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各自

第六十六章 各自

天色昏暗,殘陽也只剩下一小片餘暉,遠處陸續亮起了點點燈光。

燈柱亮了,像螢火蟲飛舞。

一個孤獨的身影倚在門框邊。她撳滅煙蒂,又點燃上一支,只是看着它在靜靜燃燒。此時眼角流出那一抹潮濕的晶瑩,是為它即將消失,還是為自己,不清楚。只是感覺空蕩蕩,像煙那樣,飛走了,消失在空中。

「小潔,」一把冷冷的聲音將她從思緒里拉了回來。

「啊?」她轉過頭去,「小姳,你叫我嗎?」

「這裏除了我倆還有別人?」

謝姳將換下的衣服放在籃子裏,伸出手去。

「那倒是,」林潔輕吐青煙,疑惑,「幹什麼?」

「衣服。」

「衣服?」

「你不給衣服我,我就不幫你洗了,」謝姳拿起衣服轉身走回陽台。

「呃……」

林潔無語,就算是脫那也要時間呀。當初她答應過大姐,要好好照顧眼前這位女生,但一直以來,反而是她在照顧自己,不禁尷尬起來。

搔搔後腦勺,看着空蕩蕩的宿舍有點失落。

感覺就像剛來的時候。

「小姳呀,姐還沒洗澡。等我一會好嗎?」

「等你?那你自己洗去,」陽台隱隱傳來按下洗衣機的聲音。

「啊?不要啦。小姳姳……來來來,」林潔喊畢跑出去。

從後面一把將其抱住,雙手落在胸脯上。

「喂!放手!」

「哎喲,怕什麼。這裏就我們兩個,」林潔持續動作。

謝姳心一橫,抓起旁邊的洗衣粉轉身就往她臉上塗。

「啊……!」林潔蹦跳起來,捂住雙眼,「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你個謝姳,竟然這樣對我?」

「洗澡去!」謝姳狠瞪一眼。

林潔沉默,這丫頭的為人,她還是知道,省得自討沒趣。

「不玩就不玩了。等小雨霏回來姐找她玩去,哼!全世界就她最軟了,可以亂推。」

關上浴門,將衣服掛在鈎子上便打開氣窗,眼光再次投回外面。

她很喜歡夜空的萬家燈火,讓人有一種漂泊的感覺。漂泊在不屬於自己的天地間。凝望夜空,黑夜像是化妝了的白天。而初秋的夜晚更如沐浴后的精靈,閃動卻不留一絲憐憫。

燈柱上柔和的燈光顯得格外神秘,照在行人腳步濺起的弧線上。

時而清晰,時而又模糊,讓人猜不透道不明。

彷徨的校道,來來往往的一些人,過過去去的那些人,又有誰能記得?

她嘆氣一口,「小姳,你覺得小雨霏去哪了呢?」

「我怎麼知道,」謝姳回頭看了看,繼續操作洗衣機,「你都問無數次了,相思病?」

「有點吧,莫名就很想很想她……呃,糟糕了。我有沒有病,先放一邊,話說小姳你也不關心下室友?近陣子不是說學院有挺多人失蹤了,倩思在學生會那邊都忙得焦頭爛額,你不覺得很可疑?」

「覺得。」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調查一下?」

「不應該。」

「唉?!為什麼?」林潔停下脫衣服的動作。

「不要問我為什麼,」謝姳明顯有點不耐煩,盯着旁邊的暖水閘,「我們的任務僅僅是監視彙報,而不是調查實踐。這是歐陽家的地盤,我們瞎摻和什麼。」

林潔有點受不了。

說一句做一步,多做一步都不肯!

她也不知為何可以跟這冰塊生活了那麼久……

「話不是這麼說。那東西可能在小雨霏身上,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何她人不見了。但失蹤的,不止她一個喔!歐陽智宸、韓林愈,李森、劉傑,聽說連街舞協會那群傢伙都……你覺得這是巧合?全部人都消失了,我們還監視個屁!你還真以為來讀大學?那點課程,有難度嗎。」

謝姳聽其一說也怔住了。

雖然覺得很有道理,但還是伸手把暖水閘給關上。

往浴室瞥兩眼,才走回寢室。

「嘿,小姳?你有在聽嗎?」林潔一邊搓頭上的泡沫一邊喊道。

沒有回應,就知道那丫頭已經走了。

「哎……老是這樣子,沒她辦法。」

林潔笑容滿面,自信非常。

心想要是謝姳不肯去,乾脆她自己去算了。

以她的人脈,搜查一下也很容易。就覺得這些學生的失蹤,絕對內有文章!甚至可能跟以前山頂石塔研究所的事件有關。

學校,年輕的人體標本,要多少有多少……

大隱隱於市,肯定不會錯!她直覺如是說!

她們拆得一間,自然可以拆掉下一間!

這是條不可多得的線索,而最基本的情報,估計要從處理這件事的司馬大小姐入手。

在遊樂場時的預言,應驗了,這裏將不再太平。

當扭開蓬頭……浴室傳出了撕心裂肺的驚叫聲!

「啊……!冷水?謝姳!你個毒女!」

「嗯?」

謝姳只是抬頭朝陽台看了看,便若無其事地打開電腦。

「把開關打開!小姳,」林潔關上冷水,開始拍門,「這水有點冷呀,不好洗。」

謝姳被其吵得連輸錯幾次密碼,登錄不進遊戲,特別燥火。

忍不住站起來,怒道,「自己出來開!」

「啊?」林潔被雷到。

她看了看自己,如今已是塗滿沐浴露,繼續洗不是,不繼續洗也不是。

長這麼大,什麼都不怕,就最怕冷!這全身濕透出去,不感冒才怪,進退兩難之際也只好哀求起來,「我現在脫了衣服,怎麼出來?求你了哇,去開一下暖水閘唄。」

「你還介意這個?」

「噢,說得也是。」

林潔反而覺得很有道理,啼笑皆非。但即刻被冷過神來,蜷縮起身子接喊道,「哎呀,其實介意啦!好歹也是女生,廉恥兩字我還是認識。一直是裸給小雨霏看而已,那傢伙可愛又好調戲。這會兒,她都不在,我還做這事有毛線的意義!快點啦。」

謝姳猶豫片刻,決定放過她算了。

繼續下去,確實挺不人道……

可正當想走過去之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林潔在那邊叫嚷。

電話在這邊響着。

這讓謝姳很鬱悶。

一向單線程的她,最討厭就是選擇。兩秒之後,她果斷放棄林潔。

謝姳拿起手機,看都沒看,便按下接聽鍵,「說。」

「喂?是小姳嗎?我呀。」

電話那頭,傳來一把讓她打心底撼動起來的聲線。

欣喜之餘,冷若冰霜的臉居然泛起幾抹緋紅。

「是的,大小姐,」謝姳捏了把汗,回答得非常認真,「對不起。剛才沒看來電顯示,所以……所以不知道是……」

「都教你多少遍了,老這麼見外,」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有點不高興,「要是小姳你不喜歡叫我真名,乾脆像其餘人那樣,叫我叮姐好了。」

「好的,大小姐。」

「喂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的……」

謝姳忽然緊張起來,「有,當然有!」

「哎,徹底敗給你。啊,對了。你們那邊如今什麼情況?」

「這個……」

她看向陽台,知道林潔還在裏面掙扎,心裏就踏實許多。

可被問到這個問題,儘管她多麼不想講,但也做不出對電話那邊的人說謊這種事。

「情況……近陣子出了點問題。」

「哦?什麼問題?怎麼不見你們跟我說。」

「對不起,大小姐。因為想了解詳細點,才告訴你。不過你叫我們來這裏,監視的幾個目標,都消失了。」

「啊?消失了?」

「是的。」

「呃,不懂。這什麼概念……」

什麼概念?謝姳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

她平時就不是特別能言善辯的那種人,只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闡述一遍。

「失蹤?這樣嗎……估計跟以前石塔研究所差不多情況。可阿海這邊又沒什麼動靜,奇怪了,」電話那邊沉默許久,又接着問,「還有,你剛才說……莫名出現一位跟以前軒教官一模一樣的人?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

「大小姐?」

「你在耍我是吧?」

「沒有。」

「……」

謝姳在電腦上翻出石塔研究所的檔案資料來,再次確認,不會是自己看錯,「並且,之前教授製作的成品東西,很可能在她手上。但是資料上沒有說明具體是什麼,這就很難找了。」

「那你們就調查清楚一點,記住不要太張揚。那邊兩家有可能已經行動了。」

「明白,大小姐。」

「那知道她是誰不?」電話那邊的人頗有興趣。

「上官雨霏,說是倆人的女兒。」

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

謝姳覺得有點奇怪,便疑惑地叫喚,「喂?大小姐?您還在嗎?在的話請回應一下,怎麼突然沒了聲音?」

「噢,在的在的,」好像突然回過神來般,「不好意思呀小姳。剛才咚咚叫我辦點事情,所以……」

「沒事沒事,」謝姳笑得很燦爛。

就算心情多不好,只要一聽到大小姐的聲音,她所有不開心都會不翼而飛。

「嗯嗯,那二小姐的身體還好嗎?」

「還好啦。你以為她還像以前那般體弱多病?現在比誰都調皮,不要看她羞羞答答,玩起來可瘋了。不看緊她,真不知道會鬧出點什麼來。」

「那就好。」

「小姳,過幾天我可能會過來。」

「什麼?」謝姳有點驚慌失措,「大小姐,你……你要過來?」

「是的,詳細情況,到時候再解釋你們聽。啊,對了。小潔呢?平時她是最吵鬧,怎麼今天那麼靜。」

「她?」

謝姳猛地想起還沒給她打開暖水閘,真不知道如今什麼情況。趕緊轉過頭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只見一個赤裸的泡沫人在狠狠地瞪着自己……

「她在洗澡。」

謝姳又轉回身去,捂住話筒如實回答。

「這樣嗎?那好吧。我覺得老傢伙們應該有所行動了,你們別輕舉妄動,一切等我過來再從長計議。阿海這邊,也沒什麼要忙的了……」

「嗯嗯,好的。」

林潔怒髮衝冠走過去,「叫你丫的幫我開下暖水閘也不幹,好你個謝姳,姐還一直待你不薄。這誰打來的?」

「大小姐。」

「啊?!大姐?」

林潔也驚慌失措起來,趕緊抹把臉,將泡泡擦走。搶過手機,「早說呀!怎麼不讓我聽。多久沒聽過她老人家的聲音了。喂……?大姐?」

「掛了。」

「干!」

林潔盯着謝姳,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不冷嗎?小心着涼,」謝姳淡淡地坐回電腦前。

看着自己赤裸的酮體,雞皮疙瘩瞬間由腳板起到頭皮上。於下一秒,她便爆發出連樓下都能聽到的吶喊,「啊……!好冷啊!」

當林潔跑回浴室時。

謝姳卻再次站了起來,走到上官雨霏的房間,若有所思地掃視幾遍。在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色襯托下,眼睛還是那麼亮,那麼沉靜,如深秋的湖水一樣。

另外一個城市中……

即使是近初秋的入夜。

她都只覺得空氣里儘是乾燥和悶熱,因為沒有風。

叮叮看着門前那蔓藤,沿着牆根慢慢生長。左手臂附近,竟然能感覺得到心房散發出來的熱度。捏着手機的手心裏,早已是一片瞢瞢的汗水。

那麼多的人,唯獨在其間遇上了某個特定的誰,於是命運相連。

不同的軌跡可以是平行,可以是相交,也可以相交了之後,分道揚鑣,天涯海角。那麼誰是迎面走來的人,誰是擦肩而過的人,又或者誰是並肩同行的人?

她不知道。

有些人,可能在謀面之前,就已經決定了彼此相連的未來。而有些人,則註定了只能彼此遠望,哪怕之間只隔了這麼狹小的一段馬路。

就像其兩人。

「跟軒姐一樣?羽飛?女兒?」

感慨過後,叮叮一臉懵。

緊接着,滿腦子的問號。

謝姳這個消息讓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怎麼也沒想到,要找的東西也許會在他手上。但之前跟他相處了那麼久,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就令她很不解。

但更費解的是……這個女兒是什麼意思?

余宸軒跟上官翼翔還有女兒?什麼時候的事?

「姐姐你怎麼了?」

「噢,」叮叮回過神來,「沒,沒有。」

咚咚將剛煮好的麵條放到桌子上,開始打點晚飯的事情,「我沒有姐姐這麼能幹,所以家務事也不是很會做。」

「沒有啦,你已經很厲害了,」叮叮說罷便湊過去,「看,這不是很香嘛。」

「哪有,學了那麼久才學會做麵條,」咚咚有些泄氣,突然又嬌嗔起來,「都怪你,還說教我做菜!自己卻跑出來聊電話。」

「哈哈哈,還以為你丫頭怎麼了呢。好好好,來,現在就去教你。」

「真的?!」

「是呀,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咚咚一聽,這就拉着姐姐進去廚房……

「啊,對了。可能過些時日,我們要過去林潔和謝姳她們那邊,」叮叮說着捲起了袖子。

「真的?」咚咚欣喜若狂,「那我們豈不是又可以一起?哇……好久沒在一起玩過了。」

叮叮嘆了口氣,望着窗外,「也不是很久……」

剛回過神來便被嚇著,「喂喂喂!看刀!你丫的拿着刀就不要亂耍了哇。」

歐陽大宅……

門外的福伯已站了很久。

「哎,智宸少爺,」他有點沮喪地搖搖頭。

他是歐陽家幾代的管家。由於那場不堪回首的事故老伴和女兒都雙雙過世,因此只好一人治理著歐陽家大大小小的事務。本名叫什麼,甚至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年事已高,一生都在為這個家庭,鞠躬盡瘁。

而如今,看着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如此暴躁也實在是揪心。

不過也好,算是正經了一回,這是難得的改變,向好的方向發展。

本是受老爺吩咐,去智宸少爺房間傳話……

如今進去不是,不進也不是。

甚是為難。

清秀美麗的女僕側坐在地毯上,哀求着。

「少爺,是我哪裏做得不對嗎?」

她不停抽泣,渾身顫抖。纖腰盈盈一握,妝容也是經過精心打扮,一身誘惑而火辣的侍奉裝束。對今晚,她很是期待。

「你沒有不對!我叫你出去!出去!」

他像瘋了一樣連說兩聲!

「你不要我了嗎,」女僕連聲哭訴,「很久沒有碰過我了,你前陣子開始,就忽冷忽熱,以前很溫柔的。」

她很快便沉浸在昔日的回憶快感之中。

「我今晚不想要,」他鄙夷的眼光一閃,穿起被強行脫下的襯衣。

女僕見狀,急了,趕緊起身雙腿跨坐在他身上。

擁抱間,眼淚四溢而出,順流而下。

流滿了他肩膀,濕了他俊俏的臉龐,濕了他潔白的襯衣。

「從小我便侍奉你,你是不是外面有人?!」

「這是我的事情!」

「是姓李的那個女人?」

「這是我的事情!你下來!我不想對女人用暴力!」

「我不下,我不下,」她狠狠地抱住他。

兩人的吵架聲,迴響在整個房間內。也傳進正在門外的福伯耳里,從以前開始,他便接受不來少爺經常跟女僕們不純來往的做法。

只覺世風日下。

如今也好,斷了也罷。

重新做人。

他嘆息著點了點頭,也不知為何。少爺自回來后便奇奇怪怪,脾氣變得暴躁不說,還把之前寵愛的女僕們全都趕出門外。跟平時溫文儒雅、風流倜儻那是判若兩人。

好奇之下,他都忘記是來傳話的了……

房中的兩人依然僵持着。

「少爺,我要你,」她奮不顧身地吻了上去。

他卻用力扯住髮髻,把櫻唇剝離開來,「我叫你下來!聽到沒有!」

「呀!」女僕尖叫一聲,雪白的大腿顫抖起來。

「痛?!痛那就走啊!」

她才回過氣來,卻拚命地搖起頭。

「沒……沒有。少爺一直對我們很好。從小我就愛慕着你,我不能沒有你的!」

「你……」

歐陽智宸瘋狂地發泄著情緒,舉起的手掌微微顫抖,卻捨不得打下去。

「你打我呀!如果你不開心,我願意承受你所有的一切!」

女僕小嘴大張,短促而尖銳的喊聲響徹整個房間,雙手緊緊抓住其肩膀。但他絲毫沒有理會,反而愈發猩紅,連眼白都滲出血絲。

她頭歪在一邊,喘著氣,擁抱着他。

緊撫其後發,「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你回來好嗎……」

「你出去!」他依然冷冷地回道。

「不要,」女僕無力說話,只能發出鼻音。

他自嘲地笑了笑,便抱起女僕。

臨幸之喜讓她破涕為笑。

溫柔地輕撫著美背……

這裏,沒有傷疤!

這味道嗅着也不對!

忍不住狠狠地抓住肩胛骨部位……

女僕發出嬌慵的呼痛聲,不明所以,微微掙紮起來,「少爺,你怎麼了?我痛……」

他愈發使勁!

「你是不是想永遠陪着我?那我會把這裏打碎,你再給我打釘去。」

「唉?!少爺?」

囈語般的求饒聲,卻只有讓他更瘋狂。右手一伸撈住小腹,左手按在背上,奮力一轉,壓住了她。女僕伏在榻上,沒有絲毫力氣反抗,任他在背後施為着。

「少爺,不要……少爺?」

「愛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你,願意為我受傷嗎?!」

他面無表情,舉起拳頭,骨骼在咯咯作響!

福伯深感不妙。

如今招來的女僕,都由他親自把關,也阻止不了少爺之前如此的肆意妄為。都年輕人,血氣方剛,可以體諒。但此時此刻,這拳下去,怕是人都沒了!

正當想闖入阻止之時,忽地被人從背後輕拍一下。

一個身子貼在後背,接着耳邊響起一聲輕盈嫣笑。

「福伯,你在看什麼?」

渾身一震,急忙回頭,只見一位女人微笑地看着他,還在脖子呵著氣。

嬌好的面孔,滿臉都是溫柔;

高傲的氣質,滿身儘是秀氣。

金色長捲髮光采照人,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嘴角邊一粒細細的黑痣,更增俏媚。身穿淡絳連衣紗裙,顯出她玲瓏曼妙的身段,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迷人的優雅。

他當然認得這位女人。

她叫葉紫菱,是歐陽集團的秘書長。

葉紫菱剛交完財務報告,忽覺無聊,閑逛起來。遠遠看見門前的福伯,正在鬼鬼祟祟、畏手畏腳。好奇之下,便走過來一探究竟。

在福伯的印象中,葉紫菱是個很神秘的女人,與她名字差不多。變幻無常的性格還有讓人捉摸不透的行事作風,一直都讓人敬畏三分。組織里除了自家大少爺外,她可算是后一輩中數一數二的能幹者。

儘管如此,也沒想到,她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原來是紫菱小姐。沒,沒有。我只是代老爺來通傳智宸少爺一聲。你怎麼會?」

「我?哦……」她挽起玉臂,「無雙說她要去局子領什麼小屁孩出來,就把財務匯總報告扔給我,叫我帶回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倒是無所謂。」

「這樣嗎?」

「智宸?」葉紫菱嫵媚嫣笑,目光轉向寢室兩人,「怪不得找了一屋子,都不見這小子。原來又跟女僕們玩這個?」

她跟歐陽皓軒是老相好。但葉紫菱怎麼也沒想到,這兄弟倆還真如傳說中的那般風流。陳倉暗渡之餘,甚至直接就在家肆無忌憚起來,果然名不虛傳。

「嗯,要不是我無聊閑逛,只怕要被這小子一直蒙在鼓裏了,」看到他那般雄壯威武,心裏不禁一陣蕩漾,「哦?我們的小少爺長大了哇。」

福伯無語。

「不過……」她鄒起柳眉,「這體位是不是有點奇怪?我都沒玩過這招……」

「哎呀!不對!得趕緊阻止他!」

「阻止?」葉紫菱莫名其妙。

福伯神色慌張,雙手比劃着,「要出人命了!」

「早說嘛,我來!」

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她便低吼一聲,推開門沖了進去。

歐陽智宸似乎殺紅了眼,再也忍不住,用手死死按住女僕,這拳正要落在玉背上……

「好了好了!老爺子叫你了,還玩,」門被打開的一剎那,她攤開雙手,沒好氣地說道。

葉紫菱的驟然闖入,確實嚇了他一大跳。

以為是誰。

剛想發飆,看到是她,卻也壓下怒火。

「是你?」

「是我。怎麼了?對你曾經的大嫂有意見?」葉紫菱一臉不屑。

「我大嫂多了去……」

「還會損我,學壞了。」

歐陽智宸放開女僕,整理起衣服來。

「她救了你一命。」

女僕什麼也不敢說,把頭壓得低低,好讓散發可以將臉遮住。撐了起來,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軀,倉皇收拾幾下便含淚飛奔出房。

葉紫菱心裏那個懵,直叫神奇……

能像自己一樣,對異性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估計就只有他們兩兄弟了。

轉頭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正在穿衣服的歐陽智宸。

指了指,「完事了?」

歐陽智宸轉過身去,明顯有些不悅,「我什麼都沒做。區區一個考驗都過不了,談愛?如此廉價的愛,我不需要。」

「呵……?現在還學會有追求了喔。」

「哼!」

始終是驅散不了心中那股鬱悶。

他也不知為何,在那個女人面前,會變得完全不同。

難道這就是,一直以來自己從未感受過的情感?

他如刀般的眼神落到門外的福伯身上。

「對不起少爺,打擾了。」

福伯趕緊畢恭畢敬地鞠躬。

「不關福伯的事,是我,你有意見?」

葉紫菱罕見地擋在福伯的前面。

不可一世的語氣讓歐陽智宸很不爽,看在大哥的情面上,他不想跟這個女人有任何過節。收回眼神,整理好着裝。

「老爹叫我?什麼事情?」

「去到你不就知道了,」葉紫菱依然強勢。

「嗯,我這就過去,」他並沒有理會,也不想去理會。

走在古典的長廊上卻無法平靜。胸口彷彿被狠狠地揪了起來,外面的蟲叫聲撕裂般刺耳,強烈刺激着他那快要綳斷的神經。

那晚的陰霾又如過境颱風般滾滾壓上來,像是噩夢一樣,突然佈滿腦際。清晰到,如同剛才發生一般。

他怎麼也拿不走關於她的影像。

像是被按了定格鍵般。

佔據腦子的整個空間。

看出窗外,花園桔圓的玻璃屋頂可以看見升起的縹緲霧氣。

幽靜的花叢沉浸在月光當中。

所有的花,露水沾濕了,彼此可以分得利落。光與影在徑上那樣混在一起,彷彿不是樹與路組成,而是晃來晃去的透明房屋。

「已經這麼晚了?」

他不清楚是真那麼晚,還是自己的時間觀念失衡。

彷彿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

想起老爹的吩咐,他又清醒回來,兒女私情只好暫時放到一旁。

走到書房前,歐陽智宸心裏盤算著是另一回事,那就是他絕對不是傀儡。

中央學院……

將圓未圓的明月,漸漸升到高空。

一片透明的灰雲,淡淡遮住月光。

充滿朝氣的校園平靜下來,籠起一片輕煙,股股脫脫,如同墜入夢境。晚雲飄過之後,校道上煙消霧散,水一樣的清光沖洗著柔和秋夜。

即使在夜晚也不乏人流,總有情侶們在任何一個角落花前月下。

上官雨霏卻早已麻木,畢竟她真沒這個心情,去想這些問題。

以後會怎樣,還是個未知數。

妹妹牽着手一甩一甩,心情特別好。

可以來姐姐就讀的學校玩,縱使逛了一下午也不覺累,反而更興奮。

真不懂這個逛了無數遍的校園,為何使其如此興奮

幾乎全都走一遍。

硬是被拉去當導遊之餘,還要向同學們解釋,這位跟她一模一樣的女生是誰。

想來就鬱悶。

「哇……這個就是姐姐的寢室?」

走到林蔭道盡頭時,上官曉雨放開手,率先跑了過去。

指著公寓區,眼裏儘是羨慕。

「呵呵,」她無奈苦笑,「算……算是吧。」

「好大好漂亮……」

上官雨霏捏把汗,「你以為全都是我的?還有其餘同學。姐姐只不過是住在裏面其中一棟的其中一間而已。」

「哦哦,」上官曉雨若有所思,「那我以後,是不是也可以住在這裏?」

她思躇良久,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即使以後畢業不在這裏,身邊有個親人陪陪也是好事,便笑道,「嗯嗯,是的。你以後都跟姐姐住。」

「哈哈,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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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雨霏霏雙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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