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灣

「篤篤。」

敲門聲響起。

坐在桌邊，有些出神的清水千夏一下驚醒，看向門口。

沒有絲毫猶豫，少女直接站起身，走到門前打開大門。

出現在門外的，赫然是名冢彥。

「名冢君？今天好像結束得早了一些？「女孩瞥了眼手機屏幕，情緒里有些好奇，有些喜悅。

還有些……遲疑。

「是啊……是早了點。」名冢彥笑得有些疲憊，「今天的事情比平常稍微少一點，所以能早點走。」

「嗯。」清水千夏點了點頭，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好一會兒，才忽然反應過來，「啊！抱歉，我把名冢君堵在門口了……」

「這有什麼關係。」名冢彥這次的笑意倒是柔和許多，「不過，既然千夏你這麼說的話，那就算是你不許我進門，我也要強闖一下試試了。」

「說什麼呢！」少女嗔怪了一句，「東西都已經放在桌子上了，難道還能不讓名冢君你進門嗎？」

名冢彥笑而不語。

兩人一同進門，名冢彥隨手帶上大門。

然後嘆了口氣。

「怎麼了？」少女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着他，聲音中有些暖意。

至於說暖意何來嘛……

當然不只是少女自己的態度。

眼下已經是十一月中旬，東京的天氣已經足夠說得上冷了。

清水千夏因為在屋裏，所以並沒有穿外套，只是套著一件修身毛衣，盡顯身材曲線。

總而言之，山脈妙不可言，看得名冢彥略微有些燥熱。

暖意也有少許在此。

當然，話說回來，現在的名冢彥，着實沒什麼其它心思。

他只是脫去鞋子，換上拖鞋，慢悠悠地晃進客廳，邊走邊回答，「有點累了而已，千夏你……還不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女孩已經坐在了桌子上，看他慢悠悠晃去沙發的模樣，倒也沒有上前的意思，只是目光偶爾會瞥向沙發前小桌上的飲料和小食。

確切來說，是清水千夏自己做的，而且倍受名冢彥好評。

只是今天有所不同。

收回目光，少女的語氣稍稍有些怨愆起來，「明明之前名冢君還說，等到九月份之後就能輕鬆一些的，怎麼現在這樣……」

「誰知道情況會發展成這種樣子呢？」名冢彥跟着苦笑起來，「不管是西園寺大小姐的好爸爸，還是神宮那位宮司，都簡直把我當成機器來用了……」

這是實話。

因為名冢彥本身的身份，還有他在兩方之間的特殊地位，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有親自出馬的必要。

從東京飛大阪，再趕到京都，或者相反的行程，那都是家常便飯。

「所以說……」名冢彥的解釋似乎沒能讓清水千夏滿意，反而讓她更加有了意見，「名冢君對於我……到底是怎麼看的呢？」

「啊？」名冢彥還沒來得及做到沙發上，聞言差點一個趔趄，摔到沙發上。

只是女孩看他的表現，並沒有笑顏露出，反而依舊很認真。

「千夏……你這是怎麼了？」名冢彥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之前兩三個月，不都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嗎？」

「我當然知道這個情況持續了很長時間。」少女沒有看名冢彥，纖細修長的小腿在桌面下輕輕踢動着，恰如她不平靜的內心，「可是，就是時間長了以後，才會慢慢有其它想法的。」

「呃……什麼想法？」名冢彥更加摸不著頭腦。

「像這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久呢？」女孩終於側過頭，本該明媚的雙眸中有着些許煩躁和困惑，「一開始，我還覺得可以讓名冢君休息一下，是很讓人開心的事情。可是現在……名冢君從這裏忙到那裏，好像永遠都不能停下來的樣子……」

「怎麼會呢。」名冢彥這次倒是真的感慨，「等日本徹底整合倒向東國了，我或許就能安生了吧……或者說，至少這段時間，我會很忙是真的。」

「這段時間？」少女反問，「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到什麼時候呢？」

名冢彥一時語塞。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來自神宮和主民派的事情多如牛毛，怎麼都處理不完。

所以他想要忙中偷閑的辦法之一，就是來到清水千夏這裏，安靜逗留上那麼兩三個小時，然後離開。

或許和女孩聊聊天，或許兩人只是靜靜坐着，一句話也不說。

「或許，等到高校畢業，進入大學吧。」半晌，名冢彥也只能給出一個糊裏糊塗的回答，「高校畢業之後，平常的自由時間就多出很多了。」

「……嗯。」面對他的回答，清水千夏微微頷首，似乎認可了他的說法。

只是少女沒有停下。

「但是，名冢君，我在你眼裏，和西園寺會長相比，和冰室同學相比，和泉小姐相比，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她毫不猶豫地繼續問道，似乎問題已經在心中積蓄已久。

過去的時間裏，她和另外三位女孩的關係或許有所變化，稱呼或許有所改變，但互相之間究竟該如何相處，卻始終是難釋的疑慮。

「哈……」名冢彥坐在沙發上，向後仰倒，長出口氣，「這個問題，確實不簡單。但千夏，我其實很早之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唔？」女孩的表情里有些小意外。

「從我到這裏躲避的那天開始，我就想過這個問題。」名冢彥似乎有些釋然，「那關係到我應該怎麼對待千夏你的問題。」

「嗯。」

「雪繪，她內里的性格雖然有所不同，但平常，或許給我帶來的……更多是刺激吧。」名冢彥語速緩慢，「而侑，她無論如何，都會陪我走下去，但卻因為性格，很難……很難做到類似安慰和撫慰的事情。」

清水千夏望着他，一言不發，聽得很認真。

「悠月，性格很開朗，和她相處也很有樂趣，但她的性格也有點小彆扭，麻煩事同樣不少。」

名冢彥說到這裏，頓了一下。

然後看向清水千夏，「至於千夏你，我覺得，是港灣。」

兩人相望，許久不動。

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屋內沒有開取暖的設備，但卻總有些暖融融的感覺在他們身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