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別看了，直接着人讀出來吧，老夫老眼昏花看不清。」韋不伍對於乾溝道。
於乾溝拱手道：「那鄙人親自上去讀。」
說罷他上台將那三篇詩文接了過來，看了看台下的考官，又看了看觀眾席上的人們，高聲道：「真是有幸啊，今日這三篇詩文可是都能流傳千古的佳篇。」
觀眾們被於乾溝這一句話撩撥的等不及了，有的人在台上高喊：「於城主你就趕緊的吧，讓我們也都聽聽。」
「就是就是！」
「別賣關子了，於城主。」
「那好，首先本場詩文的題目只有一個字，那便是月，具體可由考生自行發揮，無論你是把它看成月亮的月，還是月份的月，都可以。」於乾溝先是把題目給大家解了一下。
他拿起一份詩文讀道：「這一首名叫《中秋月》，淡盪秋光客路長，蘭橈桂棹泛天香。月明圓嶠人千里，風急輕帆雁一行。」
一首終了，考官們沉默著，台上的觀眾也是沉默著。
良久有人嘆了一聲道：「好詩……」
場上這才有人開始窸窸窣窣的討論起來，考官們也互相交流起來，這時卻聽於乾溝道：「我們先把另外兩首也欣賞完。」
他又拿出一篇讀道：「此篇名為《天涯月》，容易相逢尚未逢，老年親故喜相從。已辭野店中山酒，望斷煙江北固峰。一夜夢遊千里月，五更霜落萬家鍾。莫言人遠天涯近，書到樓頭第幾封？」
他停頓了一下道：「各位以為以上兩首如何？」
「都是極佳的詩文，正如城主所說可以流傳千古了。」平國的一個大儒道。
王慎也點頭道：「不錯，確實不錯，甚至超過了我等的水平。」
台上茂陵公主問四皇子道：「你猜，那一首是你師父作的？」
四皇子想了想道：「這兩首詩雖然都是難得一見的佳篇，但不像師父的風格，師父作詩從來都是出人意料，但又讓人驚嘆不已的。」
茂陵公主笑了笑道：「你都成了他肚子裏的蛔蟲了。」
周王輕咳了一聲道：「茂陵，慎言，咱們天家的尊嚴不值錢了啊？」
茂陵公主聽罷吐了吐舌頭便不再作聲，四皇子也捂住自己的嘴不再說話。
台上韋不伍道：「現在的孩子，作詩越來越好了，確實都是不錯的。」
聽到韋不伍的肯定，考官們也都放下心來，幸好剛才都是誇讚的不是貶低的，不然又要被老頭子數落一番。
於乾溝拿起了最後一篇道：「這一篇可能就有些爭議了，鄙人覺得是千古名篇，但或許有的人覺得不夠切題，我先讀了，各位自己品。」
說完，他偷眼看了看朱庭隆卻見他穩如泰山，心中不禁感嘆這小子的心態真是夠好。
「這篇名為《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韓憲聽完點了點頭道：「果然還是他的風格，與眾不同。」
「這是詩嗎？怎麼有長有短？」平國的一個大儒道。
「哼，見識短淺了吧？這叫長短句，又叫詞，是大寧的學子朱庭隆所創。」大寧的一個大儒還擊道。
「不是說要寫詩嗎？怎麼還能寫這玩意？」
「你仔細問問於城主，題目是什麼？有無限制？」
於乾溝笑笑道：「只要與月有關，都可以。」
考官們又是互相爭論了一番，最終誰也說服不了誰，各自便不再理會對方。
「請各位打分吧，咱們看看結果。」
於唐提醒著那十七位考官道，考官們便紛紛提筆寫下了自己對三篇詩文的評價和得分。
於唐將打分的紙張收集之後進行了統計，結果很快出來了，他將結果遞給了城主於乾溝。
於乾溝瞄了一眼后，笑了笑對韋不伍道：「韋先生您看？」
卻發現韋不伍正坐在那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於乾溝一怔忙是問：「先生，您怎麼了？」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老夫已是百年未去未央，不知未央的雕欄玉砌是否還在，那宮裏的宮女們是否朱顏已改？或許她們早已成了過眼煙雲了吧。」韋不伍緩緩說道。
「老先生，不若先退場歇息一番，不要傷了身子啊。」於乾溝勸說道。
韋不伍擺了擺手道：「宣讀結果吧。」
於唐便重新拿回那記錄了結果的紙張高唱道：「鄭國周桐《中秋月》，三十八分！」
鄭國的學子們以及貴賓席上響起了歡呼聲，他們知道至少鄭國的學生終於拿了一次高分。
韓憲卻坐在那裏如同一尊雕塑，並不作聲。
「平國孟文懷《天涯月》四十分！」
平國的大儒們互相點頭致意表示對這個結果無比的滿意，而孟文懷更是開心，既然是四十分，便不可能有人比他分數更高，最多是平局。
「寧國朱庭隆《虞美人》，二十分！」
孟文懷聽罷一驚，他看向平國的考官們，他們都詭異的笑了笑，孟文懷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他們全給這首詞打了極低的分數。
雖然孟文懷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但是他自知朱庭隆那首《虞美人》是一首不亞於自己的詩文的好詞，這個結果對他不公平。
孟文懷剛要說話，背後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你要為我大平考慮，不要書生意氣。」
孟文懷回頭一看，是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看打扮應該是從貴賓席下來的，她身邊的侍女喝道：「見了長寧公主還不行禮？」
孟文懷忙是躬身施禮道：「學生見過公主。」
「你很有才華，但你要知道你代表的是大平，不是你自己，在這場合，勝利者才配被記住。」長寧公主冷冷說道。
「學生記住了。」孟文懷淡淡的道。
這時王慎站起身對於乾溝道：「於城主，這場的結果我認為不公，那首《虞美人》為何會被如此對待？」
韋不伍擺了擺手道：「別在乎那些虛名了，這首詞自會流傳，不是一定要得到那些腐儒的認可。」
這時貴賓席上一個人道：「請於城主重新勘定《虞美人》評分。」
眾人望去竟是鄭國的秦王，秦王道：「這首詞簡直是寫給我等在此江陵城為質的王公的，我們哪個不懷念故國？如果只給這個分數就是對我等的蔑視。」
大寧的魯王和周王也站起身道：「重新勘定！」
這時後面的觀眾席上也有人開始高喊：「重新勘定！」
慢慢的這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整齊，似乎這首詞喚起了眾人的思鄉之情，也喚起了他們的幾多愁。
於乾溝見狀呵呵一笑道：「不如我們請各國的王公們來打分吧。各位考官可接受？」
當然接受，怎麼敢拒絕？這幫讀書人脊樑可沒有那麼硬。
於唐趕忙着人將評分的紙張遞到了各位王公的手中，各位王公便紛紛將自己對三篇詩文的認知以分數的形式體現了出來。
「重新評分后，孟文懷的詩得分三十八分，周桐的詩三十七分，朱庭隆的詞……」於乾溝故意停頓了一下。
在場的質子王們屏住呼吸等待這個把他們心聲寫出來的人的分數。
「三十八分！」
「可惜還是個平手。」朱庭隆笑了笑道。
「等一下！」一個聲音道。
於乾溝看向鄭國學生中那個面沉似水的學生，他站起身走到於乾溝面前道：「我還沒打分。」
「閣下是？」
「大鄭太子憲。」
「啊？！是太子殿下！」於乾溝當然聽過鄭憲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