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金與木 第一百五十九章地牛翻身

第四卷 金與木 第一百五十九章地牛翻身

在外面,凌元是個不講究繁文縟節的人,是因為他懂得江湖規矩少,也可說他在奶奶過世之後,真正管束他的人沒了。

在醒自來,地守境的凌元是掌舵人,還在雲遊四海的神勉被他點了副掌門,首席供奉是潛入道靈界不足三日的金堤淵,師從殭屍始祖將臣,掌律更是神界玉帝跟前的大紅人簫懷楓,聽聞未來的神界天道者,板上釘釘有他的席位。

就這等人神鬼之中,身份最為顯赫的四人所造就的醒自來,若真能讓其順勢發展,是註定超越四大族的存在。

拙匠人家主蔡萬興現已是醒自來顧問,將來主要任務是負責醒自來山門的建造,所以凌元離開此地后,蔡萬興也得隨同。

這是蔡萬興巴不得之事,因為呆在凌元身邊,才能真正讓自己心安,畢竟他目前是戴罪之人。

臨行前,蔡萬興表示可以多帶幾名弟子,好給皇子殿下打下手,卻被凌元婉拒了。

老道人師徒與巴布,加上凌元一行人,總計九人簡單背負行囊,走出了拙匠人府門。

昨日軒哥大婚的喜悅並未散去,單璠今日瞧見誰都樂樂呵呵的,許平栗對此是譏諷不已,卻沒敢表露出來。

凌元突然感受到胸口的蠕動,有些擔心地說道:「你這會兒要是出來的話,估計要把別人嚇得不敢上街了,說不定還會引來農夫的榔頭棍棒,你一條小小的蛇,如何吃得消這些?」

原來是小花牛在凌元胸口呆膩了,想要在街上溜溜彎兒,但聽主人的忠告,小花牛仍是想要出來。

凌元只得說道:「那你就只有沿着牆角根兒走,可不能把別人嚇著了,特別是街上的孩子們,你得躲得遠遠地的才行。」

得到了主人的首肯,小花牛立馬從凌元衣裳里蹦了出來,沒錯,這在單璠眼中,就是蹦了出來。

單璠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凌元盯了小花牛一眼,感受到了主人的目光,小花牛蜿蜒盤縮在單璠腳下,用自己的蛇頭蹭了蹭單璠的鞋背。

單璠微微一笑,說道:「我沒事,是我膽子太小了,可不能怪你,你快去玩兒吧,注意一點,別被生人發現了。」

一旁的許平栗補充道:「被捉去了的話,肯定得拿來泡酒,滋陰補陽的蛇酒,我家王府上就有好些,還用琉璃瓶盛酒,品相可高。」

凌元笑眯眯問道:「要不要現在就讓你拿去泡酒?」

許平栗不放過任何在凌元面前表現得機會,他興沖沖地搓着手說道:「殿下是喜歡活泡,還是取了蛇膽再泡?這活泡嘛,藥效溶於酒水,來得緩慢,取了蛇膽再泡的話,半個月就能喝了。」

直到瞧見凌元冷靜的眼神,許平栗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識趣地走向邊緣,嘴上還嘀咕道:「是你說要拿來泡酒的……」

凌元都懶得跟許平栗說教了。

臨近城門時,發現在城門角落張貼了告示,圍觀百姓對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凌元走近一瞧,發現是城中員外昨夜失盜,那員外夜半火急火燎去衙門報案,縣令與衙役衣服都沒穿好就去了員外家勘探案情,但都一無所獲,縣令為求萬一,著人去了城中的當鋪、古玩鋪,要求掌柜的配合衙門,一有員外家失竊物品見光,就得通知府衙。

天色漸亮,府衙加派人手,嚴守四個城門,出去的百姓都要搜身。

而此時城門口的衙役數人,前身都在拙匠人府上打鐵,瞧見了以前的家主蔡萬興后,都表示蔡家主不需要搜身,直接放行。

蔡萬興沒有接受,同樣也沒有拒絕,他轉過身,尋求凌元的意見:「掌門可願意被他們搜身,若是不習慣,我便讓他們將掌門一塊兒放行。」

凌元不喜歡麻煩別人,說道:「我跟他們素未蒙面,要讓他們給我放行,恐怕會引來別人的猜忌,還是讓他們搜吧,只是小璠和巴姑娘要麻煩蔡顧問多加照拂了。」

蔡萬興頷首道:「屬下理會的。」

隨後蔡萬興將自己不被搜身的名額,讓給了單璠,順帶跟衙役們多聊了幾句,把巴姑娘巴布也放行了。

於是單璠與巴布倆位姑娘,率先進入城門洞口,在此等候。

凌元則讓老道人排頭一個,自己跟陳雍庭還有金堤淵、楊艾分別排隊,等候衙役搜身。

凌元沒有瞧見許平栗的身影,扭頭髮現許平栗蹲在地上,在他跟前有一位三歲模樣的可愛小姑娘,他的一隻手放在小姑娘肩頭,另一隻手拿着一朵鮮艷的花朵,朝着前方不輕輕揮舞。

凌元幾人本以為是許平栗在逗孩子玩耍,還覺着他這個人也會有童心,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接下來他們瞧見許平栗將花朵遞到小姑娘手中,還示意小姑娘往前行走,而前方只有一條兇狠不吠的獵狗時,凌元都沒才發現這件事的嚴重。

楊艾嘖嘖稱奇道:「想不到這位世子殿下,心狠起來,不是一般地狠吶。」

凌元瞄了楊艾一樣,還是沒明白楊艾的意思。

等到那三歲小姑娘高舉這花朵,嬉笑着靠近那隻沉默的獵狗時,金堤淵的身影及時出現在獵狗身旁,他一把握住獵狗即將張開的大嘴,隨後他蹲下身來說道:「小妹妹,這朵花可以送給我嗎,我最近生了一場大病,要是你能送給我,我能好得快一些。」

小姑娘根本就注意不到自己的危險,她也聽不懂什麼叫生病,她只知道眼前臉色蒼白的叔叔,讓她把花朵送給他,於是她努了努嘴,她捨不得把花給金堤淵,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婦人聽見哭喊,趕忙將孩子抱走,臨走前還狠狠地瞪了金堤淵一眼。

許平栗笑道:「金首席啊,好人可沒這麼好當的,現在是不是特後悔自己做了這一切?」

楊艾酸溜溜道:「那也比你害得人家小姑娘破了相的好啊。」

許平栗滿不在乎道:「與其讓別人更加安穩,那我不如先讓自己高興,這就是我做人的準則。」

許平栗這人不說是壞事做盡,但他就沒做過啥好事,好似後背長了眼,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目光,許平栗瞬間后脊發涼,他說道:「這樣才能體現出掌門的作用,是真的很大,沒有他在,方才的小姑娘,你們都沒有機會來得及救呢。」

凌元對許平栗行為已是見怪不怪,他微笑道:「但凡她掉一根頭髮,擦一點皮,你今後都站不起來了。」

許平栗同樣笑道:「那是當然,所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你們不出手,我也絕不會把自己再置於危險之地。」

感受到自己被戲耍,凌元有種比吃了屎還難受的神情,他賞給了許平栗一記氣勁,卻被許平栗強忍住絞痛說道:「謝掌門賜拳勁!待我……」

拳勁淬體,從原先的說不出幾個字,此時的許平栗能說出半句話了。

凌元讓所有人繼續排隊,等候出城。

只是牆角的小花牛較弱的身軀,如同閃電一般,快速地從凌元的褲腳,爬梭到了凌元的懷裏,嘴裏還發出陣陣嘶聲,顯然是收到了巨大的刺激。

凌元沒來由地回身看去,直愣愣地盯着許平栗,見他此時體內如油煎一般,根本就沒有空閑去逗小花牛。

城門洞裏的巴布掌住單璠的肩頭,與所有人說道:「快快撤離此地!」

單璠弄不清怎麼回事,她已被巴布帶至天上,俯身瞧見如同螞蟻大小的凌元幾人,與巴布問道:「巴布,怎麼了?」

巴布來不及回答單璠,她朝着整座剎匠城的百姓們說道:「所有人!離開屋子,去往空地!地牛要來了!」

地牛,那是民間傳言的惡鬼,它若來了,整個城鎮都會被夷為平地。

也有剎匠城的百姓聽聞勸誡,會去往空地,倒也不是因為怕地牛,而是因為說這句話的人,聲音震進了他們心裏,有着一股帶着誠服的意味。

在第一批去往空地的百姓心中,這是寺廟裏菩薩的聲音。

而還有許多聽見巴布聲音的人,被嚇得躲在家裏不肯出來,他們認為是地牛想要將他們騙出屋門。

下一刻,以剎匠城為中心的方圓百里,逐漸變得地動山搖,城鎮里的房屋被盪得塵土飛揚,城鎮邊緣的山體轟然崩塌,順勢掩埋民屋。

石板街道露出一條巨大的縫隙,在邊緣的房子直接向其傾斜,屋頂被掀翻,青瓦噼里啪啦地落地,位置居中一些的房屋,直接滑落進縫隙之中,卡在地底。

凌元兩腳站立不穩,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早已慌了神。

凌元自認面對高出自己兩個境界的道者,也能鎮定自若,但在這地牛跟前,自己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害怕。

金堤淵低喝道:「掌門!」

凌元強行提起一口氣,回過神來,便聽見早已趴在地上的許平栗朝他伸出手,說道:「快把拳勁卸掉!」

凌元劍指一揮,許平栗瞬間如釋重負,他爬起身來,都沒來得及拍拍灰塵,四下張望,看着這番天塌地陷的場景,也不免心生恐慌。

凌元瞧見那城門洞搖搖欲墜的樣子,連忙雙手握拳,接連揮出數拳,拳勁擊中牆壁,卻是以柔力貼合,本是縫隙足有拳頭大小的的兩半兒城門洞,竟是被兩記拳勁『攙扶』頂住,愣是沒有坍塌下來。

剎匠城其他地方可沒這麼好運,那些年久失修的屋子,多數是木屋打造,被這天翻地覆的地牛一陣亂捯,烏壓壓的一倒就是一大片。

還有少數土胚跟石頭搭建的民屋,幾乎全數傾倒,斷壁殘垣之下的哀嚎嘶叫,頓時淹沒了整個剎匠城。

凌元還沒緩過神來,方才那兩記拳勁也是下意識使出,此時剎匠城就屬這座城門樓子最安全。

凌元伸手抓住金堤淵的胳膊,道:「快去救人,我們要搬走壓在他們身上的石頭木樁,然後將他們轉移到空曠的地方,受災的人舉城都是,所以我們的動作一定要快!」

金堤淵點頭道:「掌門的決策跟我想的一樣,就按照這個去做。」

楊艾看着凌元跟金堤淵奔赴難區,他朝着天上大喊道:「禮君聖!你快快來啊,這裏他娘的你再不來要死好多人!」

只是楊艾沒叫來禮君聖,倒是一位著黑衣的男子出現在剎匠城上空,他跟巴布碰面,說道:「如果可以,還請神猴大將軍替我暫時封鎖剎匠城,最好是用結界切斷與地府的氣機,這樣我還能多救一些災民。」

巴布看着眼前的老熟人,沒有猶豫,虛空撫掌,一張偌大的流光結界瞬間遮掩住剎匠城。

巴布說道:「千鬼老哥,人命關天,救人我不在行,倘若需要幫忙,你儘管提便是。」

九幽地下的圖讖尊者即便知道此地有地牛翻身,但他也決定讓勾魂使者暫緩出現的時機。

地府的規矩就是人魂離身,需將之帶回地府判罰,最後再轉世輪迴。尋常百姓身死的,具是交由黑白無常使者勾魂,道者實力深厚的才交由尊者處理,而此時結界由巴布施展,圖讖尊者更是不敢讓使者提前現身了。

千鬼笑着抬起雙臂,絲絲黑色氣焰在其胸膛環聚,他說道:「換別人來,九幽地府早衝上來招魂了,能拖延一時半會兒,已是極大的功德,神猴大將軍維持好結界不散就好。」

此時城中一片廢墟,四處張望的凌元根本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到處都是哭喊震天的面孔。

金堤淵站在民屋倒塌的地方,他隔空提起一面土牆,旁邊的百姓立馬探進身去,將壓在下面的家人給救了出來。

凌元正要動手時,天空傳來千鬼的聲音,他說道:「廢墟之下,牽一髮動全身,容易造成二次傾塌,萬不可輕舉妄動,你們都退下。」

天空之上,千鬼的身前的一團黑氣,化作千萬條蟲癭,它們傾瀉而下,鑽入被淹沒的百姓身軀。

巴佈道:「千鬼老哥好手段,依靠自身道力,給百姓給予氣力,不說讓他們自行撐開束縛,但撐到救援總是沒問題的,蒼靈門在接濟蒼生這方面,真是天下無人能及。」

千鬼緩緩落地,他盤膝而坐,收回了餘下的蟲癭,又重新聚集了更多的蟲癭。不消半刻,這些聚團的蟲癭逐漸分散開來,體型也在不斷變化,不斷變大,最終它們變成了與人等高的紙片人。

隨着千鬼手上的結印,每一個附身在災民身上的蟲癭,都被千鬼安排了三至五名紙片人呆在其旁,它們開始琢磨被壓在廢墟之下的百姓,應當以怎樣的方法解救,才是最為穩妥。

這也是千鬼為何席地而坐的原因,因為他要憑一己之力,想出數以萬計的救人法子,此時的身心都不容有任何打擾。

當陸續有災民被救出時,千鬼的額頭已是細汗密佈,他終究不是靈力修行者,做不了像煉藥師那般,能將丹爐里的細枝末節都摸得一清二楚,此時一片狼藉的剎匠城,幾乎就要等同於一位地守境的煉藥師煉丹的時候了。

凌元見此情景,當下手指掐道訣,靈力通過背脊的龍蛇道后,他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整個手被一團金光包裹其中,又隨手扔了出去,撒出去的泥土變成奔跑的田鼠,身上泛著金光,速度奇快。它們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貼合在紙片人身上,為其提供更為精純的靈力。

靈力修鍊與道力修行的難易,後者若以『行走』定義,那前者都不能算是『奔跑』,而是『御空』了,可見靈力修行的艱辛。

千鬼這位御統境道者,還是難以逃脫『天理』,他的靈力只在聽恆巔峰,但能操縱如此多的紙片人,還是要歸功於他自身的承載,要比尋常道者更能抵抗靈力反噬的苦。若是尋常御統境道者強行運用靈力,來操縱數以萬計的紙片人,不消一盞茶的功夫,非是精神崩潰不可。

凌元當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所以他打算助千鬼前輩一臂之力。

凌元的地守境靈力當真不是蓋的,千鬼在被凌元協助之後,神情多有舒緩,他甚至能夠站起身來,單膝跪地道:「罪人千鬼,見過皇子殿下!」

這把凌元嚇了一跳,這位千鬼前輩可是蒼靈門青使,何來對自己這位帝國皇子卑躬屈膝的道理?

凌元當然不知道這位千鬼前輩,是蒼靈門數次支援星冥帝國沖在最前的青使,更不知道這位千鬼前輩本身就是帝國軍人,只因家族的一些事務,不得不去蒼靈門避禍。

凌元的靈力多數都用於支撐紙片人與千鬼前輩的牽連,所以就連他也跟着專註做事,根本無暇顧及千鬼前輩,也就不能上前攙扶,凌元只能道:「前輩可否先起來,待我們把正事做完了,再好好喝上一壺!」

青使千鬼多年前在那片竹林,還救過血癮發作的凌元,只是凌元並不知曉。如今看着這位個頭跟自己一般高的皇子殿下,青使千鬼心中多有慰藉。

剎匠城總計七萬餘戶人家,人口多達三十八萬之多,其中被困百姓就超過半數。

直到天黑,千鬼手底下的紙片人,已經陸續救出災民上三萬名。

千鬼與凌元倆人消耗巨大,單璠同樣懂得撒豆成兵的道術,於是她主動撤下凌元,以自身的靈力去援助青使千鬼。

單璠還拉着巴布,要她頂替千鬼操縱紙片人,巴布一陣頭大,她是御統境沒錯,但她擅長用劍砍人,哪裏會用術法救人呢?

最終巴布沒法子,拗不過單璠這個主人,只能借力給千鬼,緩解了千鬼一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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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靈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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