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崖,你就是個大獃瓜

李青崖,你就是個大獃瓜

雲開見月明,李青崖飛燕一般飄然而落,一掌凌厲生風,逼得白燕初不得不後退。

自知打不過李青崖,白燕初飛身後掠,隱匿於黑夜之中。

風拂動李青崖的白袍,他轉身替蘇棠梨解開繩子。

蘇棠梨一直以為李青崖的身體很涼很涼,像那天冰原上的冰晶一般,像他平時看起來那樣。

可是原來不是的。

他的手拂過蘇棠梨的脖頸,是溫熱的,帶着股灼人的熱度,彷彿能融化一切堅冰。

他面上冰霜仍未褪去,他低眉看着蘇棠梨,細心地替她將繩子一圈一圈繞出去。

「我以為白燕初很厲害,所以讓你先跑了,但原來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李青崖面色冰冷,語氣里像是有些責怪。

蘇棠梨扁了扁嘴巴。

她也沒想到李青崖原來這麼厲害,連白燕初這麼厲害又沒有底線的人都能打敗。

「對我來說就是很厲害,我回回都被他吊起來打。」

蘇棠梨氣哼哼地還嘴道。

李青崖垂眸看她,融融月光中,蘇棠梨的嘴巴泛著光芒,像顆櫻桃。她整個人都顯得很小巧,五官也玲瓏小巧,這樣的人本不該是妖怪,該是蕙質蘭心的小姐,待心上人娶她,給她一方安穩歸宿。

李青崖沒再說話,他同天上的月亮一般沉默。

月亮暈出一圈圈光暈。

蘇棠梨抓着他的手臂站起來,可一走腳踝就鑽心地痛。

此刻她腳踝已經腫了起來,她自己又很認命地吭嘰著坐下,囁聲道:「李青崖,我腳疼,我扭到腳了。」

他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蘇棠梨扯了兩下,又忍不住蹲下來,緩緩脫下她的鞋子,捧着她的腳踝看。

剛被白燕初砸的地方已經青紫一片,而她腳踝正腫著,是剛剛滑下來時扭到的。

想到蘇棠梨大概是回來找他,李青崖臉色更冷。

「真不知道你是太相信白燕初還是太不相信我。」

他聲音低沉,冷的像是冬日烈風能把蘇棠梨凍住。

蘇棠梨不由得顫了顫,動了動腳。

李青崖一把握住她腳踝,冷聲道:「別動。」

說完便是用力一扯,蘇棠梨整個人都被扯進李青崖身前,她痛著咬着唇,看着距離自己只有一分的李青崖。

李青崖俊朗的臉就在她眼前,她看到他深邃的雙眸,看他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雙眼裏明明蘊著一場風暴,風暴陷於他那雙深邃雙眸中。「你為何把我一人丟在城中?」

問出口,便是冰冷的字句。

蘇棠梨哽住,垂下眼眸,不敢與他對視。

他的眼神真是可怕,像要吃人一樣,那眼眸中的風暴稍有不慎怕是要蔓延。

「青崖…我的腳還是好疼…」

她試圖轉移話題,李青崖面上冰霜不退,卻伸手開始替她揉腳踝。

竹林一片靜謐,月色融融,夜色也融融,蘇棠梨的心彷彿一寸寸在他手中化開,她心尖微動,不由得問李青崖:「青崖,你不怕這一切都只是我在騙你嗎?畢竟你失憶了,我說什麼,你都只能相信。」

「不怕。」

李青崖冷而悶悶地回答。

蘇棠梨覺得心臟彷彿丟了根,開始搖晃、坍塌。

她突然不想再逃離李青崖了,但是,前提是李青崖不會恢復記憶,他不會記得,他是除妖的仙師。

「青崖,其實對失憶的你來說,我與你也就相處了半月,你為何就這麼信我?」不僅對失憶的李青崖來說是這樣,就對於她來說也是這樣。

連長久相處的人都會背叛她,欺騙她,李青崖,李青崖怎麼能在這短短半月的時間裏這麼相信她?

李青崖也不怕自己把他賣了!

李青崖這下方才是緩了緩冰冷的面色,他眸中冷意稍減,話出口帶着股莫名的溫柔。

「我不願不相信你。」

「騙我也罷,我願意做這苦瓜精。」

蘇棠梨覺得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間停頓了,心中暖成一道春泉,但這溫暖對於已成妖的她是毒藥。

但此刻,是毒藥,卻甘之如飴。

蘇棠梨濕了眼眶,她低頭悶聲道:「李青崖,你就是個大獃瓜。」

他不言,心底亦是化開一泓清泉。他背上蘇棠梨,月光下他們二人的影子緊緊貼在一起,正如此刻蘇棠梨被他背在背上,她的手摟住他的脖頸,頭埋進他肩窩。

他們貼的那樣近那樣近,近到他感受得到蘇棠梨的心跳與體溫。

他願意做苦瓜精。

蘇棠梨的苦瓜精。

第二日大街小巷便傳來了徐府那小兒的噩耗,聽說夜半貪吃跑進后廚生火,一時不慎將后廚都點燃,夜裏狂風大的出奇,那小孩在大火里竟被活活燒死!

李青崖將符咒中九尾狐放出來,看着遠處些微的灰煙,微微出神。

「他死了,你也走吧。」

「這人世間因果相生,生死自有定數,不要妄圖改變。」

那九尾狐立於窗前,眼中含淚望着徐府,心中仍是不甘。

許久,她方才化為一縷黑煙散去。

「你沒殺她?」蘇棠梨訝異,那日聽爆炸聲震耳欲聾,她以為九尾狐已經被炸的屍骨無存了!

「障眼法而已。」李青崖抿了口茶,聽蘇棠梨這般問他,他心中得意,偷偷瞧了蘇棠梨一眼。

見蘇棠梨也看他,李青崖忙收回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看着窗外。

「棠梨花開得很漂亮。」餘光瞥見客棧門前的棠梨花,李青崖又不由得偷眼瞧著蘇棠梨道。

蘇棠梨趴在床榻上昏昏沉沉地醒又睡,昨天幾乎跑了大半個晚上,沒想到夜裏又被李青崖扛着回來了。

她昏昏沉沉地胡思亂想,翻了個身,揉着眼睛問:「青崖,如果——」

「如果狐妖還是不甘心,非得等到那孩子下一世再讓他灰飛煙滅,你會怎麼辦?」

李青崖轉過頭。「我不會讓她那麼做。」

李青崖回答的很乾脆,但沒回答到蘇棠梨想要的。蘇棠梨乾脆從被窩裏爬起來,窮追不捨地問道:「那如果她執意要那樣做呢?」

「我會殺了她。」

蘇棠梨的心猛地一頓,她愣愣看着李青崖。

「但我本就是妖怪,沒必要那般。再說,這和我沒關係。」原本除妖他就不是為了什麼正道,他的目的只是賞金,免得蘇棠梨沒有飯吃。

蘇棠梨皺着眉頭。對,狐妖和他沒關係,但現在她和李青崖有關係,這個李青崖答到點子上,她心痛又害怕,答不到點子上,她又心急。

「那,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是那個狐妖,我要讓那孩子魂飛魄散呢?」蘇棠梨急得說話都有些結巴,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李青崖,心卻彷彿被吊在半空中,不知何時便會被摔得面目全非。

半晌的沉默中,蘇棠梨的心緊緊捏在一起,幾乎要讓她窒息。

這個問題李青崖思考着,終於,他定定回答道:「我陪你。」

蘇棠梨目光獃滯地看着他,眼角再一次溫潤。

她覺得自己患得患失。

李青崖若說「殺」,她便會心痛,可是如今他說陪自己,她心中縱然是溫暖,但她更覺心痛,覺得不忍。

李青崖這樣清風朗月般的人,怎麼能陪她做這種事呢?

從高處跌下來,只有她一個人就夠了。

她輾轉反側,覺得自己被這糾結折磨的發瘋。

但是要她不報仇,也是萬萬不能的!

她不可能第二次讓秦流風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世!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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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棠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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