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血肉長城之四(上)

第十章血肉長城之四(上)

第一次與真滿洲精銳交手的薛雲飛猛得意識到為何一個偌大王朝與一個恁小部族作戰居然氣喘吁吁,為什麼大明皇帝的天顏屢被嘲弄,他已不再小覷女真的天,女真的地,因為當我們在為自己的家國血戰的時候,他們也在為了生存苦苦掙扎,這是一個不能被隨意侮弄與征服的民族。薛雲飛由衷地敬佩著他的對手,也只有這樣的對手堪與他薛雲飛匹敵。

薛雲飛向豪格送去一個淡淡地笑容,對方被手下人扶住,頭上的七竅都在冒血,然而仍頑強地立在馬上,瞪著一雙血紅的雙眼死命地看著自己,也許是沒有料到自己會笑,豪格愣了一下。沒想到薛雲飛隨即棄馬躍起,瞬間如狂飆一般掠至豪跟前,豪格聽到的是一聲:「你去死吧」!

只在瞬間,奇變陡生,薛雲飛人在空中,雙刀竟被突然竄出的敵人用兵刃抵住。

「叮」!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原野,即使在千軍萬馬的嘶殺聲中,也是異常的清晰而刺耳。

薛雲飛只覺雙臂發麻,接著雷擊般的感覺從雙臂直貫入體,鞭子似的抽打在五臟六腑上。他吃虧在並無憑藉之力,身子頓如丟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後飄去,手上雙刀卻沒忘橫著架起,在空中仍借力連續砍翻近十騎清兵,然後落在其中一匹馬上。身勢剛穩,胸腹間便覺劇痛難當,一支血箭竟從口中激噴而出!原來,他今晚兩次使用「冷月光華」,身上真氣本已不濟,這番竟是硬生生受了這反戈一擊。

對方卻憑跨下坐騎連退近十米,待穩住時,只聽「咔嚓嚓」數聲,那馬兒竟全身骨架寸裂,倒斃於地。

薛雲飛眸光聚熾,定神放眼望去,十數年來,僅憑外力便能使他如此狼狽之人,此刻已再次上馬向他馳來。來將並未身披滿洲八旗鐵甲,只裹著一身輕皮甲,然而在凜冽的寒風中,卻並不讓人感覺如何瑟瑟凍人,反而是裸露在外的一雙巨臂,肌肉盤虯,彷彿蘊涵著無窮的力量。巨大的頭盔更是駭人,若論大小,至少能裝下中原十歲男孩兩個腦袋,露在外面的臉寵上全是漆黑剛硬的短須,毛茸茸地露出一雙虎目。那雙燃燒的雙眸似能隨時噴出火來,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薛雲飛眼光最終鎖定在對方兵器之上,是對狼牙棒!

來將沒做任何停留,人到近前,突地爆喝一聲,「「毛林嚴魯!」(滿洲話「去死」的意思)。喝罷,便人借聲勢,舞動著狼牙棒挾著刺耳的呼嘯聲向薛雲飛撲來。

與此同時,薛雲飛坐騎手中雙刀自然而然地運動起來,沒有驚濤駭浪的殺氣,沒有激蕩交錯的風聲,刀法變幻流轉直如日月星辰升起沉落。兵刃再次交錯,灑出一片紅光,人影一合即分。待兩騎互換位置之後重新掉頭對峙時,滿將的左肩甲已經不翼而飛,鮮血從肩頭不斷流下。

「來將何人?」薛雲飛這次沒與對方比較蠻力,但也不想再與其糾纏,畢竟自己身負全軍指揮重責。

「你家爺爺,大清高宗皇帝御賜滿洲第一巴圖魯鰲拜!」

薛雲飛也曉得滿洲有這一號人物,只不想會在此遇到,聽罷冷笑一聲,「荒蠻野畜」!隨即一勒馬首,兩騎迅即再次錯身而過。又是一蓬鮮血濺出,薛雲飛雙刀直如羚羊掛角,在鰲拜右膊至前胸劃出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血如泉涌。鰲拜傷得不輕,身子差一點栽下馬去,立即就有數騎清兵護主心切,上前圈住薛雲飛。鰲拜回頭疾視,大聲嘶喊道:「不要靠前~~~!」聲音惶急,但勢難再止。

寒光掠動。

殘肢與碎肉四散飛揚,鮮血再次染紅大地,無主戰馬四散奔逃。滿洲兵將護著鰲拜漸漸遠離薛雲飛,他們驚駭地望著這「魔王」。今夜「薩滿」沒有保佑勇敢的滿洲戰士,他們的神主不再庇護「神鷹的後裔」!

強悍如鰲拜者,這時也被薛雲飛這次發威所震憾,勒停戰馬獃獃地望著眼前的一幕,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這一刀已達刀法霸道之極致,世間萬物不能擋其披靡之鋒銳!如果適才過招之時薛雲飛用的就是這樣一式,那麼自己能否接下當屬變數。

薛雲飛卻沒窮追,眼看著清兵護著鰲拜與豪格離自己越來越遠,這才策馬向本陣急馳。事實上,使出這式「鳳凰涅盤」就是為了駭退敵兵,他身上此刻氣血沸騰,再與鰲拜惡鬥亦非易事。

「稟告大將軍,我部傷亡殆半,目前仍能上陣的本部騎兵不足六百人,末將無能~~~」,上前迎回薛雲飛的楊三吾言語中聲音發顫,眼裡含淚,嗓子哽咽,竟再也不能說出話來。適才他與梁敏趁機整頓兵馬,但見騎兵隊十損其八,這時只覺學藝不精才致此局面,相比長官之神勇,心中更覺慚愧。

薛雲飛瞄了楊三吾一眼,心中發酸,但天生為帥的本能使他早已見慣戰場屠戳,在此全軍生死一線之際,也不由得他兒女情長,只沉聲問道:「徐總兵那邊如何?」,說話間,他遙望戰場的另一邊,不知蘇克薩哈那邊怎麼樣了。

站在一旁的梁敏血污全身,這時見楊三吾已經泣不成聲,只得代其答道:「只餘一千多人」,跟著苦笑一聲,心道:這仗打得太慘了。

「梁敏,你親自走一趟,通知徐總兵,讓他率部護送萬大人立即離開戰場,向揚州撤退!」

「是!」梁敏頗有些詫異,但迅即明白主帥意圖,趕忙向徐部方向奔去。

梁敏剛走,薛雲飛卻感覺有些蹊蹺,蘇克薩哈既然已經殺到,為何沒派人來報!自己派去的人又怎地沒回來?他久在遼東,深知滿人脾性,若不是蘇克薩哈纏鬥得太凶,清兵對自己這邊定會趁勝追擊,事不宜遲,必須立即率部挺進蘇部所在戰場,方能得知分曉!

薛雲飛正待下令,不遠處卻有幾人快馬奔來,領先之人正是一臉怒容的徐勇。

「薛將軍,為何讓末將等後撤,難道將軍以為徐某是貪生怕死之徒嗎?」

面對著徐勇劈頭蓋臉的責備,薛雲飛頗有些出乎意料,對徐勇這個人,他的認識也深入了一層,實在沒想到這位剛剛投誠而來的倒真是個血性漢子。但薛雲飛卻沒留任何情面,盯著徐勇那雙小而聚神的眼睛,吼道:「徐勇!臨陣之即,爾輩竟敢不聽將令嗎?」

徐勇聽言卻非常冷靜,拭弄著手中長槍,淡然答道:「薛將軍,老實說,徐某是想走也走不了啦!徐某傷得極重,要是騎馬向揚州方向逃,不出半里定會倒斃不可。與其死在歸途,倒不如與敵拚死在疆場之上。」

薛雲飛一陣感動,嘴上卻不想饒,正待訓斥,胸口突地發漲,猛地遠遠地吐出了一口血沫。以他的功力,那口真氣直到此刻才算緩了過來。就在這時分,徐勇身後又有人緩緩說道:「薛將軍,本官雖一介書生,願隨將軍苦戰到底!」

「萬大人!」薛雲飛看著閃身而出的萬元吉,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誰說我中華無人,且看這年過不惑的文官都願馬革裹屍,笑卧疆場。

「好!」薛雲飛的聲音堅定而沉著,震蕩著整個戰場。「將士們,大家今天都看到了,韃子不是殺不死的鬼魑,他們沒有什麼了不起!是男子漢,就準備好,隨我再次上陣殺敵,與蘇將軍會合,兩面夾擊,這一回,定要將他們統統消滅,殺他個乾乾淨淨!」

「是!」將士們轟然響應。

眼見回揚州送信的幾騎人馬在夜色中消失,薛雲飛立即下令全軍馬步兵不足兩千人,再次向敵陣衝鋒。凝視著這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們,醞釀已久的壯烈拼殺之氣化成一聲發自靈魂深處地怒吼:「殺啊!」

「殺啊」!全軍都在跟著吶喊,一夜苦戰,將士們聲音嘶啞,聽來更覺撕心裂肺,感天動地。

滿洲兵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要命的漢人,心中竟也發怵,但他們畢竟日常訓練有素,一千精甲迅速排成三層戰隊,層次間隔不足五步,呈扇形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薛部迎頭撞上。

薛雲飛縱馬在前,剛咽下一口含血的唾沫,便連人帶馬扎入了如蟻螻般的人潮中。敵騎懼怕他的神勇,這時再見他策馬提刀直衝過來,發出陣陣慌亂的驚呼,忙不迭向兩邊閃開,竟自動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薛雲飛隨即極輕鬆地深入敵營,只是混戰之中,左衝右突,竟沒找到敵酋所在,只得向戰場的另一側猛突。正自焦急,卻聽得身後有雷霆般的喝罵聲,那兵刃縱橫劈砍的銳風似在耳邊迴響!他趕忙策馬回身,只見有一身著黑甲的巨漢正向自己衝殺過來,黑色旋風所過之處熱血四濺、肉塊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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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華春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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