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鏡像對話
誰知道這是幻境還是面對死亡前的場景。
但不管怎麼說，能面對另一個自己侃侃而談，確實是個不錯的奇妙體驗。
童小好看着迎面而來的「自己」，撇嘴一笑，這應該是世上最貼心的知己了。
「哈嘍，我要怎麼稱呼你，是叫頑神閣下，還是你有其它什麼名字。」
面前的「自己」也保持着類似的微笑，一攤手說：「他們怎麼叫我，你應該清楚的。」
「老頑固？」
頑神笑的更燦爛了，一撩長袍盤膝坐了下去，同時揮揮手，讓童小好也坐下。
童小好在坐下之前，抬頭看了眼頭頂，眾人的影像還在，只是已經聽不到聲音，彷彿他和「自己」被什麼無形的隔音層給罩起來了一樣。
「好玩嗎？」頑神調皮地問。
童小好看着對面的這副笑容，第一覺得自己是個這麼欠打的主兒。
「開玩笑請分一下場合。」這話說出口，他自己都覺得不合適，他開玩笑哪曾注意過場合呢。
頑神憋著笑，故作嚴肅地說：「好，那就裝裝樣子，咱倆都刻板一點兒。」
「行，嚴肅起來，說點正事。我這是要掛掉了，還是被你弄過來的？」
「都不是。」頑神指了指腳下白色的地面，「這裏是三棱水晶的內部，你當年，也是我當年的傑作。」
「你是說，我把三棱水晶做成了收納盒？」
頑神眼睛一亮，瞳孔中明顯閃過了一絲光芒，這時候，童小好才注意到，對面這個「自己」有着不一樣的瞳色。
自己是深棕色的眼瞳，而他是墨綠色的。
「這個叫法挺有趣，收納盒……我以前都只管他叫盒子。」
童小好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果然是個奇怪的人，做出那種異樣的反應，竟然只為了個名字。
「你……不對，我，我在這裏藏了什麼？」
「你應該能猜到呀，記憶，神力。哦對，還有一點別人的記憶。」
別人的記憶？童小好抬頭看看上面的影像，白羽那張美貌的面容成關切地向下望着，就像是正在關注著這裏的對話似的。
他抬手向上指著問：「她的記憶？」
頑神誇張地點了點頭。
「我藏人家的記憶幹什麼？」
「從無私的角度說，是為了保護她，免去她一些痛苦。從自私的角度說，是不甘寂寞。」
童小好沒聽懂，雙手一攤：「麻煩你不要賣關子，請展開詳細解釋下，說我能聽明白的。」
頑神略一沉吟，整理了下措辭後繼續說：「有些記憶，如果保留在她腦中，也許會促使她在整個漫長的等待中做出衝動的決定，跑來保護……」
他又頓了一下，好像覺得這樣說不準確。
「不應該說保護你，也不應該說保護我，應該說，保護那個不斷轉世重生在第六空的頑神，這樣說，精確一些。」
「你繼續，這部分我聽明白了。」
「至於說減輕痛苦嗎，就是讓她把這個頑神忘掉，對於她來說，在第七空間的時間比例里，這個過程太漫長。」
聽到這，童小好擺手打斷了頑神，他凝著眉毛不解地問道：「道理我好像明白了，可有一點你得解釋一下，為什麼她要衝動來保護頑神，為什麼不忘掉會覺得漫長和痛苦？」
其實，這樣問之前，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只是，這個答案不確認一下，他怎麼都不敢相信。
「你是明知故問，還是只想確認一下。」
「避免誤會。」聽頑神這樣講，童小好心中的答案已經基本確認了。
「好吧，那我幫你確認一下。她……」頑神也指了一下頭頂的影像，「是你的愛人。」
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被頑神確認后，童小好還是覺得心頭一緊。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着水晶外面那個一直注視着自己的女人，那個他曾經以為是魔界什麼妖怪變成前女友模樣的女人，複雜的情緒一下涌到心口上，堵得他很是難受。
等一下，不對呀！那許佩，自己在第六空間那個前女友是怎麼回事，不可能是巧合吧。
「那……我那個……」
不等童小好問出來，頑神好像就已經清楚了他心中的疑問，搶先回答說：「那個人，不存在，那是妒神的小伎倆，這一個，才是真實的。」
頑神的手，再次指向了白羽。
這條信息真正地衝擊到了童小好，他心中冒出一股被戲弄的怒火，迅速的燃燒起來。
頑神也很默契地停下來，安靜地等着他消化這突然湧上來的不良情緒。
良久之後，童小好臉上再度浮出笑容，這次，充滿了自嘲的意味。
同一個人，兩個部分，對視了一下。
然後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童小好邊笑邊說：「他還真挺客氣，送我個女人，還挑着我最喜歡的模樣給。」
這話，頑神沒有接，他明白童小好根本不是這麼想的。誰讓說這話的，就是他「自己」呢。
「繼續吧，你剛才說的自私的角度，還沒說明白呢。」
頑神面帶疑惑地瞅了瞅童小好說：「這個還需要解釋？我應該沒有這麼笨吧，答案就在你面前呀。」
這次，童小好是真沒想明白，他一部分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杜稷的那個話題上。
經頑神這麼一說，他把全部思路都轉換回來，左右歪著腦袋審視着頑神，片刻，靈光一閃，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你……你…你是說，我在這水晶里還給自己留了個伴兒？」
頑神又笑了，笑得還有點不好意思。
他按著膝蓋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等童小好也跟着他用同樣的姿勢恢復了站姿的時候，就是視線挪開的那半秒，再抬頭時，一個穿着如禮服般華麗長裙的白羽已經站在頑神身後了。
如此打扮的白羽就像位精靈公主一樣，引得童小好暗下決心，等從水晶回去后，一定要給她弄身一模一樣的裙子。
跟這個白羽對視，童小好覺得特別不好意思，總覺得，這是別人的老婆。
可是想想，這不也是自己的老婆嗎。
但這個概念，在這個特殊的空間，就顯得那麼怪異，他甚至有個不知道哪來的念頭。
想開口稱呼她「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