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殭屍不腐

丹靈山脈連綿上千里，在其外圍，有許多中小型的城池存在，比如東方七百里之外的嵩城，而羅九跟隨田江晨此行的目的地，卻是在山脈西南方的一處繁華城鎮——樊城。

嵩城是個流放囚犯的地方，荒涼無比，而相隔千里之外的樊城，卻是一片繁華景象，樊城周圍山脈中，有連片的金屬礦脈，銅、鐵、金礦，每天都有無數馬車出入這裡，將開採出來的金屬運往各地。

在樊城的西北方，有一座坐北朝南的府邸，佔地十畝，是一個很有威望的採礦大族——韓家。

正午時分，韓府門口走來兩位身穿灰衣道袍的人，其中一個背上還背著一個青木匣子，兩人剛一到門口，就有一個穿著錦絲綢緞管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將兩人迎進府中。

來的兩人正是田江晨和羅九，兩人從四更天出發，緊趕慢趕，走了將近四個時辰，才來到這裡。

「我家家主此刻正在西山，不能親自迎接，還請道長見諒，正廳之中已經備好了飯菜，兩位道長請先用膳，吃過飯之後，再去降服殭屍！」

韓府管家將羅九兩人引到大廳之中，恭敬地退到了一邊。

只見大廳長桌之上，擺好了十幾二十道菜，什麼紅燒鯽魚、麻辣豆腐、嫩雞頓骨湯，一道道都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勾起人的食慾。

「還真是奢侈！」羅九暗暗咂舌，這麼一桌飯菜擺在大酒樓之中，至少要花費幾百兩銀子，比得上一般人家幾年的花費了。

「一起吃吧！」田江晨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似乎經常遇到這種情況，他擺了擺手，示意羅九一起坐下，這麼多菜，別說他們兩個，就算多來兩個人，也是吃不完的。

羅九也是隨意，腰間寶刀也不摘掉，大咧咧坐下來開吃開喝，毫無顧忌，不過若是眼力高明的人，就能看出來，他雖然大吃大喝，但是身體卻是緊繃著，而且他的左手一直在刀鞘小範圍內晃動，如果有什麼異變動靜，他在第一時間就能拔出大刀，這是一個習武之人的素養，一個真正的刀客，能夠做到刀不離身，刀不離手。

風捲殘雲，飯飽湯足，羅九拍了拍肚皮，和田江晨一起跟在韓府大管家身後，搖搖晃晃走出韓府，離開樊城，往西山行進。

到了這個時候，羅九也知道了田江晨此行的目的了，韓家開採礦脈，無意間挖通了一個塵封不知多久的墓穴，而且在其中發現了一具沒有腐化的屍體，所謂殭屍不腐，那屍體聚集死氣，突然「活了」過來，兩名礦工被咬死當場，不過好在那殭屍並沒有離開墓穴，要不然會有更多的傷亡。

這個事件一傳開，礦工們人心惶惶，都不願意繼續開工，韓家家主只能親自坐鎮山上，避免生變，同時他派人到丹靈山中邀請道士來「降魔除妖」，穩定「工」心。

聽到殭屍作祟，羅九突然想起之前在嵩城外神廟裡的那個屍魅，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前方的田江晨，「若是他遇到那個屍魅，不知道能不能降服得住？恐怕是不行，我雖然不懂怎麼看道行深淺，但是從平常的動作中還是能看出來一點東西的……」

西山連綿幾十里，蘊藏豐富的金屬礦藏，每年從這礦山之中開採出來的礦石，價值都有幾十萬兩銀子，其中大部分都要上繳給皇朝國庫，但是僅僅留下來的一小部分，加上暗中私人剋扣，足夠養出來幾個規模不小的家族了。

羅九三人沿著運送礦石的大路，往山中行去，不多時就來到山腳一片開闊的空地。

空地中央，一塊塊未經提煉的礦石堆積地老高，在一旁有許多身穿布甲厚衣的人，他們或站或坐，有的手裡還掂著採礦用的鏟子，這些人眼睛四處張望，臉上都露出惶恐不安之色。

在這群礦工的周圍，站著一排手持牛皮鞭子，身材健壯的漢子，他們一個個虎視眈眈，緊緊盯著礦工，可以看出，任何人膽敢造謠生亂，都會受到他們特殊的『照顧』。

在平地的另一邊，兩個雍容華貴，一身鮮艷綢緞的半百老者，正逍遙自在地坐在兩張太師椅上，兩人似乎在商量著什麼事情，見到田江晨三人到來，急忙迎了上來。

這兩個老者，一個是韓家的家主，而另外一個，則是王家的族長，兩家世代交好，聯合包攬了西山的礦產生意。

「殭屍作亂的地方在哪裡，帶我過去！」田江晨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邊請！」韓家主側開身子，帶路往山腳行去，在前方山跟腳邊上，有一個人為挖出的山洞，洞高兩米多，一丈寬，洞口處歪三斜四地丟著幾輛獨輪拉礦木車。

採礦本來都是露天開採的，不過為了鑒定山中礦藏的種類以及含量，才開挖出這許多山洞，好從洞中的岩石情況，來判斷附近一片的礦產。

「今天早晨的時候，幾個守衛在洞口外圈觀察，發現裡面有好幾個身影晃動，應該是不止一隻殭屍，因此我派人到山中又請了一位道長，我們是不是先等一下，反正也不急於一時！」韓家家主解釋道。

「不止一個？難道是被咬的礦工也變成了殭屍？」羅九探出腦袋往山洞深處看了看，只覺得一股陰風撲面而來，身體不由哆嗦了一下。

這是民間的說法，殭屍身體中有屍毒，注入活人體內，會將活人也生生變成殭屍，就像是瘟疫一般可怕。

「那倒不會，殭屍不腐是因為有怨靈作祟，又或者死後產生了微弱的靈智，屍毒只會使活人中毒身亡，並不會讓他們也變成殭屍！」這是王家家主說的話，他負手而立，侃侃而談，似乎對這種事情很是了解。

「不錯，陰屍作亂，禍患蒼生，我們修道之人自然要替天行道，區區幾隻殭屍，田某一人足矣，無需幫手，你們二人在此等待就行了！」田江晨有些詫異地看了王家族長一眼，而後大袖一揮，抬腳便走了進去。

羅九會意，摘下插在牆壁上的火把，將其點著，跟著走了進去。

「果然如王兄所說，這些道士都傲得很，不願意和別人聯手，不過依王兄所述，裡面並非簡單的殭屍，他一個人進去，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我們怎麼跟山中的仙師們交代？」

待盈盈火光完全消失在黑暗中，韓家家主才開口說道。

「這也沒有什麼，那殭屍對我們來說，是兇殘的毒物，但是在那些道士眼中，卻是上好的材料，自然不願意和別人分享，如果我不是修道卻沒有修術，也要單獨進去，根本不會通知其他人，那田道長急切想要進去，肯定有一些手段，就算收拾不了，逃跑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他跟隨的道童，也不是一般人，觀他的氣質，恐怕是修鍊武術的高手，雖然道術修為薄弱，不過單憑武術，應該也能與那些殭屍周旋一二，只是他渾身經脈並不順暢，應該是朝廷裡面流放出來的犯人，被挑斷了手筋腳筋，卻又被秘法接了回去……」

王家族長平靜地說到，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僅僅靠眼力，他居然將羅九看透了七七八八，這種本領神乎其神，若是讓旁人聽到，恐怕要驚掉下巴。

……

啪嗒，啪嗒！

黑暗的通道里，只有兩個腳步聲不斷回蕩重疊，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壓抑。

運礦通道，兩旁牆壁上插了許多照亮的火把，本應該晝夜明亮的，但是由於殭屍的事情，沒有人願意進來，火把上面的油料燃盡，或者是被陰風給吹滅了。

一陣陣不知從何處來的陰風掛起，使得羅九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又落，落了又起，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噗通，噗通……

嘩啦！

突然遠處傳來石頭滾動的聲音，一個黑影子晃晃蕩盪映入眼瞼，接著又是兩個黑影出現，但是他們隱藏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楚容貌。

羅九心中一凜，身體瞬間繃緊，右手扣在青鋼刀上，隨時準備做出反應，然後他就看見田江晨猛的揮了一下手，手中多出一張黃色符紙，跟著他手腕一抖，符紙自己就燒了起來。

嘭！

一陣輕悶的起火聲，接著火焰符紙飄了起來，盪悠著飛向深處，照亮了一片空間。

只見三個穿著破爛衣服，身體腐爛不堪，臉上有一層層褶皺的人，或者說『屍體』，一步一趨，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他們伸出雙手，張著腐臭的大嘴，露了一副泛黃的獠牙，喉嚨還發出一道道哽噎似的難聽叫聲。

「這也算是殭屍？也能傷人？」羅九發出了疑問，這三具屍體行動緩慢，而且身上軟榻一片，沒有一絲力量，只怕是隨便一個礦工，一鏟子都能把他們給拍倒。

「這些只是腐屍，沒有什麼靈智，身體也腐爛了太久，就憑藉生前的本能活動，不會傷人！」田江晨面無表情地說到，「他們恐怕是挖到了一個亂葬崗，冤魂死氣聚集不出，才使那些屍體『活了』過來，有些還修成了殭屍！」

似乎是為了印證田江晨的話，就在這時，幾道似野獸的吼叫聲從礦洞深處傳了出來，緊接著，地面震動，彷彿駿馬奔騰，碎石不斷從牆壁山頂掉落下來，讓人擔心這山洞隨時都會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