎麼播下去？」

白羽撲哧一樂：「呵……我可是聽說，在第六空間，做直播收入很高的呀。」

「不行不行，我覺得這樣不合理。底薪，我需要無責任底薪！」

背着一屁股債的童小好有了中午收到的那一百萬，他覺得這個有求於自己的魔君，是個合適的冤大頭，此時要不宰上一刀，就虧大了。

白羽沒有作答，樂呵呵地又去了地下室，不到兩分鐘，那清脆的高跟鞋聲就由遠即近的傳了回來。

再出現到童小好面前時，她手裏捧著一塊兒不算太規則的金磚。

「這東西，應該挺值錢的吧。」她把金磚放到童小好面前，哐當一聲，聽着分量很是不輕。

難道，這是金的？

那個怪物腦袋裏的液體，是金的？！

童小好用菜刀敲了一塊下來，猴急的就跑去兩公裏外的一家二手金店做鑒定了。

回來的時候，銀行卡里又多了三萬多塊錢。敲下來的那一小塊，就有一百多克。

一衝進飯店大廳，他急頭白臉的就問：「這樣的怪物還有多少，我要打十個！」

白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覺得，眼前這個來自第一空間卻成長在第六空間的頑神，的確和自己撞到過的神祇，都不一樣。

她指了指盯過一下午的魚缸，幽幽地說：「我餓了。」

童小好翻遍了整個廚房的三個冰櫃和三個冰箱，總算找出來塊凍得梆梆硬的牛肉。忙不迭地給她做了碗牛肉麵。

其間，他總不放心地從廚房探頭出來，生怕白羽忍不住把那個魚缸給清空了。

兩人對面而坐，看白羽吃牛肉麵的樣子，倒和一般姑娘沒什麼區別，沒有童小好想像中跟個女妖怪似的。

「剛才，咔嚓那一下，就是那個閃電，怎麼個說法？」童小好一邊比劃，問著白羽剛才發生在地下室里，心想事成的那一擊。

不知道是不合口味，還是飯量確實小，白羽只吃了半碗牛肉麵。她抿了抿嘴，回答起童小好的問題。

「念力，跟氣息，戰力高低主要的兩項。氣息越強，念力所發動的攻擊和防禦就越強。看你那一下，氣息應該有兩級，念力嗎，大概有三級。」

童小好有點小得意，他用手指彈了彈盛面的飯碗，想着看能不能點石成金。

可惜，沒成功。

「你的氣息跟念力有多少級？滿級又是多少，練到多少級能變出黃金鑽石什麼的來？」

「我？很慚愧，各只有五十九級，至於滿級嗎，九十九級。」

童小好沒話了，原來自己只是個新手村裏的菜雞，看來一次打十個這種想法，還是不要有了。

但不管怎麼說，今天得了價值近三百萬的黃金，又還上了車子抵押的貸款，生活總算有了新的奔頭。

那些未知的直播任務，和遙不可及的戰力，暫時都可以放到一邊去了。

掃清了一年多壓在心頭上的陰霾，他難得臉上又現出了那種曾經迷倒不少女粉絲的陽光笑容。

「去開間房吧。」

童小好本意是儘早休息，這話一出口，意識到這說法歧義太大，忙改口說：「我的意思是，你早休息，明天再討論直播的事。」

白羽笑容滿面的朝他走過來，一把拉住了童小好的手，搞得他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不是真想開間房吧，才認識一天……那我，多難為情呀。

沒容得童小好多胡思亂想一秒，一陣劇烈的眩暈，他的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

根本無法辨別那種眩暈持續了多久，是幾秒，還是幾十秒，或者說有幾分鐘？

當眩暈散去，他再睜開雙目的時候，二人已經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完全西式的現代大廳，不遠處人頭攢動，基本上都是西方的面孔。

迎面高處一張巨幅的海報，童小好的英文水平還算不錯，一下就讀出了上面的內容。

他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裏是，漂亮國的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

「這…這……這……」

沒由得童小好沒完沒了的結巴下去，白羽輕聲對他說：「來拿個東西，原本屬於你們第一空間的東西。」

眩暈的勁頭還沒消。

白羽就提出要在這種地方拿東西走，童小好有點暈上加暈。

但大美女可沒打算給他緩衝或是思考的機會，拉着的手就一直沒鬆開，拽著童小好就鑽進了參觀的人流。

目標相當明確。

根本沒有猶豫，也不需要尋找，三轉兩轉，白羽就拉着他走到了一節獨立的展櫃前。

像剛跑完高配速半馬一樣，不僅暈，童小好還有點噁心。眼睛有點發花，只模模糊糊地看到柜子裏有顆乒乓球大小的藍色東西。

白羽眨着她媚氣十足的大眼不停地對童小好遞着眼神，一對長長的睫毛跟帘子似的開關不停。

這是讓我下手拿？

童小好下意識地抬頭找監控，他腦海里所有的俠盜類電影畫面一條條的閃過。

不是應該有個黑客高手此時正躲在洗手間里切斷信號嗎？

就算沒有，這麼大個的玻璃罩子，應該怎麼個開法，掀開？估計連個縫都沒打開，七八個NYPD就把自己圍上了。

「念力，想像一下。」

白羽有一絲絲急切，用低低的聲音提醒著童小好。

對！心想事成大法！

童小好想到自己連天上的雷都能想出來，何況一顆藍色乒乓球哉！

他使著勁，咬着牙，發出的聲音，像極了護食的哈士奇。臉憋得紫紅，貌似心梗的癥狀。

「你發什麼狠呀，念力取物，又不是大便乾燥。」白羽愈發急了，這叫什麼神哪！

「空想，沒著沒落的，給我個滑鼠或者搖桿也好呀。不然換你來。」

那雙美目透出股狠勁，死死地瞪着童小好。

「第一空間的東西，我取不出來！」

趕鴨子上架！行吧，念力……集中精神。

別說，天份這東西，有就是有。童小好真的靜下來后，逐漸感覺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在意識的框架里，偌大個展廳，慢慢變得空無一人。

彷彿都能聽到時間的聲音了，就像流沙滴過漏斗一樣，窸窸窣窣。

忽然，手裏就多了東西。

沒等他低頭看一眼，又是股子劇烈的眩暈，這次他還清晰地感受到了持續的失重感，像過山車上急衝而下似的。

只是沒個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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